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用人不疑
陳白馳的決定雖然令葉琛有些意外,但他卻只是微微一笑:“首領(lǐng)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用了他便不疑他。你猜測的不錯,他確實對我說過他遭人陷害被流放至這蒲川城的事。他說那是他秘密,他既將秘密交托給我,我便要為他好好守著。”
“哪怕賠上整個山寨?”葉琛說話的聲音又徐又緩,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淡定自若轉(zhuǎn)為似笑非笑,那雙如琉璃般晶瑩剔透的睿智雙眸,靜靜地注視著坐在他對面的陳白馳。
手里的冊子已經(jīng)燃燒了大半,陳白馳將剩下的殘渣放入一旁倒茶水的空瓷甕里。
“世人皆知,康敬在被流放至蒲川城后不知所蹤,一個亡命之徒在深山遇到野獸襲擊,自然也就尸骨無存了?!笨粗僧Y里那快要燃盡的殘渣,陳白馳有些頭痛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腦勺,“這種要動腦子的事果然不適合我,也只有你們這種心臟的人,才能將這些東西玩的得心應(yīng)手?!?p> “心臟?”陳白馳的話語里的字眼令葉琛感覺有些奇怪。
自覺自己說錯話的陳白馳趕緊伸手捂住嘴巴悶著聲音開口:“這是夸贊你的話!我看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你既身體抱恙,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陳白馳說完從茶墊上站起身來,“葉琛,我知道我這樣的決定很任性,我也知道這會為山寨帶來隱患,康敬的身份一旦暴露,還有可能攸關(guān)到你的性命,但……我做不到視而不見?!?p> 站起身的陳白馳又慢慢俯下身來,目光真摯又誠懇地平視著桌案對面的葉琛。
“幫我?!标惏遵Y的聲音清婉又低沉,那是一種介于男子和女子之間的磁性柔婉,“你不必太過擔心……等善堂和學堂步上正軌,我會讓它們徹底從組織脫離出來,以后它們的事和組織無關(guān),同樣的組織的事也和它們無關(guān)。”
“首領(lǐng)覺得,葉琛是個怕事之人?”葉琛嘴角的微笑弧度未變,只是那看向陳白馳的目光卻慢慢冷了下來。
葉琛眸里快速轉(zhuǎn)冷的目光令陳白馳有些發(fā)懵,烏黑的眼睛眨了眨,抬手揉搓上后腦勺的動作略微有些遲緩,陳白馳心虛地看了葉琛一眼后,訥訥地開口解釋:“你管理組織賬目應(yīng)當非常清楚,組織明面上以經(jīng)營善學和學堂為生,但這兩個地方都是不能產(chǎn)生任何盈利。
組織除了你之前交給我的明帳外一定還有一本暗帳,那本暗帳才是組織真正的收入來源。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總有一日會被刀鋒所傷,組織狙殺的目標人物大多為朝廷官員,朝廷三次派兵圍剿我們都因受制于地形而無功而返,現(xiàn)在的組織就像汪洋里的孤舟那樣,不知何時會因巨浪而覆滅。
組織現(xiàn)在已是山雨欲來搖搖欲墜,善堂與學堂能夠早日從組織徹底脫離出來,對它們來說才是長久屹立不倒的辦法?!?p> 陳白馳透徹地分析令葉琛頗為意外,他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草包似的人竟然看東西這么通透。視線與他相互平視的陳白馳還是平時那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傻大個,只是那雙如黑曜石的漂亮眼眸里除了平日的好看外更多了幾分清透睿智,那份睿智令那雙眼眸如浸在雪水里的臘梅一般,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哦?首領(lǐng)既已看出了現(xiàn)在的局勢,”葉琛微微一笑后徐徐開口,“不知首領(lǐng)打算如何應(yīng)對?”
葉琛地詢問令陳白馳揉搓后腦勺的手掌越發(fā)苦惱,她輕嘆一口氣后委屈巴巴地開口訴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啊……做這組織首領(lǐng)太危險了,你都不知道,我現(xiàn)在每天一天都像把自己的腦袋綁在褲腰上,說不定哪天褲帶沒扎緊,這腦袋可就要掉咯。人家都說擒賊先擒王,我是組織首領(lǐng),想必想要我死的人很多吧?!?p> 剛剛還睿智通透的陳白馳,此時竟像小女孩那樣,在葉琛面前委屈巴巴地訴苦,然而訴完苦后,陳白馳又突然像神經(jīng)質(zhì)一般,突然對著葉琛咧嘴一笑:“幸好我身邊還有你們在,因為有你們在,我才不至于孤身一人。”
陳白馳咧嘴一笑時便露出了那白白的牙齒,那模樣嬌憨又無辜,葉琛看著不禁微微一怔。葉琛微怔的神色只持續(xù)了短短片刻,很快他就微微笑了起來。
看著葉琛臉上那微微一笑的從容笑意,陳白馳突然伸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好困……我回房睡覺去了,葉琛小哥你也早些休息啊。”陳白馳說著站直身體向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著那徹底消失在黑暗里的頎長身影,葉琛動作閑散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壺。
“幸好有我們在嗎?呵……陳白馳,終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孤身一人比有人陪在身側(cè)好得多。”
葉琛拿起桌上的茶壺往瓷杯里倒了一杯水,在他舉杯仰頭的片刻時間里,有道黑影突然從房梁上滑了下來。
“公子為何不建議陳白馳除了康敬,讓康敬留在陳白馳身邊,對公子而言始終是個禍害?!?p> 對于黑影的詢問,飲下茶水后的葉琛卻是不答反問:“你覺得陳白馳是個怎樣的人?”
“不過是草包一個,其實不需公子親自動手,屬下就有一百種能夠除掉陳白馳的方法?!?p> “墨衍你怎么看?”端著瓷杯的葉琛并未抬起頭,但卻已經(jīng)準確叫出了那個一直躲藏在門后的儒雅男子的名字。
墨衍緩步從門后走出,開口的時候冰冷卻恭敬:“今日的陳白馳與往日已大不相同,如若陳白馳的改造計劃成功,將是個造福善堂老人和學堂貧苦孤兒的好方法?!?p> “公子想放過陳白馳?”葉木看向葉琛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詫。
“康敬的事陳白馳主意已定,公子多說無益,至于陳白馳……只怕,公子心里另有打算。”
對于屬下的爭辯葉琛只是神色自若地微笑著,那笑容很淡,淡的毫無感情,那是不將任何事物放進眸底心間的冷漠。
再次飲下一杯茶后,葉琛徐徐開口:“我要對付的是這個為禍百姓的組織,至于陳白馳的死活,與我何干?如若斬殺一個陳白馳能換得一個太平盛世,我必將其斬于劍下?!比~琛說著突然輕輕笑了起來,“不過確實太久沒遇到這么有趣的人了,如果她就這樣輕易死去了倒是無趣了一些。
她剛剛說我心臟,墨衍你知道心臟是何含義嗎?“
“這……約莫是在夸贊公子吧?!?p> “哦?這倒是個很有趣的夸贊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