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4、南公子(1)
老管家吳福聲嘶力竭、哭天愴地的慟哭,一聲聲‘南公子’的叫喊,把吳世琮三人也叫得悲痛中又多了幾分疑惑。
小太監(jiān)南方,是吳世琮三人京城行刺后,遇到大清的抓捕而逃往東北方森林里躲避?;貋頃r,在京城附近的一個小村莊里遇到的。
這個時候,也由于京城行刺康熙皇上以及京城西郊建寧公主偷祭自己的丈夫、大周太子(吳應熊)及霖兒被清兵發(fā)現(xiàn)。最后,西郊的茅屋被掀、大周太子的‘墳’被重新掘開后,老管家吳福已經(jīng)逃離。
按理說,老管家吳福跟小太監(jiān)南方根本就沒見過面,兩人根本就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就叫南方。
老管家吳福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又怎么沖入重圍,不顧生死地把南方首先救了出來,又怎么在這里一聲聲地叫著‘南公子’。
看著已經(jīng)閉上了眼、已經(jīng)軟癱在老管家吳福懷里的小太監(jiān)南方。吳世琮三人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同撲在老管家吳福的懷里,抱著南方,幾個人哭成一團。
哭過一陣后,還是老管家吳福最先控制住自己,止住哭聲,拍拍身邊吳世琮三人,道:
“將軍,你等醒醒,這里不是我們哭的地方,清兵馬上就要追過來了,我們還是帶著南公子先離開吧,躲過清兵的追捕,再給南公子找一個好地方,讓公子長眠吧?!?p> 吳世琮三人,在老管家吳福的勸慰下,止住哭聲。三雙眼齊齊地看向他。
老管家吳福知道三人看他的意思。第一,他怎么從北方的五臺山來到這里;第二,小太監(jiān)南方——他眼里的‘南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后面清兵的追捕聲,還時不時的從遠處傳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更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
老管家吳福支撐著自己艱難地想從地上站起來,可他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摟著已經(jīng)死去的小太監(jiān)南方——他眼中的‘南公子’。
“唉!我知道你們想聽什么,我們還是先走吧,逃過了清兵的追捕,找個安靜的地方給南公子,我再把這一切全部告訴你們?!?p> 說著,老管家吳福臉上痛楚地扭曲了一下。他的肩上也受到了箭傷,只是一時緊張,他沒在意。
看著老管家還想把死去的南方往自己的肩上托,吳懼早已把自己寬大厚實的肩膀轉了過去,正好對著小南方的尸體。
“福叔,你就把他放在我肩上吧,我來背他?!?p> 老管家吳福也不推辭,在吳世琮和吳畏幫助下,把全軟的南方輕輕放在了吳懼的背上。
老管家吳福的箭傷也挺嚴重,解開他的衣服,傷口已經(jīng)露出烏黑的血跡。
這是毒箭。
包括南方身上的兩箭一起,都是清兵射過來的毒箭。
傷口處的肉皮已經(jīng)變色,并且已經(jīng)外翻??粗鴤?,老管家吳福的表情更痛苦。
可是,沒辦法,三人在身邊找了些草藥,吳世琮用劍把老管家吳福箭傷處已經(jīng)外翻、變色的肉,一劍割了下來,把草藥敷了上去。然后從自己的衣服上割下一片布巾,包裹好了。吳懼背著南方的尸體,吳世琮和吳畏扶著老管家,迅速地消失在茂密的森林里。
在森林里穿行了好了陣,終于擺脫了清兵的追趕。
這是紫金山的另一面,一條幽靜的小路繞過一處石壁。比起山麓的嘲雜,這里確實是一個好地方。這也是吳世琮三人提前找好的地方,如果行刺康熙不成,可以逃到這里暫避。當然也僅僅是暫避而已。
現(xiàn)在,他們駝著小南方的尸體,要想從紫金山完全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只能選擇在這幽靜的地方,成為小太監(jiān)南方——‘南公子’的棲身之所。
一路上,三人輪換著背著小南方的尸體,還要巧妙地避開清兵的追捕,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同時,還有受傷的老管家吳福。這一會短暫的清靜和休息,其實,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他們本不想把可愛而又可敬的小南方留下來??墒?,如果不這樣,又還能怎樣。特別是受傷的老管家吳福,已經(jīng)有好幾次都說過了要一起把南公子帶走。他也知道目前幾人的處境。更何況,他受毒箭的傷也越來越嚴重。只是咬著牙在堅持、堅持、再堅持。
他知道,帶走南公子是不可能了,甚至于他,也有可能……
剛剛停下來,幾人喘了口氣,沒作太多的休息,就用手中的刀劍,在懸崖下的一處密林里,開挖起來。
這里,就是小南方的‘家’了,是他以后長久安息之地。
三人輪流著為小南方‘挖井’。而老管家吳福也沒有閑著。他從旁邊的懸崖下,接來清清的泉水,一遍又一遍地為南公子擦洗著——
擦洗著他那還帶著幾分幼稚的臉;
擦洗著他那柔柔的長發(fā);
擦洗著他那還有些瘦弱的身軀;
還有那一處,讓老管家看著更傷心的、已經(jīng)沒有了男孩氣質的‘傷口’。
老管家吳福擦了一遍又一遍,好幾次無聲地哭倒在他那清白而透明的胴體之上。
南公子所有的衣服都已經(jīng)臟了,到處都是血污還有汗水。
最后,老管家吳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脫了下來,把穿在最里層的一件稍稍干凈的衣服脫了下來,輕輕地把它穿在了‘南公子’的身上。這是他唯一能夠為他做的事了。
南公子沒了‘男人’的身子,也不可能像其他的太監(jiān)一樣能把那已經(jīng)割掉的‘東西’再找回來。那是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京城外自己動手把它殘忍地割下來的,扔在了那家小旅店的后院,早就已經(jīng)不知被狗或者貓之類的叼到哪里去了,或者已經(jīng)成為了它們的一頓‘美食’。
可是,老管家吳福還是希望他能干干凈凈、清清白白地走向另一個沒有痛苦、也沒有仇恨的世界。
做好了這一切,吳世琮三人也挖好了地穴。
四人虔誠地把小南方的尸體輕輕抬著,輕輕地放到了地穴。輕輕地為他掩上了第一抷土。
與青山長眠,與日月為枕。
期望他幼小的心靈,能夠早一天到達另一個世界。
當最后一抷黃土掩蓋了小南方最后一點臉時,老管家吳福又一次哭昏過去。
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南公子’叫了起來。
把這一切做好,他們?yōu)槟戏阶隽艘粋€小小的、很隱蔽的小墳,老管家吳福擦干了自己的眼淚,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才向吳世琮等人,揭開了‘南公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