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一路見到戰(zhàn)王之前,南梔的心里依舊燃著一絲絲名為期待的光,直到親眼看見戰(zhàn)王淡漠的眼神。
南梔心里有千言萬語,所有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卻在看到戰(zhàn)王對著另一個女人關切、焦急的眼神時哽在喉頭?!八苤匾??比我重要?”她想這么問,話未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都沒有問一聲的資格。一個青梅竹馬,一個萍水相逢;不管是相識的時間,還是對于他宏圖霸業(yè)的助力,她都沒有資格。那個女人只是哼唧一聲,她就已經(jīng)潰不成軍。未曾開始,又如何盼得結局。
“華哥哥,我疼~”
床榻上細若蚊蟲的聲音卻在這一刻被放大百倍,尷尬的氣氛被打破,他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便拿刀割開了她的手。
早早準備在一旁的大夫卻沒了用武之地。
鮮血從傷口涌出,嘀嗒嘀嗒,很快盛滿一碗兒,許知華盯著血碗笑容詭異,全然沒有在戰(zhàn)王面前溫柔純良的樣子。
南梔終于回過神來,手腕上的刀傷比不得心口的萬分之一,那日捧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人,今日卻親手割開她的手腕兒,他的眼里只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心疼,全然不顧她心如刀絞。
罷了……
“你放開她!”
院外一片混亂,顧兮竹提劍而來,像極了地獄里的修羅,若不是臉還是那張臉,怕是認不出是同一個人。顧兮竹一劍一個攔路小廝,從門外到南梔面前已經(jīng)殺紅了眼。這樣一個殺神一般的人,卻在見到南梔留著血的手腕兒時紅了眼,小心翼翼幫她綁住傷口,對待珍寶一樣。
被綁架囚禁時,她異常安靜,被心愛之人割破手腕兒她也只是遺憾,可是看到顧兮竹為她血染青衫,她的眼淚不受控制了。
她何德何能讓一個嫡仙一樣的男子為了他墮入無邊地獄。
求而不得的真心被另一個人捧在手里送到面前,她卻不敢看他一眼。這淚是為自己的求不得,也是為他的愛不得。
“戰(zhàn)王!你如此不擇手段,我該說你深情,還是禽獸?你要你的女人活命,卻沒能耐去尋靈芝仙草,仗著皇上信任卻為所欲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么男人?哦,對哈,若不是這幾日找梔兒,我怕還不知道你有個狼子野心?!?p> “拖出去!”眼看著顧兮竹要被丟出去,突然從外面沖進來一個小牛犢,仔細一看才認出來是三公子南星月。他瞪大了眼睛沖進來,手里的半把刀還滴著血,就這么無所畏懼的沖向華重樓,卻在距離戰(zhàn)王一步遠的地方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暗衛(wèi)阻截。
南梔看得心驚肉跳,“哥哥,別打了!哥哥,快停下來!”
“妹妹別怕,哥哥幫你教訓他,一定給你報仇?!?p> 南梔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攔住那些落在哥哥身上的刀,南星月一看妹妹沖過來,不管不顧的擋在妹妹身后,一片混亂中,暗衛(wèi)迅速撤離,半點兒不曾傷著南梔。
“妹妹,你沒事吧?妹妹你讓哥哥看看,有沒有傷著你?”
南梔被南星月拽著轉了一圈,紅著眼眶拉住哥哥的袖子,“哥哥,我們回家吧,我想爹娘了?!?p> “好好好,我們馬上回家,妹妹不哭,不哭啊,這就回家。”
男兒有淚不輕彈,南星月抓著妹妹的肩膀卻哭的不能自己,什么時候他嬌滴滴的妹妹變成了這樣面黃肌瘦,虛弱蒼白的樣子,什么時候妹妹也要心疼哥哥受傷了?都是他不好,沒有保護好妹妹。
南星月滿臉自責,南梔經(jīng)過冷香時突然停下腳步,“冷香侍衛(wèi),地府陰冷,你替你主子去探探路吧?!蹦蠗d的聲音細若蚊蟲卻帶著蠱惑,在冷香附耳靠近時突然拔過顧兮竹的劍從她脖頸處劃過。
只一瞬,冷香倒地鮮血噴涌而出。
南梔眼神冰冷,“曾經(jīng)有人說過,我的手很干凈,沾染血腥也該是跟地府對抗,不過現(xiàn)在嘛,你臟了我的手,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南梔話音剛落,三哥立馬掏出自己的手帕給妹妹擦手,非常嫌棄的看了眼地上的人,此刻的南梔全然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人,可是南星月卻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南梔看著三哥笑容明媚,看向戰(zhàn)王時眼里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愛。
“戰(zhàn)王,后會無期?!蹦蠗d親自端起血碗放到戰(zhàn)王手上,看到他眼神閃躲,嘲諷一笑頭也不回的離開。
顧兮竹回頭看了眼戰(zhàn)王端著的血碗眼神犀利。
終究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回不去了。
南梔回府,丞相府卻沒有平靜下來。
宣帝殘暴,戰(zhàn)爭是不可避免的。青國勢弱,夜國丞相和戰(zhàn)王雙方壓力,他們最疼愛的女兒,最寵愛的妹妹保不住了。
入夜,南梔依照約定到二哥院中。
比起初見時的狼狽,容釗成穩(wěn)了許多,又或許可以叫做勝券在握的坦然。
“又見面了,南二小姐。哦,不對,應該說是未來皇子妃,圣旨還沒到吧,沒關系,板上釘釘?shù)氖??!?p> 容釗捏著瓷杯轉了轉。
“是嗎?圣旨能讓我去和親,皇帝還能管閻王殿的事情嗎?你大可以順著你的意思跟戰(zhàn)王合謀算計我,只要我沒有看到太子安全回到皇后身邊,我就不會順著你的意思去夜國。想必一具尸體泄憤都不能,又何況你那些陰謀詭計?!?p> 南梔眼神決絕,一臉無所畏懼。
瓷杯被容釗捏碎,茶水混合著血水流到桌上。容釗臉上閃過震驚,很快又恢復到往日里爽朗無害的模樣。
“有意思。據(jù)我得到的消息,你學過用毒,為何從不曾見你用過?”說到用毒,容釗眼底的冰霜幾乎要噴涌而出。
“師父不讓我用毒,他說,他這一生引以為傲的本領卻不能救回心愛的女人,哪怕是幫她報仇都做不到。他說他這一生放蕩不羈,隨心所欲,到了都是恩怨孽債。他告訴我,人一生的福氣是有限的,太過揮霍等將來有一天有了你心愛的人,你就沒有福氣守護她了?!?p> 幼年的南梔不懂,可是她對那個神出鬼沒的師父奉若神明,言聽計從。想來,師父大約比那個從未謀面就要她性命的父親要好一些。從前的事情不能細究,索性爹爹娘親和哥哥們是愛她的。
南梔目光越發(fā)的堅定,她要守護這個家的心誰都不能阻擋。
南云歸聽著她的話心里有些疑惑,卻也只是一瞬,有些選擇注定得傾向更重要的人,娘親,云兒很快就能找到你了,等我。
天一亮南梔就該啟程前往夜國,這場和平來的太過突然,只是這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他們。
南梔沒有去見爹爹娘親,這種離別多看一眼都是在心口上插刀子。雖然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擁有的卻是她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愛,她不后悔。
“呦!這不是未來皇子妃嗎?等戰(zhàn)王呢?你的心上人這會兒正對那個宣國丞相府小姐噓寒問暖呢,怎么樣?你這個丞相府小姐比不過人家,心里難受吧?不過也是,女人對于男人來說跟戰(zhàn)利品一樣,即便是皇帝最愛的女人,也不過是金石玉器堆積起來的籠中鳥,你以為你會很特別?哈哈!”
容釗不知從什么地方竄出來,自顧自坐在南梔身旁自說自話,今夜沒有月亮,四周黑漆漆的,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想了一遍,仔細回想?yún)s又腦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