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西發(fā)現(xiàn),李木紫的速度明顯比自己快。
她這是占了法身形態(tài)的便宜。
李木紫的法身有一定的氣動外形,所以在高空的風中,無論是飛行還是轉(zhuǎn)彎都占便宜。
雖然李鶴西的炮擊更重、更遠,但是在激烈的飛行戰(zhàn)斗中,卻不容易打中。
何況李木紫一次次地搶到了舒服的射擊位置,用主炮對他開火。
李鶴西的法身上,六門炮的實力是平均分配的,李木紫卻是有一根貫穿戰(zhàn)艦首尾的主炮,把自己的實力集中在其中,所以李鶴西非常不愿意挨上一炮。
李木紫還有一招,就是時不時地沖過去靠近敵方。
每當此時,李鶴西怕她自爆,就不得不匆忙停止瞄準,借著風勢全力躲開。
李木紫自己也并不打算自爆,不過她知道師父費了那么多周折,把人格與人生都像舊抹布一樣舍棄,無非是為了長生不老,所以吃定了他比她更害怕自爆。
當然,李鶴西也能吃定她一處,那就是她難以付出“親手殺死師父”的代價。
如果她真的犯下這個罪行,即便她是靈霄殿剩下的唯一真人,即便她可以說師父曾經(jīng)犯下多少多少罪,即便有大義滅師的托詞,宗門中人乃至天下人也無法無視這個污點。
李鶴西即便再是壞蛋,那也是“死者為大”了,而李木紫則再也別想當好這個掌門,她說的話不會有人真心服從。
正道被正道的價值觀所束縛著,李木紫也被世人的眼光所束縛著,這不是她自己敢于下手就能解決的問題。
漸漸地,兩人飛到了距離小山遠一些的地方,龐大的法身都隱藏在了濃密的云層之中。
李鶴西故意停下了攻勢,高興地看到李木紫的攻勢也漸漸地變緩。
“孩子,”他輕聲自言自語地說,“我就知道你素來和那些一根筋是不一樣的。與我敵對會讓你吃虧更多,你會懂得權(quán)衡?!?p> 然后他感到身體右側(cè)一涼。
有一個神秘的物體飛來,快而鋒利,像是切蘿卜一樣地切掉了他右側(cè)的炮管。
這可不是靈霄殿功法!
他仔細地辨認那迅速飛舞的物體。
一般即便是真人境界,也很難看清,但李鶴西畢竟修為高深,居然看清了一剎那。
那是一柄飛劍,黑色的劍身上顯現(xiàn)出綠瑩瑩的神秘紋路,好像是上古所用的蝌蚪文。
一般人也不會認識這件有靈性的兵器,但是李鶴西認識。
二十年前,他作為正道領(lǐng)袖,曾經(jīng)和這柄劍的主人打過一場。
這柄劍是天下七大名劍之一,灰白府壓箱底的寶貝,紫郢劍!
它的功能很簡單,就是萬里之外取人首級。
李鶴西不是平庸之輩,首級還不至于輕易被它取了。不過隨著紫郢劍圍繞著他疾速飛舞,李木紫的炮擊也再次打來,這兩者配合得相當巧妙。
實際上,現(xiàn)在李木紫的法身戰(zhàn)艦的中心,桌上擺著一個小凈瓶,瓶中裝著一把錫粉,是她特意去找灰白府的道君討來的。
那不是小道君,而是有實力、能管事的另一位道君。
這一把錫粉,灰白府過去僅僅會借給非常親近的人士,因為它可以在近距離用來控制紫郢劍,為這柄有靈性的神兵提供“參考建議”。
紫郢劍確實是從萬里之外的桃花洲飛來的,那里是灰白府宗門的兩個核心宗府所在地。
李木紫剛才也是先用了無線電聯(lián)絡(luò)南方,當中又有桃齋公司的信號塔提供中繼,請道君放飛劍,然后等它飛來。
紫郢劍飛來之后,實力接近半個真人,飛行方式格外刁鉆,令人防不勝防。李木紫與它兩相配合,于是李鶴西漸漸落了下風,身上漸漸多出了許多傷口。
李鶴西:“你……你竟然與灰白府勾結(jié)……”
當李木紫的彈道封住李鶴西的飛行路線,紫郢劍突然從李鶴西法身的一處傷口鉆了進去。
李鶴西的法身驟然在空中停住。原本球形的鋼鐵,變得像個無助的氣球,然后竟然消散在烈風之中。
剩下的是李鶴西的人身,紫郢劍刺入了他腹部的“氣海穴”,雖然刺得不太深,但是嚴重地干擾了他的真氣運轉(zhuǎn)。
而更讓他感到悚然的是,這個劍傷位置似乎是故意為之,那么自己的乖徒兒為什么要這么做……
李木紫也收起了法身,以人身形態(tài)靠近過來。
李鶴西再也沒有力氣躲開。
李木紫從他的背后靠近,伸出一雙纖纖素手,按住他的額頭兩側(cè)太陽穴,催動真氣,柔聲說:“別緊張,你不會死的?!?p> 然而,與此同時,她的真氣卻像是抹刀一樣,從他的太陽穴經(jīng)位置脈外側(cè)“刮”過,毫不留情。
“啊,啊??!”
李鶴西持續(xù)地痛叫起來。
同時,更大的響動掩蓋住了他的叫喊聲。
那是像是一掛鞭炮那樣噼噼啪啪的連續(xù)爆響聲,從他的雙足開始,一路不停地爆炸上來。雙腿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在爆炸中消失,逐漸往上,他的一對大腿都漸漸地炸掉了一半。
這個過程比“一炮炸成粉碎”要可怕得多,李鶴西的雙腿被幾千次的小爆炸毀掉。
而更可怕的是,制造那幾千次小爆炸的是他自己的真氣。
也就是強迫散功。
強迫散功,本來就是一件成功率萬中無一的兇險事,更不要說對于修煉靈霄殿功法之人。
自古以來,修煉靈霄殿的功法就沒有“散功成為活著的廢人”的選項,散功和自爆是同一回事。
剛猛暴烈,這本該是以硝入道所要面對的必然命運。
但是在一年多之前,李木紫就對馮瑾與錢飛請教過這個可能性,而馮瑾與錢飛對經(jīng)脈的理解是傳奇水平的。他們苦思了好幾個月,換了好幾個角度,并且多次討論,最終才給了李木紫一個方案。
而且這個方案的第一步是,在激烈的戰(zhàn)斗之中,拿捏住對方的氣海穴。
李木紫通過錢飛與灰白府的交情,借來了紫郢劍,才使得這一切成為可能。
李鶴西失去了一身修為,也失去了雙腿,但是他活了下來。
李木紫微笑著揉著他的太陽穴,像是一個徒弟給自己的師父按摩解乏那樣:
“你剛才一定在想,如果我無視師徒之恩,將你擊殺,我該如何回去統(tǒng)領(lǐng)宗門?!?p> 乖徒兒的聲音清脆悅耳,然而在對方聽來仿佛一根根釘子扎在其靈魂上。
“身為掌門,我要將叛徒鎮(zhèn)壓捉拿,身為徒弟,我會給你養(yǎng)老送終?!崩钅咀险f,“恩義并非不可兩全,這就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