莊主赫連直已死。避暑山莊剩下在場的道侯、童子們,要想逼迫女元帥左凌云償命,確實風(fēng)險極大。
然而,小道君所說的三個重要理由,他們仔細一想,發(fā)現(xiàn)竟然完全繞不過去。所以,只能拼死一戰(zhàn)了。
左凌云也突然出手,她的三綹黑發(fā)從后頸伸了出來,仿佛三道黑色的閃電。
眾人來不及扭頭,黑發(fā)已經(jīng)越過人群,直接裹住了小道君,猝然收緊。
但那發(fā)絲抓了個空,攥住的僅僅是一張錫紙小人。
這次小道君冒險出來,當(dāng)然已經(jīng)把用于替身的錫紙小人灌注了真氣,不會再像剛才的莊主那樣被輕易秒殺。
道侯們四散而開,紛紛互相呼喊:“劍陣,發(fā)動劍陣?!?p> 左凌云手下的三個山主都沖了進來,留下左凌云自己殿后,登時整個前院白霧彌漫、寒風(fēng)呼嘯、濁氣逼人。
郝西直沖后院,去追小道君。他已經(jīng)看出,那個小孩實力并不高,但又是能夠號令整個山莊的人物,如果拿住小道君,那么說不定還有談判的余地。
杜狼武與全春柔則左右散開,去阻攔道侯的去路,阻止他們發(fā)動劍陣。
赫連小白急著尋找梯子上房,去開動屋頂瓦片之中的劍陣機關(guān)。但是兩根極細的黑色碳纖維卷住他的腳踝,硬生生地把他從梯子上拽下來。
他一個十八九歲的男人,急得開始哭了,拔出隨身軟劍亂砍那碳纖維,但劍刃落在碳纖維上,反而軟劍自身成了兩半。
而他的身體還在逐漸地被碳纖維拖走,之所以沒有立刻被卷斷小腿,只不過是因為山主的注意力并未全部放在他身上,以及暫且手下留情而已。
這時,一只僧鞋踩在了兩根碳纖維絲線上,兩只瑩白如玉的手拾起那碳纖維,輕輕一扯,扯成兩截,把赫連小白解救出來。
赫連小白趴在地上,抬頭去看,只見那是個火山寺的高個子女僧,一臉得意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沒錯,就在兩刻鐘之前,他在后院也是以同樣得意的笑容來刁難錢飛一行、包括那女僧來著。
在一片兇險混亂的環(huán)境之中,凈草開心地對赫連小白笑說:“小施主,你有沒有話想對我們說?我在聽,你想說的話可以說呀。”
赫連小白滿面醬紫之色。
剛才他所對錢飛一行施加的屈辱,現(xiàn)在十倍地還到了他自己身上。然而,在他的背后,另一邊還有他的更大屈辱與仇恨在那里,他的親生父親的尸身就倒在女元帥左凌云的腳下。
赫連小白做出了選擇。
他以趴在地上的姿勢,縮腿變成跪著,給凈草磕了兩個響頭:“請高僧救我,請助我們消滅那黑石山來的兇徒!”
凈草大笑:“好,既然你這么求貧僧了,心是誠的,必有靈報?!闭f著,她用力一拽手中的碳纖維,一把將絲線另一頭的杜狼武險些拽了個跟頭。
錢飛松了一口氣。
其實剛才他就說了“保護債主”,不過也能看出李木紫當(dāng)時是猶豫的。
說到底,眼前是兩個邪派之間火并,在她身為正派弟子的立場上,坐看雙方打出狗腦子來才好呢。
而凈草上前去逼迫赫連小白跪求,實際上不僅是為了打臉出氣,而且也是發(fā)善心給了灰白府一個機會。既然赫連小白誠心懇求,正派弟子也就算是有理由介入了。
凈草雖然是新近晉升的冶純初期,但畢竟與山主們已經(jīng)是同一境界。
她的掌心像是戴著一雙鈦質(zhì)的手套那樣,已經(jīng)可以去抓握碳纖維,將其扯斷。其實還是會被碳纖維割傷的,但足以自我修復(fù)治療,不像上一次在鶴嶺廢土面對杜狼武時那樣,一碰就有斷指之憂。
凈草抓著碳纖維,兩手用力,把杜狼武扯了過來,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將他打飛。
立刻,更多的烏云一般的碳纖維從前院門口飛來,攔在她與杜狼武之間。
那是左凌云的頭發(fā)。
她在門口掠陣,以發(fā)絲介入,壓制場面。雖然在場的冶純境界道侯有不下六七人,但面對兩個山主卻仍然不占上風(fēng),因為被左凌云壓制著。
一部分道侯與左凌云對峙,另一部分道侯與童子四散跑開,左繞右繞,錫紙小人一個個發(fā)動,人影到處閃爍,他們是想去發(fā)動劍陣。還有第三部分的人,主要是童子,拼死攔在山主面前,用身體去主動讓碳纖維纏住,為同伴發(fā)動劍陣制造機會。
李木紫掏出了機槍,試著架在一個窗口,但是嘆了口氣。
不知道有幾十幾百把飛劍,雪片似的飛向左凌云。然而左凌云渾不在意,她的身周自有劍光流轉(zhuǎn),把所有的飛劍一一自動擋下。
多情劍。
她在剛才的短暫功夫里,讓多情劍對她認(rèn)主了。
遠程攻擊也是灰白府的招牌功法,對左凌云全不奏效,李木紫自己的靈霄殿遠程攻擊放進去,也不像是能錦上添花的樣子。
山主們很有耐心地,把道侯童子一個個地捉下來,用碳纖維綁住。
別家宗門的捆仙繩,都是利用了碳纖維質(zhì)地的靈石為核心材料制成,而黑石山山主則等于是自帶著用不完的捆仙繩。
每個道侯童子雖然都認(rèn)真地使用了錫紙小人,逃避了多次的襲擊,但是黑石山山主一次抓不住可以抓三次五次,甚至一呼一吸之間就可以抓你三四次,像眨眼一樣快。
在實力的差距面前,每個人都有錫紙小人用完的時候。
飛上天的五個道侯,也已經(jīng)被左凌云像是貓捉老鼠那樣耗盡了錫紙小人,被她的發(fā)絲捆起來,狼狽地舉在半空中。
漸漸地,黑石山一方控制住了場面。他們知道自己是可以控制住場面的,希望可以迫使灰白府這一方認(rèn)輸,咽下苦果。
凈草且戰(zhàn)且退,優(yōu)先保護自己債務(wù)部的同伴們,漸漸退到了墻角。
就在這時,整個避暑山莊響起了一聲“錚”的聲音,仿佛劍鋒的鳴叫。
護山的劍陣“白魚陣”發(fā)動了。
上萬道白光從山莊的所有地方升起,幾乎像是頭發(fā)一樣密密麻麻。這些白光以極高的速度形成漩渦,由外而內(nèi),席卷整個山莊。這速度,與剛才道侯們以自身實力放出的飛劍相比,要快百倍以上。
銀白色的漩渦,仿佛海中的龐大魚群,飛速地縮小,最終縮小到前院這個重心上。
左凌云身上的多情劍滿負荷運轉(zhuǎn),叮叮當(dāng)當(dāng)擋下了十幾萬次攻擊,金屬碰撞聲幾乎讓左凌云的耳朵都聾了,她在震悚之中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
而當(dāng)白色漩渦收束而消失時,杜狼武、郝西、全春柔三個黑石山山主,都化作了血肉模糊的尸體,倒在了院子中央。剛才沖到內(nèi)院去的郝西,也被漩渦硬生生地卷了回來。
三具尸體身上都留有一柄軟劍插著,貫穿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