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婚禮前夕

　　小魚兒踏著月色，迷迷糊糊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他摸索著到了床邊，剛要躺下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床上有人！

　　小魚兒嚇得瞬間酒醒了幾分，他定了定神，想睜眼看清楚，但屋內(nèi)漆黑一片，他適應(yīng)了一會兒才能勉強看清楚一點點。

　　他盯著床，上面確實躺了一個人。

　　這里不是他的房間。

　　小魚兒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忽然身后響起一陣清亮的女聲：“小魚兒？”

　　小魚兒頓住腳步，他回頭看去，只見床上的人已經(jīng)醒了正要起身，他連忙過去扶住她，然后拿了火折子一邊點蠟燭一邊道：“我吵醒你了？”

　　“沒有。”周芷若靠在床邊，看著小魚兒將蠟燭一個一個點亮，“白天睡過一會兒，晚上就不太睡得著?！?p>　　小魚兒笑了笑，此時屋內(nèi)燭火通明，他走到周芷若床邊坐下：“你現(xiàn)在身上有傷，還是要好好休息才對。”

　　“嗯。”周芷若聞到小魚兒身上有濃重的酒氣，說道，“我聽殷離說如今你是明教的貴賓，周顛他們還為你設(shè)宴接風(fēng)洗塵?！?p>　　小魚兒道：“嗨！我就是順手幫他們打了幾回仗，其實就是出出主意，又不用我上陣殺敵，哪知道明教高手不少，領(lǐng)軍打仗的人卻沒有幾個，這才讓我撿了便宜?！?p>　　周芷若看小魚兒并不居功，柔柔一笑道：“那也是你有這個能力?！?p>　　小魚兒被夸獎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兩聲，目光無意中略過周芷若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

　　他目光頓了頓，隨即又轉(zhuǎn)移視線，說道：“好了，這么晚我再在這里待下去啊，明教那些人恐怕要多想了，師父，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p>　　周芷若點了點頭：“嗯?！?p>　　從周芷若房間出來后，小魚兒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還有些煩躁。他叉著腰回身看向周芷若的房間，躊躇了幾下后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日，小魚兒從宿醉中醒來，頭腦昏昏沉沉，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樣。

　　他慢慢起身，覺得一陣口干舌燥，難受的很，于是走到桌邊拿起水壺一股腦的往自己喉嚨里灌去，待水壺里的水喝完才好一些。

　　“江兄。”張無忌從外推門進來，道，“昨晚看你喝了不少，特意給你帶了醒酒湯?！?p>　　小魚兒謝過張無忌后，一口氣干掉了醒酒湯，兩人又寒暄了兩句，張無忌才把話題引到了靈蛇島上。

　　小魚兒只記得當(dāng)時和大家一起吃飯，然后就失去了意識，等他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在海上了。

　　“趙敏當(dāng)時同我一起，也中了十香軟筋散，她應(yīng)該不是兇手?！毙◆~兒道。

　　張無忌點了點頭，有小魚兒這一句話，趙敏的嫌疑應(yīng)該能消除，可不是趙敏，誰又能拿到十香軟筋散呢？

　　張無忌越想越疑惑，他感覺自己眼前好像蒙了一層霧，朦朦朧朧的，什么都看不清。

　　楊逍和殷天正擇定三月十五為黃道吉日。明教上上下下喜氣洋洋，都為教主的婚事忙了起來。

　　此時明教威震天下，之前韓林兒與徐壽輝連敗元兵，更是士氣大振，如今教主大婚的喜訊傳了出去，各武林門派江湖人士紛紛議論起來。

　　元帥府里，朱元璋傷勢早已好全，韋一笑殷天正等忙著操辦婚事，楊逍韓林兒朱元璋等人則與張無忌小魚兒一起每日商議政事。

　　張無忌面對戰(zhàn)事并沒有多少主意，他更多的是等楊逍和其他將領(lǐng)商量出了結(jié)果后做出決定。

　　小魚兒雖然和他們在一起，但并不主動發(fā)表意見，他常常端著一杯茶慢慢喝著，有人問他他就說上一兩句，但他的話總能給人深思，打開新的思路。

　　婚迅已經(jīng)傳遍江湖，武林人士的賀禮如潮水般涌到。

　　昆侖、崆峒諸派與明教向有仇怨，但一來大都萬安寺中張無忌出手相救，已于各派有恩，二來周芷若是峨嵋掌門，且最近江湖上盛傳，江小魚江少俠與峨眉掌門乃是師徒，當(dāng)初萬安寺中，江少俠冒死送解藥的恩情他們都記得，且當(dāng)時江少俠就有言在先，是奉師命來相救，其實算起來，周掌門江少俠師徒倆對各派的恩情不小，是以各派掌門也都遣人送禮到賀，崆峒五老的賀禮尤重。

　　張無忌應(yīng)接不暇，小魚兒也被迫接待。

　　張三豐親書“佳兒佳婦”四字立軸，一部手抄的“太極拳經(jīng)”，命宋遠(yuǎn)橋、殷梨亭兩大弟子到賀。楊不悔也跟隨著一同來到濠州。張無忌笑著上前請安，大聲叫道：“六師嬸！”楊不悔滿臉通紅，拉著他手，回首前塵，又是歡喜，又是傷感。

　　與武當(dāng)二俠同一天到的濠州的，還有俞蓮舟和宋青書。

　　宋青書愛慕周芷若的事明教上下無人不知，此時看到宋青書前來，不免心緒百轉(zhuǎn)。

　　這不會是來搶親的吧？

　　但宋青書態(tài)度溫和，他先是拜見宋遠(yuǎn)橋，又是祝賀張無忌新婚之喜，眾人見他確實沒有別的心思紛紛放下心來。

　　宋青書也帶了賀禮，是一幅他親手所繪的畫。他將賀禮送與張無忌，張無忌當(dāng)著眾人的面打開，只見畫卷鋪展，畫卷之上一男一女深情相擁，立于桃樹之下，男的器宇軒昂，女的清絕脫俗。

　　周顛指著畫笑道：“這畫的是咱們教主和周姑娘啊！”

　　“真好看！”張無忌不由感嘆，向宋青書道謝，“多謝宋師哥！”

　　楊不悔在武當(dāng)山上除了殷梨亭，幾乎沒有別的人陪她，這會兒到了元帥府，先去看過楊逍，又找了殷離一起去尋周芷若。

　　三個姑娘在一起，時常忽略旁人，惹得殷梨亭有些哀怨。

　　到得三月初十，峨嵋眾女俠攜帶禮物，來到濠州，只丁敏君托人帶來賀禮，人卻未到。

　　三月十四，婚禮的前一日。

　　此時婚禮事宜全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各地賓客也都仔細(xì)安置在了濠州城內(nèi)的客棧里，只留下武當(dāng)和峨眉幾人。

　　或許是因為諸事皆定，原本熱鬧的元帥府在今日反而安靜了下來。

　　夜色逐漸深重，宋青書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最后干脆起了身，將周芷若送的那把扇子拿了出來。

　　君子如斯。

　　宋青書心中大痛，他愛芷若，可是那又如何呢？芷若馬上就要成親了，而且還是和他最不喜歡的張無忌成親。

　　他想過要帶芷若走，想過破壞這場婚事，但只要看著這把扇子，他又無論如何都無法真的行動。

　　“芷若，你是早知道會有今日，所以才給了我這樣的一個桎梏?！彼茸余哉Z。

　　過了會兒，他放下扇子，從包袱里又拿出了另外一幅畫。

　　他握著畫，表情還有些猶豫，良久后才下定決心拿著畫出門了。

　　哪知他剛走到周芷若所在的院子，就看見周芷若正推門進屋。

　　這么晚了才回來，她去了哪兒？

　　“芷若?！眮聿患岸嘞耄吻鄷讨髦苘迫?。

　　周芷若腳步一頓，回身望去，見宋青書踏著夜色而來，他一襲青衫，面如冠玉，手中還拿著一副卷軸。

　　“宋師哥？”周芷若往前走了兩步到了院子里，“這么晚，你怎么來了？”

　　“芷若?！彼吻鄷凵裼行╅W躲，表情也似乎不是很自在，周芷若借著月色，發(fā)現(xiàn)他的臉也有些紅。

　　忽然，宋青書神色堅定起來，他看著周芷若，語氣鄭重：“我知道明日你就要和張無忌拜堂成親了，我也知道你的心里并沒有我，但有些話我如果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再沒機會了。”

　　周芷若眉心微微一皺。

　　她能預(yù)想到宋青書想要說什么，心里也為他的堅持而感動，可除了感動再無其他。

　　“宋師哥……”周芷若想勸他，宋青書卻打斷她，“我知道你想勸我，芷若，我不想奢求什么，但請你讓我把話說完?！?p>　　周芷若勸不了，只好答應(yīng)。

　　但宋青書并沒說什么，反而問了她一個問題：“芷若，你開心嗎？”

　　周芷若愣了一下，隨后才道：“嗯?！?p>　　“可我覺得你并不開心?！彼吻鄷≈苘迫舻氖郑P(guān)切道，“這幾天你強顏歡笑，對婚禮的安排也不上心，你是真的愿意和他成親嗎？你知道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幫你。”

　　周芷若被說中心事，有些沉默。宋青書察言觀色的本事確實不小，連自己強顏歡笑也看出來了，可是為什么張無忌卻看不出來呢？

　　宋青書見周芷若不說話，更加堅定自己的看法，追問道：“芷若，你到底有什么難言之隱，你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的?！?p>　　“多謝宋師哥?！敝苘迫舫槌鲎约旱氖郑崧曅Φ?，“我沒有什么難言之隱，我是自愿和無忌哥哥成親的。不過這幾日我確實不開心，婚期越近我就越緊張，也害怕趙敏得到消息回來搗亂。你別擔(dān)心，我想等明日過后我就不會這樣了，無忌哥哥他待我很好的?！?p>　　聽到周芷若這樣說，宋青書將信將疑，但看她目光清明不像說謊，便也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看著周芷若，眼神留戀。

　　“這幅畫給你?！?p>　　周芷若接過畫，剛要打開就被宋青書按住了手。

　　“等我走了你再打開吧?！?p>　　周芷若停住動作，望向宋青書。

　　宋青書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強：“芷若，我本來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竟然什么都說不出來?！?p>　　周芷若能感覺到宋青書內(nèi)心的凄苦，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酸。

　　“雖然我不喜歡張無忌，但他身為明教教主地位尊崇武功高強，有他在你身邊保護你，我很放心?！?p>　　“可如果以后他欺負(fù)了你，你一定要來告訴我，我絕不會輕饒了他，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都是最重要的，不管以后我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只要你一句話，我一定會出現(xiàn)?！?p>　　宋青書言辭懇切真誠，周芷若心中觸動不小，她所求的愛情，是事事以她為先，一心一意，長長久久。

　　但她愛上的卻不是宋青書。

　　周芷若覺得心頭酸澀，有些想哭，為宋青書，也為自己。

　　“宋師哥，謝謝你?！敝苘迫袈曇粲行﹩?，“不管以后如何，你對芷若的好，你的深情厚意芷若都會一輩子銘記，但為了芷若，不值得的，你以后一定會遇到更適合你的姑娘，余生幸福美滿，芷若不過是個過客，宋師哥該忘就忘了吧?！?p>　　“芷若，我的心在我自己身上，它要如何由我做主，你管不了?！?p>　　宋青書亦是聲音沙啞，他眼中含淚，卻保持著風(fēng)度與距離。

　　“夜深了，你趕緊去睡吧，明天開開心心當(dāng)個漂亮的新娘子……我祝你幸福?！?p>　　宋青書說到最后一句時，情緒險些失控，他不再看周芷若，轉(zhuǎn)身走了。

　　周芷若看著宋青書落寞的背影，只覺眼睛有些難受，她閉了閉眼，抱著卷軸回了房間。

　　就著燭光，她打開卷軸，只見畫紙鋪開，一個栩栩如生的自己赫然呈現(xiàn)眼前。

　　畫上的自己眉眼清澈，唇角帶笑，好似無憂無慮的少女，紙上的一筆一劃沒有多余，仿佛這幅畫他已經(jīng)畫過千萬次。

　　……

　　這一夜，輾轉(zhuǎn)難眠的除了宋青書，還有一個張無忌。

　　張無忌躺在床上，卻怎么都無法入睡，他想著和周芷若之間的點點滴滴，覺得甜蜜的同時擔(dān)憂的情緒遲遲不散。

　　這段時間他雖和芷若相處親密，可心里那些疑惑始終縈繞心頭，讓他靜不下心來。

　　芷若和小魚兒什么時候成為的師徒？她為什么會有黑玉斷續(xù)膏？芷若可以拿到黑玉斷續(xù)膏，是不是代表十香軟筋散她也可以輕易得到？靈蛇島上的一切都是芷若做的嗎？

　　他不愿意懷疑周芷若，可他總?cè)滩蛔〔乱?，但他猜疑過后又總是自己找了理由消除這些疑惑。

　　芷若武功高強，又是峨眉掌門，所說她想拿回倚天劍還有可能，但以她的武功身份，要屠龍刀又有何用？

　　蛛兒不是傻子，雖然她不記得當(dāng)時島上發(fā)生的事情，可她卻能和芷若親如姐妹，若說是芷若害她，他是萬萬不信的。

　　思來想去，事情總是沒有頭緒，張無忌心煩意亂，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在沉沉夜色中逐漸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