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天鵝三十二轉(zhuǎn)

　　付麗娟剛到食堂時，看到食堂大門旁邊有一個垃圾桶?？炊紱]看揉成了紙團，然后就把信稿丟到垃圾桶里了。

　　高興星期三有一天的課，瑤夢婷就上午有課?，帀翩没匦∽夥筷柵_涼曬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木香花的藤蔓又爬了上來。還是原先的那兩條藤蔓，才兩個星期它們又爬到瑤夢婷的陽臺上了。瑤夢婷曬完衣服，拿起旁邊的澆水壺給藤蔓澆水。

　　“小葉子，你又來我的陽臺做客了呀！你的新家住得還習(xí)慣嗎？你粗心的主人是不是又忘記給你澆水了？”

　　一邊給木香花澆水，一邊和它聊天。

　　“小葉子，高興不再播音了。以后不能再從廣播里聽到高興的聲音了，陪伴我兩年多的聲音消失了?？晌以缫粤?xí)慣聽他的廣播了，習(xí)慣每個星期三午后的廣播聲，習(xí)慣有他廣播的星期三。”

　　澆完水后，她就起身去找柳青玩了。

　　當(dāng)傍晚高興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木香花的葉子上有水珠，泥土也是濕的。

　　“今天沒有下雨啊！這幾天也沒有下?。∥覞策^水了？好像沒有吧？”

　　疑惑歸疑惑，高興沒有糾結(jié)。打開電腦開始忙碌起來，高興沒玩電腦游戲。而是在做服裝的電腦效果圖，他一忙就是四五個小時。轉(zhuǎn)眼間天都黑了，當(dāng)他再去陽臺的時候，已是萬家燈火了。遠處的五路公交車緩緩駛?cè)胲囌荆嚿陷d著這個城市的上班族。他們?yōu)榱四茉谶@個城市有一個安穩(wěn)的家，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地擠公交車。

　　路燈下，是清潔工在打掃城市的街道。風(fēng)吹動著馬路兩旁的銀杏葉，泛黃的銀杏葉紛紛落下。樹葉落地，銀色滿際。你永遠不知道，最后一片樹葉會在什么時候落下。忙了一會，高興疲倦了。簡單的洗漱，他也睡覺了。此刻伴著稀疏的蟬鳴，樓下的高興睡了，樓上的瑤夢婷也睡了。陽臺的木香花曬著月光，葉子也彎了一半，仿佛也進入了自己的夢鄉(xiāng)中。

　　舞蹈老師秦霞跟系主任在上海戲劇學(xué)院鎮(zhèn)寧路谷心餐廳（延安西路店）用餐。

　　“秦老師，我非常看好你的學(xué)生。相信這次國際高校舞蹈大賽，在你的帶領(lǐng)下肯定又能像往年一樣，拿下大賽冠軍的?！?p>　　“系主任，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最大能力，絕對不會讓學(xué)校和系部失望的?！?p>　　“今天我們不聊工作，聊點其它的吧！比如我們都單身什么的，我們也有追求愛情和幸福的權(quán)利?。　?p>　　“李主任，我離過婚?！?p>　　“我知道，我不在乎。”

　　“我在乎?。∥疫€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兒。”

　　“這些我都知道，我喜歡你。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既然無法參與你的過去。那么余生讓我照顧你吧！”

　　“李主任，我答應(yīng)了參賽學(xué)生們，要給她們培訓(xùn)的。現(xiàn)在我要趕回學(xué)校舞蹈室，今天就先聊到這吧！今天這頓我請了。服務(wù)員，這桌結(jié)一下賬?！?p>　　秦霞跟李主任搶著一會兒誰買單的時候，服務(wù)員拿著賬單過來了。

　　“先生，您一共消費三百三十二。這邊算您三百三。”

　　“服務(wù)員，我來付?！?p>　　“好的，您是刷卡還是手機支付。”

　　服務(wù)員左手上有二維碼支付和刷卡機。

　　“秦老師，我來付吧！你為我們系部培養(yǎng)了這么多的優(yōu)秀學(xué)生，這頓飯應(yīng)該讓我來請。”

　　“不，我臨時有事，不能陪你，放你鴿子。再讓你請，我真的就過意不去了?！?p>　　“我代表系部，感謝秦老師這么多年的默默付出。還是讓我來付吧！”

　　一旁的服務(wù)員也很耐心，從始至終都是微笑臉。對于眼前這一幕，他見多了。幾番爭辯之后，秦霞買了單。李主任陪她回學(xué)校，舞蹈室內(nèi)，參賽的同學(xué)都已經(jīng)到齊了。

　　“我等一下會給大家做一些測試，大家先做一下熱身運動吧！”

　　“若若，你說老巫婆會測試我們什么啊？”

　　“不知道，應(yīng)該是體能測試什么的吧！”

　　“會不會測基本功啊？”

　　“基本功肯定會測的?！?p>　　“那就糟糕了，我們?nèi)齻€里面就屬我的基本功最差了?！?p>　　“先別想那些吧！我來幫你拉伸一下身體吧！”

　　“?。⊥?，若若?！?p>　　一聲尖叫聲，舞蹈室的人都往她們這里看了過來。看到?jīng)]什么，又各練各的了。不一會秦霞又回來了。

　　“小聲點?！?p>　　“你壓痛人家了！”

　　“剛才是哪位同學(xué)叫的，如果身體不舒服，可以休息好了再練。”

　　“秦老師，剛才不小心踢到了墻壁。現(xiàn)在沒事了！”

　　“好，不舒服了要說。好，我們現(xiàn)在開始測試吧！墊腳尖練習(xí)，兩個人為一組。兩人墊起腳尖支撐身體，用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來保持平衡。兩人一組，你們自己找搭檔吧！”

　　“若若，我跟倩倩一組。我倆基礎(chǔ)差，你去找其他人吧！”

　　“好吧！”

　　很多人一開始的時候都找好搭檔了，王若找了好幾個，她們都有搭檔了。

　　“不會吧！這里的人數(shù)不會是單數(shù)吧？”

　　“等一下，若若。唐詩琪好像還沒有搭檔，你可以跟她一組。她不是跟少忠天走得挺近的嘛！”

　　“我好像沒有其它選擇了吧！”

　　王若走到唐詩琪身后，拍了一下唐詩琪的肩膀。

　　“詩琪，你有搭檔了沒？”

　　“還沒，你呢？”

　　“我也一樣，我們一組吧！”

　　“好呀！”

　　“你舞跳的這么好，有空能教教我嗎？”

　　“可以，沒問題。”

　　“倩倩，你說若若跟那唐詩琪聊啥呢？怎么有說有笑的。”

　　“這還用問，肯定是聊少忠天了?！?p>　　“我們過去聽聽她們聊什么?！?p>　　“算了吧！測試要開始了。”

　　羅倩和朱娜剛好上去偷聽的時候，秦霞開始測試了。

　　“大家都選好自己的搭檔了吧！現(xiàn)在腳根離地，用腳尖來支撐?！?p>　　有很多人撐了五分鐘左右，就感覺腳尖有些麻麻的。時間來到十分鐘左右的時候，已經(jīng)有兩三組腳跟著地了。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又有兩組堅持不住了，其中就有羅倩和朱娜。

　　“看來同學(xué)們的基本功有待提高啊！想做更高難度的動作，基本功不過關(guān)能做嗎？”

　　說話間，又有幾組腳跟著地了。剩下還在做的不到五組，有唐詩琪，王若這組?？梢钥吹贸鰜恚跞粢恢痹谟矒?。她的小腿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腳尖和腳掌支撐不住了。王若腳跟著地了，唐詩琪還在支持。她的腳尖仍然在支撐著，她雙手搭在王若肩膀上。她的旁邊，就是沐葉慧子了。沐葉慧子的搭檔，在王若之前腳跟就著地了。現(xiàn)在測試就剩下唐詩琪，沐葉慧子和楊冬梅三個人了。大部分的同學(xué)都在揉腳踝，垂小腿，按腳掌。

　　“好了，你們?nèi)齻€可以停下來休息了。五分鐘之后測試阿拉貝斯克。四人一組，分別都跳阿拉貝斯克?！?p>　　當(dāng)其他人在休息的時候，秦霞讓唐詩琪，沐葉慧子，楊冬梅到她跟前。

　　“你們?nèi)齻€底子好，你們應(yīng)該知道芭蕾舞被公認為最難的舞種，至純至美的《天鵝湖》更代表了芭蕾舞的最高難度，尤其是在第三幕出現(xiàn)的黑天鵝三十二圈揮鞭轉(zhuǎn)，對舞蹈演員的腿部力量要求到了驚人的地步。要以一條腿為軸心連續(xù)轉(zhuǎn)三十二圈，全過程腳尖的移動范圍不能超過一條皮帶。要能高難度完成三十二轉(zhuǎn)的話，這次比賽肯定能脫穎而出。你們平時多練習(xí)，看看能轉(zhuǎn)幾個?！?p>　　“秦老師你能轉(zhuǎn)幾個？”沐葉慧子用標準的普通話問道。

　　“老師年輕的時候能轉(zhuǎn)完黑天鵝的三十二轉(zhuǎn)，生完孩子之后就大不如前了?！?p>　　“秦老師能示范兩個揮鞭轉(zhuǎn)嗎？”

　　“可以?。〈蠹叶歼^來看吧！看我的動作要領(lǐng)。三十二轉(zhuǎn)可以分四組，每組轉(zhuǎn)八個。建議大家在把桿上先練習(xí)一下?lián)]腿和蹲的感覺。腳尖要立起來，要穩(wěn)；腳要揮起來，要用腿帶著身體轉(zhuǎn)，而且吸腿的時候身體要正，如果腳跟沒有力氣的，要多練習(xí)，立起來一定要穩(wěn)，軸心很重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留頭甩頭，在所有的旋轉(zhuǎn)里都很重要，不然越轉(zhuǎn)越覺得暈眩。接下來，我給你們做一組示范吧！都看清楚我的動作，我是怎么轉(zhuǎn)的。”

　　說完，秦霞就走到中間。大家都圍著她，形成了一個以秦霞為中心的圓圈。有的站著看，有的雙膝抱腿坐在地上看，有的站著頭搭其他同學(xué)的肩膀上看。秦霞老師的動作十分標準，不到十秒鐘就完成了一組。

　　“秦老師，我們都沒看明白。你就做完了，能再轉(zhuǎn)一次嗎？”

　　在這位同學(xué)的起哄下，越來越多的同學(xué)表示沒看清。

　　“對啊！還沒看清，秦老師的八個圈就轉(zhuǎn)完了。”

　　“是?。∥乙惨粯?。我還在數(shù)圈圈呢！”

　　“秦老師，您再轉(zhuǎn)一組吧！我也沒看清。”唐詩琪弱弱的說了一句。

　　“那好吧！這次我轉(zhuǎn)得慢一點，大家別再走神了。”

　　秦霞放慢了動作，邊轉(zhuǎn)邊講。

　　“這里旋轉(zhuǎn)的時候要留頭和甩頭，再看我腳尖的移動范圍，不能超過一條皮帶。腳要揮動起來，要用腿帶動身體轉(zhuǎn)，而且吸腿的時候身體要正?！?p>　　秦霞又做了兩組示范，已經(jīng)有同學(xué)迫不及待的想躍躍欲試了。

　　“好了，大家都可以嘗試練習(xí)一下。同學(xué)可以不用擔(dān)心，黑天鵝三十二揮鞭轉(zhuǎn)不在今天的測試內(nèi)容里。十分鐘后開始測試阿拉貝斯克，請大家做好準備。”

　　秦霞單獨把唐詩琪叫了出來，帶到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的老師都下班了，沒下班的也去食堂吃飯了。她從自己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了一雙芭蕾舞鞋給唐詩琪。

　　“秦老師，您這是做什么？”

　　“我看到你的芭蕾舞鞋腳尖的膠有些破損，剛好老師這里有跟你鞋碼一樣的芭蕾舞鞋。就想著送給你！”

　　“謝謝，秦老師。老師你怎么會有跟我鞋碼一樣的芭蕾舞鞋呢？”

　　唐詩琪穿左腳，秦霞就幫她穿右腳。

　　“還挺合腳的！這是我買給我女兒的?！?p>　　“既然是給您女兒的舞鞋，我怎么能收下呢！我還是還給您吧……”

　　她剛彎腰去脫鞋子，秦霞就攔住她了。

　　“我女兒不在我身邊，離婚的時候她跟她父親。她小的時候，經(jīng)常來我的舞蹈室跳舞。對了，你老家在湖南呢？”

　　“秦老師，我是湖南湘西的。”

　　“巧了，我也是湖南湘西人。”

　　說話間，有一個剛從食堂吃完飯回辦公室值班的老師。

　　“秦老師，你下午不是沒課了嗎？”

　　“這不下個月中旬，就是國際高校舞蹈大賽嘛！我在給參賽報名的同學(xué)做培訓(xùn)。”

　　“秦老師，你是湖南湘西人。那你會趕尸嗎？”那老師用期盼的目光看著秦霞。

　　“我不會趕尸，我弟弟有學(xué)過。他應(yīng)該會，我會放蠱。劉老師你怕不怕？”

　　那老師把頭扎到課本里，沒有再說話。

　　“秦老師，我們?nèi)ノ璧甘野?！?p>　　“好，現(xiàn)在該過去做測試了。”

　　她們出了辦公室，秦霞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唐詩琪和秦霞同時笑了出來聲，哈哈……

　　“秦老師，您還挺幽默的嘛！看不出來?。　?p>　　“沒有人問過你，會不會趕尸嗎？”

　　“有?。≡趺磿]有，只要我說我是湖南湘西人。她們第一個關(guān)心的，就是會不會趕尸?！?p>　　“那你怎么回答她們？”

　　“我說我六七歲的時候，就會趕尸了。一次能趕不下十個，哈哈哈……”

　　“哈哈……”

　　到了舞蹈室的時候，唐詩琪將破損的舞蹈鞋放到墻邊，秦霞走到眾人前面。

　　“同學(xué)們，阿拉貝斯克四人一組。唐詩琪，沐葉慧子，楊冬梅，還有一個是……剛才跟唐詩琪搭檔的同學(xué)是誰？”

　　“我，秦老師我叫王若?！?p>　　“好，王若同學(xué)愿意跟她們?nèi)齻€為一組嗎？”

　　“我無所謂……”

　　“好，那你們?yōu)橐唤M。你們先測吧！”

　　王若走上去的時候，羅倩坐不住了。

　　“連我們的名字都不知道，還讓若去跟唐詩琪她們一組。”

　　“聲音小一點，別被老巫婆聽到了。誰讓我們跳得差，換我是老師，我也不會去記名字的。”

　　“哼！我不管。我就是看不慣她狗眼看人低。”

　　“那你上去和她理論，我絕對不會攔你的?！?p>　　“阿拉貝斯克，芭蕾基本舞姿之一。舞姿為單腿半蹲或直立，另一腿往后伸直，與支撐腿成直角，雙臂成與此相應(yīng)、和諧一致的姿勢，從而構(gòu)成從指尖到足尖盡可能長的直線。它可以立腳尖做，也可以在跳中或轉(zhuǎn)身中保持不變，這也是古典芭蕾中最為優(yōu)美的舞姿之一。”

　　秦霞一邊講課作解釋，一邊給唐詩琪她們做測試。

　　“這一組同學(xué)跳得非常好，王若同學(xué)的動作很優(yōu)美。另外三個同學(xué)的舞姿也非常棒，大家都要向第一組同學(xué)看齊。下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