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佛殿
宋遇的心眼奇小無比,當年就和三禿子大戰(zhàn)過,吃了不小的虧,因此在一旁攛掇蘇勉:“揍他個大傻叉。”
他們兩人結(jié)下梁子也是因為蘇勉。
那時候三禿子設(shè)美人局,用一個極其美貌的娼優(yōu)做誘餌,迷暈蘇勉,詐他的錢財。
宋遇看蘇勉長的好看,上前相幫,才打了起來。
誰承想蘇勉不男不女,時男時女,不是個好兒郎,讓宋遇一腔心思都白費了。
“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今天我是來辦案的,這里死了和尚,你們作為涉事人,也不能離開,來人,押他們......”
三禿子看蘇勉揉拳頭,從善如流的改口,“讓他們兩個跟上,都不許走?!?p> 他早已經(jīng)不做閑漢了,因為蘇勉看見他就打,打的他臉面全無,美人局都做不下去。
好在他擅長奉承,認了廂公事所的巡檢做干爹,做了巡街的‘街子’。
這干爹比他還小兩歲,虧他叫的出口。
于是一行人去了大雄寶殿。
宋遇對死了人沒什么想法,就昨天晚上了相那個吃人的模樣,不死人才奇怪。
只是沒想到這個死人,讓她大吃一驚。
死的人竟然是了相。
了相死相極其慘烈,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不知是被什么東西咬的,五臟六腑翻在外面,腸子流的滿地都是。
他的身體也四分五裂,頭顱滾落在釋迦牟尼佛像下面,將血也染了上去。
死了這一個人,卻將大雄寶殿弄成了尸山血海。
尤其是上面還供奉著釋迦牟尼、阿彌陀佛和藥師佛三世佛,東西兩壁臺基上還有十八羅漢,三世佛背后大尊的海島觀音。
沖天血氣之中,這些神佛低眉斂目,寶相莊嚴的成了一個笑話。
三禿子連帶著四個小弟沖出去吐了個人仰馬翻。
宋遇后腦勺發(fā)涼,胃里面一陣翻江倒海,早上委實吃的太多了點。
再想到昨天晚上看到了相那一嘴利齒,心道了相還能自己把自己給吃了嗎?
這是個什么靈?
靈現(xiàn)在去哪兒了?
今天晚上還會不會再出現(xiàn)?
她對著尸體想來想去,沒有得出個頭緒。
鐘離清也只說這里有靈,其他的也沒多說,哪里想的到這靈這么兇殘。
相比起來,她身上這個靈都算的上溫和有禮了。
蘇勉一把將宋遇拎了出去,再呆下去,他也要吐。
不管多美的人,吐起來都好看不到哪里去的。
站在門口的兩個和尚又驚又怕,佛祖的智慧并沒有讓他們看淡生死,反而增添了無窮的恐懼。
這里可是寺廟。
竟然在寺廟里發(fā)生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慘事。
再加上還在狂吐的三禿子,大雄寶殿里面成了個駭人的慘烈地獄,外面成了一個邋遢的凡塵俗世。
若是真有佛祖,見了此番情形,也要氣的七竅生煙。
只有白石欄桿上的鏤刻小獅子姿態(tài)玲瓏,看戲似的左顧右盼,看著十分令人討嫌。
宋遇也怕。
但是她愛崗敬業(yè),做捕靈師就有捕靈師的覺悟,再想想自己好歹學貫佛道兩門,絕不能在三禿子面前丟臉。
“三禿子,你再吐下去,腸子要從嘴里出來了?!?p> 三禿子連忙閉嘴,招呼人往外撤,先撤出大雄寶殿再說,至于尸體如何收斂,那是相國寺的事情。
一行人撤到了鐘樓。
兩個和尚就是昨天和鐘離清舌燦蓮花的人。
胡子白了的叫了慧,眉毛白了的叫了智,現(xiàn)在就跟被人剪了舌頭一樣,一聲不吭了。
蘇勉面對著這兩個枯木一般的老僧,美人計都使不出來,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他們跑了。
只留下一個剛剃了頭,頭皮還發(fā)青的小沙彌,叫做戒色。
法號就叫戒色,可見這小子有多不正經(jīng),看著蘇勉兩眼放光。
“姐姐,要不我們找個地方詳談,我知道的保證都告訴你。”
蘇勉:“......”
糟心啊。
這還不算完,隨后三禿子一口咬定這是解密司的事,和他們廂公事所毫無關(guān)系。
為此他特意派人去給解密司送信了。
解密司倒好,帶了個口信,讓宋遇和蘇勉順帶著把事情給辦了。
宋遇只恨自己早上沒有使出飛毛腿跑路,給拘在了這里。
她一咬牙,心道要死一起死,絕沒有讓三禿子跑了的道理。
“哎,這鐘離清大人的英姿,看來某些人是要錯過了。”
三禿子的腳步猛的一停,心思瞬間活絡(luò):“鐘離清大人?”
干爹是不能認了,但是可以認個干祖父啊。
他還怕宋遇誆騙他,又問戒色:“鐘離清大人要來?”
戒色哪里知道,他就是個澆菜的,含糊道:“大概吧?!?p> 三禿子一拍大腿,大概,大概就夠了。
憑他八面玲瓏的手段,只要見上面,鐘離清就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一行人就這么又留下了。
戒色給他們安排了最好的房間,對蘇勉格外殷勤,要和蘇勉談?wù)摲鸾?jīng)。
宋遇自己四處轉(zhuǎn)了一下。
相國寺光是一個大雄寶殿就闊五間,更別提整個相國寺了,里面僧人就有一千多人,想要從這里面找出點線索來,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轉(zhuǎn)回去,問生無可戀的蘇勉:“你怎么了?”
蘇勉有氣無力的揮手。
“被揩油了,好在沒有白白犧牲,戒色說知道了相的秘密,不過他現(xiàn)在忙著去澆菜,晚上再過來,你那里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宋遇搖頭,無計可施。
兩人不吃不喝的熬到晚上,什么都不敢碰,總覺得隨時會有地方張出一張滿是利齒的嘴,將人咬的支離破碎。
三禿子一直在精心打扮自己,將一顆杏樹當做鐘離清,換了三十六種介紹自己的口吻,并不知危險就在身邊。
相國寺的僧人在一起做晚課,念經(jīng)的聲音巨大無比,像是要將邪祟活活震死一樣。
快到子時,戒色才做賊似的來了,告訴了他們一個驚天大消息。
了相和戒色不一樣,戒色是沒飯吃了才來剃度的,了相則是從小就長在這里。
他面目長的是寶相莊嚴,奈何心是一顆紅塵心。
因為年輕,貪念紅塵,了相曾經(jīng)去過馬行街雞籠巷。
雞籠巷是汴京內(nèi)城中最有名的暗巷,魚龍混雜,放錢、設(shè)局、拐人、開盤,什么都有,娼優(yōu)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
這里沒人管你是和尚還是太監(jiān),只要你能摸出錢來,任你水路旱路,趕車趕馬,都行的過。
了相去這里干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