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清苑,秋風(fēng)瑟瑟,玉宇珠樓雖氣派豪華那錦繡朱墻間卻不見些許人煙。
“吱呀——“
寂靜許久的庭院中忽然傳出一聲悠揚的張弦之聲,原停于高草上稍的彩蝶聞之翩然起舞,循聲而望,原是自院落一角的桂樹中傳出。
桂樹環(huán)繞四周,中間留出一塊不過幾丈方圓的小空地,空地上正站著個面容冷峻的少年郎,身著黑素圓領(lǐng)袍,腳踏玄色長皂靴,手開石五白樺弓,好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
這少年看著年紀(jì)不大卻叫人覺得頗為沉穩(wěn),手中一張?zhí)摰糜幸皇宥分Ψ侥芾_的大弓叫他給拉開了大半來,箭在弦上蓄勢待發(fā),少年左眼微瞇,右眼與弓身齊平,遠遠瞄著立在庭院另一頭的箭靶。
“嗤——“
瞄了數(shù)秒,少年終于張弓放箭,此箭一出周遭的桂花枝亦隨之顫動,幾盞本就欲落的桂花紛然而下,利箭透過桂花雨直沖箭靶而去,最終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刺在了紅心外緣一寸左右。
細看之下,距離少年百步之外的箭靶上早已千瘡百孔,但位于靶子正中的紅心上卻鮮少有箭孔留存。
“好!“旁邊一個身穿紅袍,頭戴小黑帽的中年男子忙拍手叫好:“殿下第一箭便射到了紅心邊上,這第二箭定能正中紅心,將來吶,便是封個威武大將軍也不為過?!?p> 那中年男子乍看之下與常人并無不同,但細看之下卻能發(fā)現(xiàn)他面容陰翳,臉上沒有半縷胡須,脖上的喉結(jié)也不甚明顯。至于先前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尖細嘔啞。
“康公公,莫要再捧殺本王了,本王是個什么水平心里還有些分寸?!?p> “誒呦殿下,奴才哪敢吶?您今年才一十三歲便有如此神力,這等到王爺弱冠了可不就是個威武大將軍嗎?“
“嘖......“少年搖了搖頭,再度從腰間的箭囊中抽出只尾羽散亂的白羽箭來,張弓又射,這一箭仍舊是釘在了紅心的外側(cè),直到第三箭方才命中靶心。
一囊二十支羽箭皆已射盡,這中了靶心的卻只有寥寥六支,這樣箭術(shù)真可謂不甚高明。
“康公公,去將箭取回來吧,再射一囊我便回房溫書?!?p> “喏?!凹t衣宦官雙手秉持拂塵,從少年郎手中接過牛皮箭囊來,屁顛屁顛地跑著去拾箭去了。
那康姓宦官只知吹捧,而這少年卻知待到自己弱冠之時這江山將要歷經(jīng)一場千年難遇的耗竭。
他本不是這世上的人,他來此已一年有余,這具身體的主人姓趙名構(gòu),與他同名同姓,正是宋史中“赫赫有名“的“逃跑皇帝“。
而先前的紅衣宦官,則是將來的康王府督監(jiān),最得高宗寵幸的宦官,康履。
眼下正是宣和元年,他既未東渡稱帝,也未進封康王,此時的他還是個廣平郡王,也沒有自己的王府,當(dāng)然了,他身上還有著定武軍節(jié)度使和檢校太尉兩個沒實權(quán)的虛銜。
他本是個普普通通的工科在讀大學(xué)生,那日陰雨連綿,道路泥濘難行,他在趕著去課室的路上不慎滑倒,滾落校園中的通海湖,再被打撈上來便已經(jīng)是這位小王爺了。
起先趙構(gòu)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只以為自己做了個夢,可幾天后他漸漸發(fā)現(xiàn)者似乎已成事實并且找不到任何回到自己世界的辦法,久而久之也便只得接受了自己小王爺?shù)倪@個新身份。
趙構(gòu)雖是個工科生,但對于歷史卻頗感興趣,雖然這興趣更多的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但也讓趙構(gòu)增長了不少見聞,而對于這位與自己同名同姓的皇帝趙構(gòu)的興趣則又更加濃厚些。
據(jù)宋史記載,起初的趙構(gòu)并非是個碌碌無為之人,資性朗悟,博學(xué)強記,讀書日誦千余言,挽弓至一石五斗。雖說不上是文武全才但至少也說得上是能文能武,靖康弱冠之時敢以千金玉體親赴金營為質(zhì),恍若賢王。
但好景不長,靖康二年汴京被破二圣被擄,趙構(gòu)因受命招攬?zhí)煜虑谕踔畮煵辉诔侵校蔀槲ㄒ恍颐庥陔y的親王,隨后東渡建康繼承大統(tǒng),也就是從這一年開始趙構(gòu)銳氣漸消,不久便被南下的金兀術(shù)逼得四處遷都,故被稱作逃跑皇帝。
“構(gòu)兒?!?p> 趁著康公公去拾箭的間隙,趙構(gòu)又陷入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之中,但很快便被一聲輕喚給拉了回來。
從他身后走入桂花林的是一名年近四旬的婦人,身后還跟著二個素衣宮女。
其衣著尚算華貴,但卻已略顯有些陳舊,黑發(fā)大抵以發(fā)簪束在了顱上,雖已是位半老徐娘但也說得上是風(fēng)韻猶存,年輕之時該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聞聲,趙構(gòu)回首作揖,俯身道了聲“兒臣給母親問安。“
正在靶邊收拾箭矢的康履聽到趙構(gòu)的聲音,也忙將箭囊放到地上,跪伏在地扣頭問安:“奴才叩問修容娘娘金安?!?p> “你二人起來吧?!?p> 這來的人便是趙構(gòu)的生母,在歷史上有頗有名聲的韋賢妃韋氏,只不過此時的她分位還是個修容。
“謝母親(謝娘娘)?!?p> 趙構(gòu)站起身來,這少年年紀(jì)雖少但身子已是同母親一般高了。
“構(gòu)兒,你怎的又到外面射箭來了?“韋氏望向那扎得密密麻麻的箭靶,面上難掩些慍色:“你瞧瞧你那幾個兄弟,整日的舞文弄墨吟詩作畫,多討皇上歡心?偏就你一人在宮中舞槍弄劍,咱娘倆不受寵,以后吶,這兵戈之事還是少接觸為妙。“
韋氏本是鄭皇后宮中的一普通侍女,與當(dāng)時同為普通侍女的喬氏相結(jié)為姐妹。
后來喬氏得徽宗寵幸進為貴妃,喬貴妃不忘舊情向徽宗舉薦了韋氏,徽宗皇帝看在喬貴妃的面子上勉強臨幸了韋氏一次。
這韋氏的肚子倒也爭氣,十月之后便誕下了趙構(gòu),不過韋氏的容貌算不上天資絕色,不甚討徽宗喜愛,雖然誕下了皇子但也只是被封了個二等修容。
而身為九子的趙構(gòu)同樣也鮮少有機會能夠接觸徽宗,因此他倆是既不能母憑子貴也不能子憑母貴,在這后宮之中也便不如何受待見,以至于服侍韋氏的兩個宮女在其他宮女面前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母親,兒臣所做并非無用之功,此時練好了武藝,來日方可殺敵破虜,揚我大宋國威?!?p> 趙構(gòu)是未來之人,自然知道要不了幾年金人就將攻破汴梁將自己這些只知道舞文弄墨的兄弟全抓到北方去當(dāng)奴隸,但他又不可明說,便只得編了這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況且兒臣也并非是只知舞刀弄槍,每日練完武藝之后兒臣便會回到屋內(nèi)溫書,一日,少說也得習(xí)書二三個時辰?!?p> “你這孩子,為何總愛忤逆為娘?你這黃口小兒懂什么道理?“
殤思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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