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哼哼……”
維羅妮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一刻也不停地打量著經(jīng)過的景色和往來男女，首次外出采購就像剛離開窩巢冒險的小兔子，因為興奮和期待臉上的雀斑都微微發(fā)光。
“斯坦利，我們馬上到家了，謝謝你陪我一起去希爾瑞斯，今天真是愉快而充實的一天?！?p> 她坐在馬車駕駛位上，兩只腿一翹一翹，布朗克酒館已出現(xiàn)在視野中。
斯坦利是個邋遢黃頭發(fā)的中年人，帶低檐軟帽，臉上胡茬零碎，嘴角叼著煙斗，穿著臟兮兮的褐色粗麻工褲和淡黃色粗紋針織衫，笑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
“你表現(xiàn)的很好，我想布朗特先生會為今天的決定慶幸?！?p> “嘻嘻，他早就該這么做了。”維羅妮卡扭頭看了眼馬車后滿載的貨物，得意道：“特爾文是個狡猾的酒販子，仗著自身的優(yōu)勢故意抬高價格也就算了，對長期合作的真誠伙伴也要一刀刀割肉實在太可惡了?！?p> “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就可以告訴布朗，以后每瓶酒可以節(jié)省3便士成本，他一定驚訝地下巴都合不攏?！?p> “雖然你對特爾文有點強勢，但這正是你的父親布朗沒辦法做的，他很難像你一樣指責(zé)對方的不是，即便是給自己帶來損失，你做的很好，維羅妮卡小姐?！?p> 斯坦利坦誠地恭維很受用，維羅妮卡笑道：“叫我維尼，就像布朗克，布朗那樣，總有一天他可以大聲地說，維尼，都交給你啦，我什么都不管啦，然后盡情去南方享受陽光，那一天不會太遠(yuǎn)?！?p> 她褐色的眸子閃著光，映照由內(nèi)心自然散發(fā)的喜悅與流彩，歡意暢想道：“當(dāng)然，斯坦利也要跟著一起去，你是布朗重要的伙伴，也是我的叔叔。”
斯坦利嘴角上揚著，他欣慰卻沒有說太多話，抽著煙將心肺中隱藏的情緒撒向空中，透過軟趴趴地帽檐，牛毛細(xì)雨的絲絲縷縷倒映在眸子中。
他手捏上帽檐，但因為太過粗糙所以反而沒什么感覺。
倒是維羅妮卡驚呼一聲，呼喊道：“斯坦利，我們要快點?！?p> 斯坦利點點頭，高高甩起韁繩加快了車速。
幾分鐘后，馬車停在布朗克酒館門前。
這個時候通常沒有太多顧客，斯坦利率先跳下車，他準(zhǔn)備叫上幾個伙計搬運貨物。
就在推門的瞬間，一股濃郁地血腥味鉆入鼻孔，接下來的畫面令他瞬間瞳孔放大，猶如發(fā)出刺耳破空聲的鞭子一般抽干了所有力氣。
到處都是斷肢殘軀，地面上湖泊般的血中混雜內(nèi)臟與骨骼，墻壁上飛濺的血液以及模糊的人影暗示著某種恐怖扭曲的力量。
滿眼望去竟沒有一個完整的人形，仿佛地獄中被折磨凄慘的人偶隨意擺放，血液在推開門的瞬間從從鞋底經(jīng)過，流出門外。
“不要進(jìn)來??！維羅妮卡，快跑！”
斯坦利大聲地發(fā)出警告，他無法回頭關(guān)注維羅妮卡的情況，因為墻壁上那模糊的人影中仿佛有什么東西正掙扎而出，流經(jīng)身邊的血液形成一股纏繞的力量，微乎其微但就是讓斯坦利感覺自己無法掙脫。
未知且恐怖，斯坦利一瞬間想到了許多。
透明的玻璃窗，從外看沒有絲毫異常，某種力量隔絕酒館里的一切動靜。
可為什么要殺死酒館的人，動機又是什么？
不過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實力懸殊實在巨大，就像螞蟻面對巨人一樣無力且蒼白。
“該死，我應(yīng)該早點察覺到異常?！?p> 他懊悔地想著，然后身上亮起了熾熱的光芒，仿佛太陽一般耀眼，那一瞬間斯坦利立刻“看到了身后驚恐、呆滯不斷顫抖的維羅妮卡。
他轉(zhuǎn)過身，猶如烈焰與洪水相遇，腳下的血液發(fā)出“噼里啪啦”地恐怖聲音，背后由復(fù)雜符號組成的圓形儀盤瘋狂旋轉(zhuǎn)。
“維羅妮卡，你聽我說?！?p> 維羅妮卡滿眼淚水，她看到從門縫中流出的血液時，整個人就傻了，一直以為可以坦然面對的血腥，現(xiàn)在才知道多么幼稚、天真。
那是血液的味道啊，溫暖、潮濕，暴露在空氣中卻散發(fā)著生機勃勃的臭氣，令人作嘔的同時，給人帶來類似失血的恐懼感。
而通過斯坦利微駝的身影，高他一頭的維羅妮卡看到了更加的血腥，猶如失去堤壩的農(nóng)田面對滔天洪水，所有理智和勇氣瞬間消失。
然而黑暗中的光明格外耀眼，她看到了斯坦利，像燃燒的蠟燭正對著自己微笑。
她不明白斯坦利做了什么，但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隨著斯坦利呼喊自己的名字而輕輕點頭。
“維羅妮卡，你聽我說，全力跑，不要回頭，到大十字街32號找惠特曼?！?p> “維羅妮卡，你聽到了嗎？”
斯坦利全身逐漸透明起來，涌落的光之碎片沒有預(yù)期般將血液蒸發(fā)，相反，血腥味更加濃郁了。
“維羅妮卡！維羅妮卡！”
他大聲咆哮著，詠嘆、沾染都無法生效，敵人恐怖地甚至不用現(xiàn)身就能完全破解自己的手段。
“嗯?。∥摇本S羅妮卡說不出來絲毫話，巨大的痛苦和悲哀占據(jù)了胸腔，她甚至無法思考，像機械般逐漸讀取著動作指令。
然而，下一刻斯坦利變成了兩片，在維羅妮卡眼前向兩側(cè)倒落，那一瞬間，她清晰看到了肌肉、脊柱、牙齒、內(nèi)臟等諸多組織。
斯坦利那對憤怒、不解、驚恐、悲傷但又堅毅的一對眼珠在半空中才失去與維羅妮卡的對視。
“?。。?！”
維羅妮卡發(fā)出撕心裂肺地尖叫聲，她奮力地，這輩子似乎從未有的力量飛快奔跑著，那些路人，那些景色都略過身后，像她來時那樣。
只不過現(xiàn)在的維羅妮卡，頭發(fā)凌亂，臉上、手上青筋畢露，一路尖叫著，像個瘋子一樣讓路人紛紛躲避。
……
“真是太巧了啊?！?p> 身材妖嬈的女子從吧臺露出腦袋，隨后又跳到吧臺桌子上，臉上紅色水晶面具晶瑩欲滴。
先前穿著黑色連帽風(fēng)衣的男子從血液中浮現(xiàn)，安靜地站在角落中，一言未發(fā)。
女子身材輕盈地借助破碎的桌椅，甚至是看起來干凈的斷肢，盡量避免沾到身上血跡，就這樣輕易來到斯坦利殘軀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
“霍爾，你是太暴力了呢，我還希望能獲得一張完美的畫卷呢?！?p> 她輕聲說著，似乎是抱怨，但聽起來又很甜：“接下來，就讓那位幸存者帶我們一些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