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蒼蒼 月朗朗

　　“噠噠鐵蹄馬鳴響，

　　踐踏著多少風(fēng)霜。

　　我站在懸崖遙望，

　　這一生為愛癡狂。

　　天蒼蒼啊野茫茫，

　　一聲笑啊，過客太匆忙。

　　月朗朗啊坦蕩蕩，

　　情未了啊，歲月太荒唐。

　　天蒼蒼啊，野茫茫，

　　英雄熱血，生死走一趟。

　　月朗朗啊，坦蕩蕩，

　　天已荒，愛恨早已忘?！?p>　　幾十人合唱的聲音在長途客車?yán)锸幯?，明明是一首蕩氣回腸俠肝義膽的歌，被車廂里阿姨們嘹亮的聲音唱起來，自由歡快極了。

　　旅行團的領(lǐng)隊讓大家踴躍唱歌，唱得好就能得到一個小禮物做獎勵。于是這個早晨的路途上歌聲就沒停止過。

　　小智弟弟的車上一路都熱鬧非凡。

　　我和小蒼，嚶嚶是在墨城古街跟著小智和他的媽媽上車的，沒想到和古哥哥佳佳姐走散后，還能在這個地方遇到熟人，便果斷的搭了順風(fēng)車。

　　“我們吃點東西，然后兩點集合，大家換好衣服，就一起去海邊了?！?p>　　“嗚呼——??！”大家歡呼著。

　　車終于在太陽當(dāng)頭的午后到站了，旅行團的領(lǐng)隊帶大家下了車。在?？康牟宛^吃了東西。

　　大家十人圍坐一桌，十個菜一個湯，豐盛的團餐。吃完飯小歇了一下，大家就興致勃勃的回旅店換衣服了。

　　“什么是海？”跟著大家出發(fā)的路上，嚶嚶問我。

　　“就是有很多水的地方?！?p>　　“很多水...不是水坑嗎？”

　　“比水坑的水還要多?！?p>　　“我知道了，那就是湖！”

　　“比湖里的水還要多?！?p>　　“那就是大湖唄？”

　　我不知道怎么反駁，就含糊的點點頭。

　　小蒼和嚶嚶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大湖。

　　“這...都是水嗎？”

　　“當(dāng)然了?！蔽液眯Φ狞c頭。兩個家伙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海呢。

　　“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水？”

　　“嗯...這個地球上其實大部分都是水?！?p>　　小智脫下外套，套上了一個小黃鴨游泳圈，小智弟弟的媽媽也換了一身泳裝。

　　所有人都光著腳丫奔向海里。踏著浪花，撿拭貝殼和......

　　“媽媽！媽媽！快看??！”

　　小智抓到一只小螃蟹。

　　“啊——”小螃蟹好像是咬了一下小智弟弟的手指，然后又追著他的腳橫著跑。小智被嚇得一邊哭一邊跑了起來。

　　“哈哈哈?！?p>　　小智媽媽不去上前查看一下小智的手，反而咯咯的笑彎了腰。

　　我和小蒼，嚶嚶也在沙灘上開心的追逐打鬧著。

　　“我飛不動了?！?p>　　玩耍了一陣，嚶嚶落在海堤石頭上。

　　“你怎么這么笨啊。”我也飛過來，趴他旁邊大口大口的喘氣。不承認(rèn)其實我也飛不動了。

　　小蒼也過來，我們在大石頭切面上攤成一排，曬日光浴。

　　海浪聲沖擊防浪堤，在耳邊嘩啦啦的響著。

　　海面上白色的浪花層層疊疊的擁過來，變成水花，然后消失，悄悄退去，再熱烈的擁過來。

　　“海的那頭有什么？”

　　“天蒼蒼啊野茫茫，一聲笑啊，過客太匆忙。

　　月朗朗啊坦蕩蕩，情未了啊，歲月太荒唐?！?p>　　我輕輕哼著剛剛留在腦子里的歌，身體雖然很累，心情卻出奇的好。

　　嚶嚶見我不回答他，有點不滿的湊過來，用屁股撞了我一下。

　　“海的那邊啊...還是海啊?！蔽冶惴笱艿穆朴苹卮稹?p>　　“那海的那邊又有什么?。俊?p>　　“海的那邊也還是海呢。”

　　“那海的那邊有什么?！?p>　　“海的那邊又是新的海?！?p>　　小蒼看看我和嚶嚶。兩只眼睛里都寫著“弱智”兩個字。

　　“要不我們?nèi)タ纯?？?p>　　我忽然從石頭上爬起來。

　　......

　　......

　　海的那邊，果然是海呢。

　　而海的那邊，也依然是海。

　　我和小蒼，嚶嚶告別了小智和他的媽媽，在空中自由的漫無邊際的飛行著。

　　大海大概真的比我們所有人想象的還要遼闊，當(dāng)我們從高空俯瞰的時候。我們這樣沉默的大概已經(jīng)飛行一個小時了，所過之處只有蔚藍(lán)色的海水。

　　浪起浪落，鱗光瀲滟。

　　大海的深處，大概是海鳥都未曾光臨的地方。

　　“嚶嚶嚶，我飛不動了?！?p>　　我看看嚶嚶，沒有回答他。

　　在我們決定開啟這次航程之前，是想了很久的。

　　我們在這些天問過了天空的霸主雄鷹，問過了荒原的野兔和羚羊，拜訪了原始森林的黑熊和大象，拜訪了民宿周邊的所有昆蟲。但是對蜉蝣老人的事仍然沒有一點線索，沒有一絲進展。

　　我仍然是不愿意放棄的，但是時間好像也不愿意給我們更多的機會了。

　　我發(fā)現(xiàn)做一個小女孩的時候是那么美好，我不會覺得疲憊。如果疲憊了，睡一覺或者吃一頓飯就又會活力滿滿，精神充沛。

　　但是現(xiàn)在不是了?，F(xiàn)在的我在一天比一天的衰弱，我的身體像個沙漏，力體“沙沙”的悄悄溜走，一刻不停。我知道何時他們才會停下來，就是一直到他們流光的時候。

　　想知道海的那邊有什么，那就去看看吧。

　　小蒼和嚶嚶同意了。

　　愚公移山，精衛(wèi)填海，三只在死亡之前沒能找到救贖的小蒼蠅，要跨越可能完全跨不過去的汪洋，或許也是一種如果有人得知了，值得被飯后閑談的壯舉吧。

　　“要放棄嗎？”

　　我望著前方，輕聲問身旁的嚶嚶。

　　要放棄嗎。

　　要放棄的話很簡單，收起翅膀，讓自己掉落下去，一直沉到海底，或者永遠(yuǎn)漂浮在海面上。

　　嚶嚶望著腳下的海水。

　　“放棄會怎么樣？”

　　“不知道，可能會被魚吃掉，然后也變成一條魚?！蔽矣欣碛袚?jù)的猜測說。

　　“我不喜歡變成魚姐姐那個樣子，都沒手也沒有腳。眼睛還長在兩邊?！?p>　　嚶嚶說。

　　我們繼續(xù)飛著。

　　“下面很深嗎？”

　　“又深又冷。”我回憶著以前一次游泳的經(jīng)歷。

　　“可是我真的飛不動了?！眹聡掠终f。

　　“那我們放棄吧?！?p>　　“那是什么？”小蒼的聲音插入我們之間。

　　“是陸地！”

　　“可能是礁石?！?p>　　“反正是不會被淹死的地方！”

　　遠(yuǎn)處的海面上終于出現(xiàn)了與海水不同的東西。

　　我們像在無盡的沙漠里找到了楊梅樹。重振疲憊不堪的翅膀，飛了過去。

　　是小島，有一輛大卡車那么大，那么寬?？赡苓€要更大一些。小島看起來不遠(yuǎn)，但是我們又飛了很半天，才終于落下去。

　　“哇，謝天謝地?！蔽覀儼c軟在濕滑的巖石表面，望著天空一動不動。

　　“真是神奇，海的中央有一座小島?！?p>　　“這里有個洞呢！”我聽到嚶嚶的聲音。

　　“可能是老鼠洞吧?！蔽遗肋^來，趴在洞口往下看看。什么都看不見。

　　“噗——”伴隨著一個巨大的聲音，海水突然包圍了我，我感覺自己在水流強烈的沖擊下翻滾了無數(shù)個跟頭。

　　海水冰涼，咸澀，讓我難以呼吸。

　　我看到白云，藍(lán)天，飛鳥離我很近。還看到小蒼和嚶嚶。他們在水花之上翻騰著，和我一樣。

　　還有嚶嚶驚惶到變音的尖聲大叫。

　　“天吶，我可不會游泳啊——放我下去！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