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對著一塊又一塊培養(yǎng)基畫好了圖，計好了數(shù)，下來的時候燒鵝已經(jīng)在爐子上了。瑞恩這里雖然沒什么食材，唯獨燃料是不缺的。瑞恩自己用酒精燃料當然不會顧慮什么安全問題，他直接改造了一個放大版的噴燈，燃料箱穿過墻壁掛在建筑物外——酒精冰點很低，暫時不用擔(dān)心結(jié)冰的問題——用磚塊在上面搭了一個窯爐。
瑞恩之前烤香腸、烤面包用的都是這個爐子，噴燈的火力很旺，提前熱好爐子的話，烤這些小玩意只需要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在速度上幾乎能夠和微波爐媲美。只是現(xiàn)在，這座爐子的住客變成了在戰(zhàn)斗中敗北的那只白鵝。除此之外，那一大條培根和豬肘也擺放在這只鵝的身邊。這就是他們倆今晚的全部肉食了
另一邊一堆小一點的火上燒著一口湯鍋，湯水漾著乳白色，還隱約飄散出一點水果的清香。瑞恩站在火爐邊上用一桿長柄的湯勺攪拌著。
“對了，主食，面包有沒有？”艾利塔本已經(jīng)安穩(wěn)地坐在了桌邊，突然想了起來。
“啊，還沒有，完全忘記了?！比鸲鬟@一下午顯然有些手忙腳亂的，竟然忘記了準備最基礎(chǔ)的面包。
“唉，我來吧。”艾利塔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她也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之前的說法，連這種時候都袖手旁觀?！坝邪l(fā)酵好的面團嗎？”
“想什么呢，生面團倒是還有。現(xiàn)發(fā)的話還要差不多一個鐘頭。”
“也行吧。讓我看看哪里的溫度比較合適發(fā)酵。這下面離火源太近了，不行。要么我去上面的實驗室吧？”
“別——”瑞恩聲音都變了調(diào)，“別把我們吃的東西帶進去，萬一污染了等伊凡娜過完節(jié)回來就只能去修道院邊上的墓園看我們了?！?p> “瞧你嚇得?！卑蛉さ卣f，看到瑞恩仍然是一臉緊張的神色，她才說道，“知道了，我不上去。地下室那邊應(yīng)該也還可以，這總沒問題了吧？”
“好，”瑞恩這才放下心來，“你小心一點，地下空氣比較渾濁，你進去的時候帶一盞燈?！?p> “放心，這點常識我還是知道的?！?p> 艾利塔挑了一塊大小適中的白面團，拎了一小包面粉，鬼鬼祟祟地離開了一樓的餐廳，很快就又空著手回來了。
“這么快？”瑞恩驚訝地問。
“你想什么呢，我又不可能坐在那里看著它發(fā)酵看一個小時。當然是回來聊聊天呀?！?p> 瑞恩的余光瞥見她的指頭上沾著濕潤的面疙瘩，臉頰側(cè)面也沾了一點白色的干麥粉，不過并不明顯。瑞恩指了指自己臉上對應(yīng)的位置。艾利塔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趕緊用手抹了抹，結(jié)果不小心把指尖上的面粉抹在了臉上。
“有什么好笑的?！卑阑鸬卣f。
“不，沒什么?！比鸲鬓D(zhuǎn)回頭專心地對付他面前的那一鍋湯。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到了晚上七點半。他們所有的餐食在終于都準備完畢了。這已經(jīng)比瑞恩平時用餐的時間晚了很多，他的肚子已經(jīng)餓得發(fā)出了強烈的抗議聲。艾利塔雖然面不改色，但是從她空空如也的腹部傳來的聲音暴露了她現(xiàn)在的真實情況。
“你是不是還沒嘗過從你自己酒坊賣出去的酒？”艾利塔從身后摸出來一瓶沒有貼過標簽的蒸餾酒，應(yīng)該是她剛剛?cè)サ叵率业臅r候順手帶上來的，看裝瓶應(yīng)該是玉米釀造蒸餾到38度的品種。沒等瑞恩拒絕，她就已經(jīng)迅速地起開了瓶蓋，給兩人各倒上了一杯。
“新年快樂！”艾利塔已經(jīng)迅速地把玻璃杯舉了起來。瑞恩雖然對很反對酒精作為飲料銷售，但其實他情感上并沒有那么厭惡。因此也就順勢舉起了杯子，和艾利塔碰在了一起。
“新年快樂！”他附和道。這種感覺很奇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座屬于他自己的實驗室里（這是他從前想也不敢想的），和一個一年前還不存在的姑娘坐在一起慶賀一個不屬于他的節(jié)日。
感覺好像也沒那么壞嘛。瑞恩這么想道。第一口烈酒順著他的喉嚨和食道一路滑進胃袋里，除了酒精的辛辣，他還能感受到一些果味的香氣。
燒鵝的表面烤得微微有些焦，變成了深褐色閃著油光。艾利塔有些懷疑是不是爐溫太高了烤得有點過頭。但拿刀戳上去的得到的反饋卻告訴她這只鵝恰到好處，表面焦脆而肉質(zhì)軟嫩。鵝肚子里還塞了一些調(diào)味的香草和切碎的香腸。她剛切開一個小洞，一股香氣就撲在艾利塔的臉上。
她除了給自己切了一塊，還殷勤地分了一塊放在瑞恩的餐盤里。
“不錯，幾乎有我記憶里的那么好吃了。你這是放了什么？”
“只是刷了一層玉米油，還有一些蜂蜜?！比鸲骰卮鸬?。烹飪對他來說就像化學(xué)實驗一樣，加入什么東西就出來什么結(jié)果，很少有例外。在肉類表面涂抹蜂蜜一方面可以靠蜂蜜中的酶促進蛋白的水解，同時糖分還會和蛋白在高溫下發(fā)生美拉德反應(yīng)，給烤鵝上色。油脂在最外側(cè)可以減少水蒸汽的逃逸，保證了內(nèi)部肉質(zhì)的多汁和軟嫩。
“哦，那讓我嘗嘗這個?！边@桌上只有兩道菜是瑞恩真正花了心思的，烤培根和豬肘都是平日里的常見菜式，艾利塔倒也不感到新奇?！斑@湯好白?！卑紫葘ν庥^做出了評論，她微微嘗了一口，“很鮮，有點甜。嗯……有魚的味道?？墒囚~呢？對啊，我明明帶來了兩整條咸魚，魚呢？”她左右望了望，試圖在桌上找出被瑞恩藏起來的隱藏菜品。
“我沒有單獨做魚，兩條魚都在湯里了。”瑞恩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好笑。
“我沒撈到誒。你切的很碎？嗯，甜的應(yīng)該是蘋果?！?p> “是的，反正是又干又硬又咸。你不會打算直接吃吧？”
“當然沒有?！卑奶摰卣f，為了掩飾，她扯了一小團面包撒在湯里，裝作自己在專心用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