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一千種人,便有一千種愛情,有人情根深種,有人淺嘗則止。
小時候家里后院種了許多桃樹,每逢三月,桃花始開,便逢江南煙雨,連綿數(shù)十日,次日清晨,看到桃花掉滿了整個庭院,便擔(dān)心秋天吃不上桃子??傻搅饲锾?,后院的桃樹上依然結(jié)出了不少果子,而且又大又甜。
后來讀了詩經(jīng)《桃夭》,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令我心神向往,自此便莫名地對“桃”這個字有了別樣的情愫。
畢業(yè)后,一直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職位不上不下,一晃就是幾年。
現(xiàn)如今,老家里跟我同一個年齡的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而我的孩子還是小蝌蚪,還在找媽媽。
我媽幾乎每天給我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找到女朋友,還一個勁地催我回家相親,但她給我介紹的對象沒有一次是我喜歡的類型,于是為了躲避這種麻煩,我便總是敷衍地回復(fù)她說,有女朋友了。
可能是因?yàn)閱紊砭昧?,?xí)慣了自己一個人,也可能是因?yàn)檎娴睦狭?,沒有了年輕時的沖動,對于女人,我似乎沒了多大的興趣,想著既然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好,為什么要找一個人來增添煩惱呢!
于是乎,雖然仍有對美好愛情的渴望,卻并沒有做出過什么行動和改變,偶然遇到一個覺得好看的女生,不是還在想要不要去問她要聯(lián)系方式,她就是走遠(yuǎn)了,就是連去問的想法也沒有。
現(xiàn)在在大街上,看到漂亮女孩,都是帶著欣賞的心態(tài),感覺年少時希冀的美好愛情,已經(jīng)離我很遠(yuǎn)很遠(yuǎn)。
我還是那個我,上班時安靜地工作,下班后就窩在家里,看看手機(jī)聽聽音樂,有時候還沒來及思考人生,一天便又翻篇了。
有一天,我和我的朋友何英雄一起去喝酒,英雄看到我的生活狀態(tài)后,直搖頭對我說,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是的,我的人生就這樣了,吃吃飯,喝喝酒,打打游戲,玩玩手機(jī),日子這樣無聊而又忙碌地一直延伸,直到我白發(fā)蒼蒼,垂垂老矣。
我曾以為,我的這一生會就這樣平靜地過下去,直到有一天,公司項(xiàng)目管理部來了一個叫溫桃的女人。
第一次見到她,是她的部門主管帶著她來我們部門介紹我們這些同事給她認(rèn)識,她站在她主管的身后,潮濕而彤紅的臉上帶著一點(diǎn)懵懂,一點(diǎn)羞澀,乍一看,像極了三月的桃花,白里透紅,嬌艷欲滴。
溫桃走后,辦公室的男同事開始討論她,他們說這女孩長得挺好看,身材也很不錯,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這時B哥呵呵地笑著說,“有男朋友就不能追嗎?我要追她,跟她有沒有男朋友有什么關(guān)系?”
大家聽了,哈哈地笑了起來,對于B哥的“厚顏無恥”,我們一向佩服得五體投地,有時候恨不得給他豎大拇指,在他的概念里,他要追一個女孩,跟這個女孩都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這也是與IC部門那些永遠(yuǎn)分析不出不良原因就胡扯的PE鍛煉出來的無恥。
溫桃來公司后,公司很多部門的男生都明里暗里追求過她,就連我們部門的超哥也要到了她的微信。有一次,我和超哥在一起抽煙,我跟超哥說管理部新來了一個很好看的女孩,超哥笑瞇瞇地說他早就知道了,微信都要到了。我問超哥這女孩怎么樣,超哥直搖頭說,可能是我太落后了,反正我感覺是征服不了,這女人看著柔弱清純,其實(shí)狂野得很,抽煙喝酒樣樣都會。
在南方,喝酒的女孩不少見,抽煙的還是不常見,我之前在重慶的時候見過幾個抽煙的女孩,大多也都是抽女士煙,其實(shí)我覺得女孩子抽煙并沒有什么,相反,還會有種很特別的氣質(zhì)。但這種女孩大多獨(dú)立而孤傲,不是很好接觸。
我們公司沒有吸煙處,想抽煙得到公司東門外的馬路邊上,有一次我在東門遇到了溫桃,她用青蔥般的手指夾著一根細(xì)長的煙,站在馬路邊上口吐蓮花,她的臉依然彤紅并帶著細(xì)密的汗水,看上去潮濕而溫潤。
溫桃看見我,笑著跟我打招呼,我隨口問了一句,怎么你也抽煙?她不屑地笑了笑,我猜她在心里一定在說,關(guān)你什么事?
那之后,我經(jīng)常會在抽煙的地方見到她,她一般都是一個人,遇到熟人會象征性地笑一笑,對于那些異常的目光,她桃花一樣的臉上永遠(yuǎn)帶著一絲輕蔑。
九月份的時候,我買了一輛新車,對我來說是新車,其實(shí)是輛二手車,雖然是輛跑車,但其實(shí)只有一個跑車的外殼,動力也不過才210匹,不猛踩油門根本跑不起來。我買這輛車的目的不是為了顯擺也不是為了泡妞,只不過是圓男人的一個跑車夢,后來開了才知道,原來他媽的跑車遠(yuǎn)不如家用轎車舒服,還特別的耗油。
有一次,我開車去酒吧喝酒,去吧臺拿了存酒坐下來才發(fā)現(xiàn)溫桃也在這里喝酒,她坐在我對面,雙指捏著高腳杯,喝著調(diào)和的威士忌,濃烈的口紅在杯口印下清晰的唇印。她臉上化著濃妝,黑色的眼影遮蓋住了她原本清純的外表,使她看起來嫵媚而妖嬈,成熟而性感。
我仔細(xì)地打量著她,如果不是看到她也對我笑了笑,我不敢相信她真的就是我平日里見到的那個溫桃。
當(dāng)溫桃朝我看來的時候,我習(xí)慣性地回避了她的目光,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許說在逃避什么,人都說成人男女,對視最能生產(chǎn)火花,而我卻一直不敢看自己喜歡的人的目光,或許是卑微吧!當(dāng)一個男人三十歲還一無所有,他就會自然而然地卑微,不敢尋找幸福也是怕給不了別人幸福。
我低頭喝著酒,其實(shí)我并不喜歡喝酒,可我喜歡喝醉后那種朦朧的感覺,因?yàn)橹挥性谶@種狀態(tài)下,這個世界的所有事情看起來才是最美好的。
這時,溫桃拿著酒杯走了過來,她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她似乎有點(diǎn)喝醉了,說話也不太清晰,我聽到她囫圇地對我說,“肖翰,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當(dāng)即尷尬地笑著問,“我為什么要看不起你?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呢?”
溫桃突然站起來,身體搖搖晃晃,她用細(xì)長的指尖指著我,帶著怒氣,對我叫道,“因?yàn)槟銖膩矶紱]有正眼看過我一眼,女孩子抽煙怎么了?喝酒又怎么了?只允許你們男人抽煙喝酒,女人就不行?”
看著這個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的女人,我沒辦法解釋什么,我伸手想叫她坐下,因?yàn)槲遗滤静蛔∷さ?,這時她卻順著抓住了我的手,然后突然像我這邊倒了下來。我連忙起身將她扶住,但喝醉了的人,身上沒有一點(diǎn)力氣,我根本扶不住她,她順勢倒在我的身上,把我壓得差點(diǎn)也跟著摔下去。
我把溫桃扶到椅子上,然后去吧臺點(diǎn)了一杯醒酒的飲料,她喝過飲料,半歪在椅子里,原本就紅的臉此刻更紅,看上去像熟透了的番茄。
我以為她那天喝醉了,但她說其實(shí)她比我還清醒,當(dāng)我送她回家的時候,我和她坐在車的后排,我看著車窗外面的夜色,心里想著不著邊際的東西。這時她突然將手放到我的手背上,她手心里的溫?zé)嵯耠娨粯哟碳ぶ业纳窠?jīng),我不由得收回了手,轉(zhuǎn)過頭看到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我,我沒有再回避,我們對視了大概幾秒鐘,就是那幾秒,我們確定了對彼此的喜歡。
當(dāng)我們的手在黑暗里尋找并緊牽在一起,內(nèi)心便再也沒有了試探,猶豫與惶恐,我們看著彼此,仿佛已經(jīng)無比的熟悉。街道的燈光一束一束地從她的臉上掠過,明暗相間的空隙里,透出快樂與幸福的氣息。
當(dāng)我還呆呆地看著溫桃的時候,溫桃忽然柔聲地問我,“去哪?”
于是我們讓司機(jī)停下車,我牽著她的手越過馬路的圍欄穿越到人行道,我們飛快地奔跑著,踩過路邊坑道里的污水,朝著誰也不知道去哪的路跑去,我看著她像個小女生一樣肆無忌憚地叫著,笑著,跳著。
我和溫桃就這樣走了一夜,那一夜太短暫,短暫得當(dāng)我們看到晨曦的陽光都不由得發(fā)出一聲驚愕,天怎么亮了?
溫桃說,她永遠(yuǎn)忘不了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