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辭兵洲
0035、辭兵洲
沿河兩岸一片片稻田,稻田的邊緣是零零星星或者一排排的木屋。木屋的后面,才是一座座遠(yuǎn)山。
流過這片稻田的河流,在這里很自然地分成了兩叉,中間露出一個小島來。小島像一條停泊在江中的大船。
這就是辭兵洲。
由黔地南下廣西,這里是必經(jīng)之地。
幾年前,吳三桂云南起兵,一路打到湖南。經(jīng)過這里,那時,吳世琮參加的是先頭部隊,好像是一個晚上經(jīng)過這里。所以,對他沒有太多印象。
一行三十幾人來到河邊,等著要過河。
可看著百十米的河流,卻沒有一條船。
可就在這時,上游一個手執(zhí)小旗的人跑過來:
“哎!你們停下、停下,現(xiàn)在不能渡河!不能渡河!”
說著,搖著旗幟向他們跑過來。
“我們有急事,為什么不能過河?”
“唉!不是,你們稍等一下就行。我們上游正在放排,馬上就要到了,你們等一下,等我們的木排過去,你們再渡河?!?p> 這個規(guī)矩大家都懂,放排是大事,在河中是不可阻攔的,只要是有放排的木筏過來,你不讓也不行。要不,幾噸重的木材隨排而下,再大的船都會被撞得片木不剩。
吳世琮等只能呆在河邊觀望。
執(zhí)小旗的人又在河邊舞了幾下,就看見上游大約七八十米遠(yuǎn)的地方,一只小木筏緩緩地使來,木筏的上面還掛著一面旗幟。
木筏走近,大家才看清楚,這哪是一個筏子,這是一條小筏子后面拖著一大排的木材。就像河里的一條巨龍。在江中拖著足足有近百米長。
而這小木筏只是整個‘放排’的‘箭頭’而已。
這是吳世琮等從沒見過的。以前,他們也聽說過放‘木排’,也看到過山中小河里放過‘木排’??墒牵襁@么龐大壯觀的放排,還真是第一次。
他們不敢相信,這么一大堆好幾噸重的木材一層層斜靠著堆積在木筏上,一排扣一排,而僅由幾個水手在旁邊掌管著,是怎么能夠控制好的。
隨著木排順流而下,靜靜的河水翻騰起一個個大浪。大浪拍打著木排,更增加了木排在河中的振動和顛簸。
這條‘巨龍’,在水中一上一下,跟活的一樣。
看看木排的最前端就要撞到江心洲上去。站在最前面的舵手馬上從左邊跳到右邊,用一根長長的竹篙深深地插入河水。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氣,努力地把‘箭頭’朝一邊推。
還真奇怪,就憑著這一個舵手的努力,幾十噸重的木排,竟然乖乖地朝著這邊轉(zhuǎn)過頭來。把一個巨浪朝著江心洲上拍去,直拍得河水沖到洲上好幾米遠(yuǎn)。而木排的‘箭頭’,由于急速的轉(zhuǎn)彎而深深地扎進(jìn)河里。
站在船頭上的撐篙人,半個身子都淹沒到水里??吹脜鞘犁榷夹捏@肉跳。
‘箭頭’從水里抬起‘頭’來,又傾斜著朝半空‘射’去。而此時的舵手,就像騎在馬上的騎手,緊拉著‘疆繩(竹桿)’,任由這匹烈‘馬’對空嘶鳴,他卻永遠(yuǎn)穩(wěn)如泰山,飄移而俊朗。
木排的后面,三五個赤膊漢子,僅僅穿著一條不到五公分長的小內(nèi)褲,或者只用一塊粗布包住了該包的地方。那全身的腱子肉,再配上黝黑的皮膚,沒有一處不顯示出一種男性特有的美。
慢慢地,木排的箭頭匆匆地從吳世琮他們眼前經(jīng)過。他們才看清,木排上每一根木材其實都不小,最小的,腰徑也有脖子那么粗;大的,有兩人甚至三人合抱還要大。
這樣的木排,一層接一層,一層壓一層,在江上直接扣成七八十米,你算算都能知道有多少木材、就能知道整個木排有多重。
就這么七八個人,在江面上掌握著這幾十噸上百噸的木排,并且還能看到他們操縱得游刃有余,不得不讓人佩服這些放排漢子。
所以,放排,其實也是清水江上很壯觀的事,也是江上的一道風(fēng)景。也更能證明那些運往皇城建造宮殿的木材是多么的來之不易。
吳世琮等哪有什么心情欣賞這壯觀的風(fēng)景。他們現(xiàn)在最急切地要過江,然后快速南下。
等了好長時間,木排才順利地從他們面前走‘完’。
可是,木排過后,江面又恢復(fù)了平靜。
這放木排,也只有像吳世琮他們這樣從來沒見過的人才看。像江邊這些經(jīng)??吹降娜?,這些對他們根本沒有什么吸引力。相反,因為放排總歸有一定的危險性,也有不少人因為放排而死在河中。所以,對于江邊的人來說,看放排其實是很忌諱的事。有的人甚至遠(yuǎn)遠(yuǎn)的躲著不想面對。
放排過了,可渡江的船又在哪?
看著兩邊靜靜的岸,吳世琮等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幾個人上上下下的在江邊走了兩圈,一條船也看不到。
河的這邊,除了一大片的稻田,基本沒什么人家,而河的對面,沿岸邊稀稀疏疏有一個寨子。這時,有幾棟木屋上升起了炊煙。
沒辦法,他們只能對著河對面喊:
“對面有人嗎?有渡船嗎?我們要過河——”
喊了半天,沒反應(yīng)。幾個兵丁又把手捂到嘴邊,大聲喊起來:
“有人嗎?我們要渡河——”
一連喊了好幾分鐘,才看見對面一棵大樹下?lián)u出一條船來。
小船慢慢吞吞半天,才使離了岸,但卻是朝著上游劃去,而不是直接過來。
“船家,我們要渡船,朝這邊伐!”
對面的小船還是沒有理會,繼續(xù)他自己的方向。
慢慢地,才看見他把船頭插進(jìn)江心。
走到河心,上游的水流一擊,船一邊前進(jìn),一邊使過了江心。原來,他是利用了船行和流水的‘加速度’,巧妙地利用力學(xué)原理而過河。
小船在距離他們上游幾米的地方過了河,船家放開了手,任由小船一漂,很巧妙地剛好來到了吳世琮他們面前。
“船家,怎么這里渡船這么少啊,我們喉嚨都喊啞了,才有你一條小船過來。”
“唉!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哪有什么人渡河啊。我是聽你們喊得焦急,才開了我自家的漁船過來幫幫你們。”
“可你這船這么小,我們怎么坐?”
“能拉多少算多少,不行就多拉兩趟。”
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
吳世琮安排吳懼帶著一部分人先上船。上夠了,由船家先帶一船人過去。
幾分鐘,船家送到了對面,然后又把小船開了過來。一船十幾人,兩次就把吳世琮他們送到了對岸。
就在吳世琮剛剛準(zhǔn)備下船登岸時,劃船的老船家死死地盯著他看了好幾眼。
吳世琮以為是船費的問題,就叫吳畏多給了他一些銀兩??墒?,老船家接過銀兩,仍然看著他。
“這們軍官,你可是平西王部下的吳世琮少將軍?”
“???!在這小碼頭,怎么有人認(rèn)得我吳世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