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扶生心里一驚,拖著男孩就往下山的石階跑,耳旁的風呼嘯著。
身后的男人追了幾步,見沒追上,便轉身跑回房屋。
被風貫耳的趙扶生沒聽見跟上來的腳步聲,匆忙間,轉頭看向后面,沒追上來,心里松了一口氣,見雨越下越大,天突然就又暗了不少,突然電閃雷鳴,粗大的雨點兒落下來了,將兩人淋了個落湯雞。
趙扶生從包里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燈光照在腳下,發(fā)現(xiàn)男孩沒有穿鞋子,腳上都是泥濘,隱隱露出的皮膚被磨的紅腫。
趙扶生將手機遞給男孩,彎腰將男孩抱了起來道:“打燈?!?p> 許淮林更不自在了,之前羞澀的心情又環(huán)繞在心里,臉頰挨著女人,很溫暖,想讓人不自主的依靠。
忽然,許淮林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遲疑道:“姐姐,有點不對勁。”
趙扶生渾身濕透,腳下的石階越來越滑還有輕微的震動感,泥土和碎石都在往腳下掉,走的很艱難,聽見這話低頭道:“怎么了?”
腳步不停。
許淮林思索了會兒,道:“我聽見沙石、石塊掉落的聲音,而且山上方有轟鳴聲音?!?p> 趙扶生心里一驚,暴雨,震動,沙石,轟鳴聲,腳下越來越多的從上方落下的泥土和石塊,這讓趙扶生有了一個猜想,她可能要遇到了泥石流。
不行,不能順著這條路走,這條路就是泥石流的方向,而且現(xiàn)在離下山的距離還有很遠,僅有的體力根本跑不過來勢洶洶的泥沙。
趙扶生停住,轉頭向左邊山坡上面跑,要馬上與泥石流成垂直方向。
許淮林感到可能是遇見危險,問道:“什么情況?”
“泥石流,你們村子上方有河水嗎?”趙扶生咽著有些干涸的喉嚨,額頭上分泌出汗水。
“有,一個很大的瀑布,比那邊的很多人去看的瀑布要大的多,村子上方的山路更加陡峭,村子里人都不會上去,那還是我有次亂跑,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而且還有幾條水流也在村子附近。”許淮林快速說道。
趙扶生心里一陣涼意,有些恍惚,村子完了,里面的人怕是都會死,那個被她打暈的黃二,會不會還沒醒來就被壓在泥石下。
她,是殺人了嗎?
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從斜后方滾了過來,趙扶生心里有事,只顧著跑,沒察覺。
許淮林見著立馬從懷里跳下,拉著訝異的趙扶生,往斜上方的樹后撲過去。
石頭滑落的速度非???,許淮林再怎么反應迅速,但在后面慢一步的趙扶生,她的后背與石頭依舊有了極快卻又短暫的接觸,要不是許淮林拉著,趙扶生覺得自己可能會被慣性卷進石下。
反應過來的趙扶生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又是一陣后怕,顧不得其他,想著對策,這樣走太慢了。
趙扶生慶幸自己穿的是長裙,將裙擺撕成兩條碎布遞給男孩。
許淮林見此,立馬蹲下將布裹著腳,當一個簡易布鞋。
這時,趙扶生發(fā)現(xiàn),前方有很高的山坡,拉著男孩就往上爬,很累,體力也快支撐不下去了,但手中的溫熱提醒著趙扶生,要活著,都要活著,堅持下去。
趙扶生氣喘吁吁的牽著男孩的手爬上的高處,灰暗的天空,看著斜前方,泥石滾滾而下煙霧彌漫,村莊也被淹沒在了泥石之中。
許淮林眼神空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荒涼一片。
來勢洶洶的泥石流,來的也快,走的也快,天漸漸晴朗,無意中不知道帶走了多少生命,生命原來真的很脆弱。
趙扶生從男孩手中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6:41,通知信息欄上還顯示著9點左右暴雨的信息,苦笑。
她往山下看,路被泥石堵住了,馬上天就要徹底黑了。
這時,手機的電量也非常不適合的蹦出報警的窗口,信號也沒有,好像斬斷了一切生路。
她的心里有些著急,看向男孩,發(fā)現(xiàn)他一直盯著村子的方向,眼睛睜的大大的,也不眨眼,沒有哭,但趙扶生感覺到他很難過,畢竟他是從小生活在這里。
趙扶生心疼了,蹲下身子,伸出手,一把抱住男孩,男孩的臉擱在肩膀上,發(fā)上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服上。
許淮林感受到溫暖的懷抱,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被漸漸被補全,聲音悶悶道:“姐姐,你為什么要救我?”
趙扶生苦笑道:“你不是也到最后關頭救了我,不是嗎?”
其實,她一開始便覺得很不對勁,但也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直到爬山的時候,突然回憶起昨天男孩要求著自己送她回家,說著自己故事的時候,十分流暢,就像一開始編好的那樣,還有晚上看見的那兩個人影。
當時就反應過來,不管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那山絕不能上去,還好最后……沒有被辜負。
“姐姐,我之前說的很多話都是我一開始編好的?!痹S淮林以為她只是聽見了黃二說的話,還是帶著這個年紀應有的稚嫩聲音坦白的說道。
“我是被爺爺偷上山的,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我也沒上過學,本來我連名字都沒有,淮林兩個字還是我小時候被帶回山上時穿的衣服里面一直紙寫的,后來認了點字,才認識,我便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不過在這里名字可有可無,也沒有人喊過?!?p> “我從有記憶開始便在這山上,山上人并不多,除了黃家那兄弟,其他人表面上對我真的算挺不錯,其實爺爺精神一直有問題,但是在他死的那一刻,還是將真相告訴了我,我下山找過父母,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一點音訊也沒有,我想他們也不要我了?!痹S淮林提到父母時,話說的很輕。
這一刻,趙扶生打心底的感覺到了男孩此時最真實的感受,是那么的無助,緊了緊胳膊,抱的更用力了些。
突然想到大娘給她說的故事,都姓許,一切都對上了。
“他們沒有不要你,你們村有個大娘和我說過你父母之前在你丟失后一直在找你……”趙扶生將大娘和她講的告訴了許淮林。
“是嗎?那為什么現(xiàn)在不來找,還不是不要了?!痹S淮林諷刺小聲說道。
“什么?”趙扶生沒有聽清。
“沒什么,啊,姐姐你抱的我都喘不過來氣了,可不可以輕點。”許淮林被勒著難受,訴苦。
趙懷生聽見立馬放開,尷尬的笑了笑。
許淮林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懷抱,卻感受到了一絲失落。
天完全黑了下來,暗下來的山上一切都變得恐怖,兩人不敢到處走動,只能背靠著背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著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