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駱野在繁忙之中還不忘給許瓚叫了餐,這回倒是沒收到什么感謝的話,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
第三天的上午,年滿外出辦事情,剛從大樓里出來就接到了駱野的電話。
“年滿,”駱野問她,“你現(xiàn)在哪兒呢?”
年滿報了地址給他。
“許瓚電話打不通,”駱野說道,“你能幫我去他家看看嗎?”
“好,”年滿應聲,“我這就去。”
快要到午飯點兒了,南香樓恰好就在這附近,不遠,便繞了一點路去打包了兩份午餐帶著。
等餐的時候,她給許瓚打了電話,不過一直沒人接。
從這兒到許瓚家,年滿用了十五分鐘,一改她往日慢騰騰的烏龜車速。
剛走到他家樓下,包里的手機響了。
騰出一只手,在包里掏出手機,來電顯示的名字是許瓚。
“年滿,你給我打電話了?我沒有聽見?!彪娫捓铮S瓚和她解釋道。
“哦對,”年滿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中間,“駱總說你電話打不通,對了,你現(xiàn)在在家嗎?”
“嗯,我在?!?p> ……
電梯里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在不斷往上跳動著,其實,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就有些后悔了。
只問了他在不在家,卻忘了問她現(xiàn)在方便上來嗎?
說不準,他家還有別人在。
沒幾天前才去過他家,所以她還沒忘記是哪一層。
按響門鈴,忐忑的等在門外。
三秒還是五秒,門被拉開了。
抬頭,看向他,“那個…你應該還沒吃飯吧!”
她想說她是順路買的,但還沒張開口,就聽見許瓚說了聲,“沒吃?!?p> 幸好。
幸好什么,幸好沒吃嗎?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許瓚穿著家居服,白T和灰色的休閑褲,他看著她手里的外賣袋明顯是兩人份。
他問,“不進來嗎?”
年滿沒多想就問了句,“方便嗎?”
突然有些失笑,“為什么不方便,還是你嫌棄我家?!?p> “不是,沒有,”連忙否認。
嫌棄他家,他家有什么地方讓她嫌棄的,比她家整潔,比她家干凈,就只是要比她家冷情了些而已。
還是那雙拖鞋,深灰色的男士大拖鞋。
兩份蓮藕花生排骨湯,他一份,她一份。
還有南香樓的招牌菜,兩葷三素,份量很足。
“年滿,”他忽然叫她。
“嗯?”她抬頭,望向他。
“謝謝。”
她沒明白,所以下意識的就問他,“謝什么?”
謝什么?
是呀,謝什么呢?
謝謝她來給他送飯,還是謝謝她的出現(xiàn)。
“不用謝,”年滿看著他道,“你救了我的命,是我要謝你才對?!?p> 救了她的命,或許吧!
如果他沒進去找她,而是等到消防隊的人過來,后果也許和現(xiàn)在一樣,她還可以坐在他面前,小口的咬著蓮藕,然后露出喜歡的表情。
也許,又不一樣。
救她,好像是本能,不需要他去思考行不行,后果會怎樣。
他能想到的,只有她不能有事,她要好好的,哪里都要好好的。
她還要在白發(fā)蒼蒼,杵著拐杖的暮年時,去看她最愛的寒冬雪天。
“我很過意不去?!闭f這句話時,年滿低著頭,沒去看他。
“我很過意不去,”她道,“因為我,害你受了很嚴重的傷?!?p> 他不止一次安慰她,說他沒事,不用擔心。
可怎么會沒事,余子醬說過,柏阿姨也說過,那段短短十幾秒的視頻,她也看過。
這些天,她總是會半夜被驚醒,和那天在他病房里做的那個夢很像,火光沖天,從白天到黑夜,好似燒不盡。
夢里,許瓚的背影還是那樣的堅決,步子未停,連頭都不曾回過。
清晨的月亮,隨著天光大亮,一點點的消失在頭頂上空,直到一點兒也看不見了,正如她夢里的許瓚。
“年滿,”這回,他很認真的喊了她的名字,“你不需要過意不去,這是最好的結果?!?p> 最好的結果?
年滿抬頭,詫異的望向他。
“你沒事,”他繼續(xù)道,“我這,”他低頭看了眼打著石膏的右肩,“也很快就會好?!?p> 他受過的傷,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有的留下了疤痕,有的沒有一點痕跡,就像從未流過血,從未裂開過,從未在黑暗的夜晚,咬著牙,倔強的忍著。
眼眶還是紅著,他越不在乎,越輕描淡寫的安慰著她,她便越控制不住自己的難過,與愧疚。
“年滿,”許瓚低柔著語氣輕喚她,“先吃飯好嗎,不然就要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p> “我一點兒也不疼了,真的。”
年滿還是低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臉,哭了?
可是沒有眼淚砸下來,沒哭,還好沒哭。
她哭的時候,他真得一點辦法也沒有。
放在客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許瓚起身走過去。
“嗯,我在外地,得過段時間,好,你自己注意身體,我知道?!?p>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年滿還是聽見了。
有些詫異,他為什么會說他在外地。
許瓚掛了電話,又重新回到餐桌前,見年滿呆呆的望著他,眼眶還紅著,好在的確沒掉眼淚。
“我爸,”他解釋,“沒告訴他我這事兒?!?p> 余子醬和她說過,他受傷這件事兒,沒告訴他爸。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
緩過了這股低沉的勁兒,年滿又回到了原來的那個年滿。
“許瓚,”她站在他家客廳的書架前,問他,“你很喜歡看推理小說嗎?”
他的書架上,有挺多這類書的。
“還好,”許瓚回答她,“都是很早之前看的。”
有多早?
好像是在讀大學的前兩年。
可能甚至更早些,記不太清是什么時候突然就喜歡上了。
后來買了這套房子,搬家的時候就一起打包都搬了過來。
*
年滿下午還要回公司上班,所以待了一會兒她就走了,許瓚送她到電梯口。
“開車過來的嗎?”他問。
“嗯,”她點頭,“上午我出來辦事兒?!?p> “到了給我發(fā)個消息?!?p> “好?!彼龖馈?p> ……
晚上余子醬回到家的時候,客廳的地板上堆了一大摞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