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東愣愣站在原地，看見她的行動軌跡，這才看見街道黑暗的角落里的一抹身影，看不清臉，只見瘦小的身體縮在屋檐下，前面放著一個缺口的瓷碗，身上裹著拼接臟亂灰色的棉衣，身后是花色的布，里面鼓鼓的，在地上鋪成一個長方形，應(yīng)該是睡覺的床鋪吧。
趙扶生借著背后微弱路燈才看見面前人的摸樣，是一個不知道年齡的老人，頭被黃色沾滿黑色污漬的布裹著，只露出前額銀白卷曲的頭發(fā)，皮膚蠟黃，臉上布滿皺紋，臉上的挎著的皮膚把眼睛遮了大半，眼球渾濁，凹進(jìn)去的嘴微微顫抖，雪花落到身上時(shí)，他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趙扶生彎下腰時(shí)，能聞見老人身上傳來難聞的味道，就像夏天食物腐爛的酸臭味和另一種不知名的味道混在一起，胃翻滾著，忍著不適，身體慣性胳膊向前，停頓幾秒，緩慢收回，蹲下把懷里的零食放在碗的旁邊，輕輕的說道。
“新年快樂?！?p> 趙扶生轉(zhuǎn)頭離去，走到湘東的身旁，身后能聽見老人用著沙啞疲倦的聲音，沒有知覺似得，不停的說著一句話。
“謝謝，謝謝。好心人一生平安，好人有好報(bào)?！?p> “謝謝，謝謝。好心人一生平安，好人有好報(bào)”
“謝謝，謝謝。好心人一生平安，好人有好報(bào)。”
……
走了幾步，一直關(guān)注著趙扶生的湘東，發(fā)現(xiàn)她安靜走在身邊，變得沉默，她低頭兩雙手握在一起，絞著手指，手凍的通紅，他想要伸手拉過，停頓幾秒，嘆氣，“不冷嗎？手放到口袋里吧?！?p> 趙扶生聽到聲音，反應(yīng)過來，“嗯”了一聲，緩緩將手插到口袋，一只腳不小心踩到了凍住的冰，向旁邊滑了一下，剛準(zhǔn)備收回腳，就見湘東不小心被她絆了一下，人向前踉蹌了好幾步，肢體動作張牙舞爪，她想到了一個詞，餓狼撲食。
她越想越好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立馬忍住。
湘東被絆了一下，黑著臉，轉(zhuǎn)過頭，不可思議，大聲道：“豬頭，你絆我干什么？”
趙扶生看著他轉(zhuǎn)頭大聲說話時(shí)嘴里冒出的熱氣，變成白霧，籠罩在臉上，就像一只氣急敗壞冒著煙的吐陽光的黃蘑菇，表情實(shí)在有些繃不住，忍俊不禁，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哈哈——，對不起，我不是故、故意的，哈哈，我、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哈哈——”
湘東看著面前少女一笑，眼睛彎彎的，整個人都靈動起來，聽見少女咯咯的笑，仿佛像被傳染一樣，嘴角跟著上揚(yáng)，低頭看見地下的像白胖子的雪，眼里有著狡黠。
趙扶生止不住自己，一笑雪花就飄進(jìn)嘴里，吸了一口冷空氣，咳了幾下，突然身上被砸，身上都是雪渣渣，化成水融進(jìn)棉衣里，濕了一片。
“啊——”凍的一個哆嗦，瞪著湘東，立馬從雪地里捏了一個雪球，扔了過去。
湘東向后一躲，笑的很是欠打，抓著地上的雪，看著準(zhǔn)頭，反手扔去，立馬向前跑去。
趙扶生被正中臉部，又被扔了個正著，心里非常不服氣，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揉成一個球，向前跑去，追著湘東喊道。
“你有本事別跑啊，死香豬，你站住，啊，氣死了?！?p> “哈哈，追不到我，來啊，看我一球?！毕鏂|轉(zhuǎn)頭將手中的雪球扔向后面跑的氣喘吁吁的少女。
好死不死，趙扶生又被扔了一臉，氣的跺腳，累的不行，蹲了下來。
湘東跑了幾步，沒聽見后面聲音，轉(zhuǎn)頭一看，少女蹲在雪地，看起來可憐極了，以為崴到了腳，連忙跑過去，蹲下身，一臉緊張，“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崴腳了？扶生，說話呀，是不是把你哪里砸……”
趙扶生低著頭，手握著雪球看準(zhǔn)時(shí)期，向面前少年俊朗的臉上抹去，見他中招，立馬起身，向前跑去，跑出一段距離，轉(zhuǎn)身做著鬼臉。
湘東呆在原地，臉上冰涼一片，看著前面做鬼臉的少女，猛地站起身向前追去。
“居然偷襲我?！?p> 趙扶生嚇了一跳，趕快向前跑去，體力僵持不下，求饒。
“哈哈，別追了——”
“那你別跑啊?！?p> “你，哈哈，有毛病，你不追我不就不跑了?！?p> “一個道理，你不跑我不就不追了?！?p> “唉嘛，不要，你先停下。”
……
大地一片白色，在空曠安靜被大雪掩埋的街道上，只有兩個人影你追我打，歡聲笑語一片。
那一刻，趙扶生覺得好像過往所有的陰霾都消散不見，希望這短暫的開心能永遠(yuǎn)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