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河伯娶妻
“狗子,你說清楚,不是過兩天抽簽,怎么今天就抽了?”
云木沉著臉,云木一家四口人,除了云老漢夫婦,剩下的就是云木和小妹云月。
云月,小名云小月,比他小兩歲多,自小感情就很不錯。
迎面趕來的狗子面色黝黑,身材粗壯,打扮與云木并無太大差別,只是衣服有些臟,褲腿半濕,膝蓋有污泥,一看就知是報信途中一路跋山涉水,匆匆而來。
“呼呼呼呼...木子,是...河神臨時降下神旨,廟祝讓各家有女兒的大人去抽簽,結(jié)果...結(jié)果正好抽中了你家小妹?!?p> 說到這,狗子臉上滿是苦澀,仿佛一路的跋涉把力氣抽干了似的,頹然而又憂傷。
云木知道,狗子一向傾慕自家小妹,若是往日,他必然沒好氣地瞪狗子一眼,狗東西,還想打我家小妹的注意,懶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是眼下...云木臉色陰沉了下來,自家小妹嫁給誰都比嫁給河伯好!
“我家小妹今年還不到十四歲,按理說今年不用抽簽?!?p> 白云寨有規(guī)矩,女子十四歲后才開始抽簽,至少抽四次簽,年滿十八歲后方能嫁人。
“誰曉得,聽說是河神降旨?!?p> 云木聽聞,沉默了。
在白云寨方圓幾十里,白溪河神就是天,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想到這,云木沒有多說,拉著還在啃草的老牛匆匆返家。
狗子看著云木離開,有心追上去,可是想了想,又止住了步伐,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眶紅潤。
......
云木很清楚,既然有仙佛,那么鄉(xiāng)間流傳的妖怪鬼神傳說也大有可能是存在的。
而眼下,云木好巧不巧就遇上了。
若是上一世,姚云四處尋訪仙緣而不得的情況下,遇到這種事必然是欣喜不已,可是眼下,他卻是沒有了好心情。
雖說鬼神妖怪有強有弱,最弱的武林高手就能對付,比如他上一世就曾斬殺過鬼怪以及不成氣候的妖怪,不過眼下他剛剛覺醒宿慧不久,修為低微,開局遭遇鬼神妖怪之流對他而言無疑是禍不是福。
最為重要的是,這次事關(guān)自家妹子。
無論是福是禍,他躲不了,必須直面白溪河神,甚至有可能要面對整個白云寨。
白云寨并不是單單一個村寨,而是白溪河沿岸大大小小七八個村落,人口近萬,算是方圓五十里最大的聚居地。
當(dāng)?shù)卮迕裰饕浴鞍住?、“云”兩個大姓為主,據(jù)說當(dāng)年祖上出身綠林豪杰,當(dāng)年為了躲避官府圍剿這才落戶于此,很是偏僻。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白云寨各大村落依河而建,生活的也算安逸,不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白溪河“誕生”了一位河神。
相傳,白溪河神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加之白溪河于村民而言是母親河,生命河,村民們毫不猶豫為白溪河神興建河伯廟,將其供上神龕,日夜祭拜,香火不斷,祈禱河伯保佑,年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
還真別說,自打白溪寨村民們信仰供奉白溪河神后,不說年年五谷豐登,糧食滿倉,至少白溪寨各村至此再也沒有遭遇過水災(zāi)旱災(zāi)。
要知道放在以前,時不時鬧水患才是常態(tài)。
許是河神靈驗,白云寨村民們對白溪河神越發(fā)恭敬崇拜,近乎于五體投地,河伯廟香火也因此越發(fā)鼎盛。
不過好景不長,庇佑一方百姓的白溪河神很快要求白云寨各村獻上一名妙齡少女,此謂之“河伯娶妻”。
一開始,崇拜白溪河神的村民們自然樂意讓自家女兒侍奉河伯,和河伯結(jié)親家,說出去也有面子,頭一年村民們都是爭著把女兒嫁給河伯。
可是誰料,第二年河伯又要娶妻了。
淳樸的百姓們也沒有在意,富貴人家妻妾成群,更何況神靈他老人家,于是乎,百姓們又紛紛擠破腦袋嫁女。
第三年,白溪河神又雙叒叕...娶妻了,這一下,百姓們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第一位河伯夫人一開始還回家省親,可是自打河伯娶了二房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往后幾任河伯夫人亦是如此,只要結(jié)了新婚,曾經(jīng)的河伯夫人很快便會銷聲匿跡。
村民們淳樸,可是并不傻,心底都猜到消失的“河伯夫人”去了哪里,都明白自家女兒嫁給白溪河神可能是禍不是福。
誰家女兒不是爹娘身上掉下來的肉,辛辛苦苦十余年好不容易拉扯大,村民們自然再也不愿意自家女兒以身侍神,飽受欺凌,英年早逝。
然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白云寨村民們在白溪河神面前哪有講條件的余地。
不說河神神通如何,發(fā)起怒火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單單是村民們自身也沒法擺脫對河神庇佑一方的依賴。
于是乎,白云寨開始實行抓鬮抽簽的方式為河伯選妻。
每年,“河伯娶妻”也就成了白云寨大大小小村落的一道劫難,每一個家中有女兒的村民祈求不要抽中自家女兒。
“怎么就抽中了自家小妹!”
一路上,云木心情很差,尤其是回村后,村民們或是幸災(zāi)樂禍或是憐憫的目光更讓他心中憋屈,不身處這個萬惡、野蠻的世界,永遠也無法體會何為“黑暗”。
到了家,云木匆匆將老牛趕進牛棚,隨后直奔堂屋而去。
還沒進屋,云木就聽到了云母低沉的哭泣聲,聽那嘶啞的嗓音,應(yīng)該是哭了很久了。
一進屋,云木就看到云老漢沉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主座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很顯然,曾經(jīng)參軍入伍的云老漢比起常人更加沉著冷靜。
一旁的云母哭成了淚花,涕淚橫流。
倒是一旁的小妹云月沒有哭泣,反而不停地安撫著云母,乖巧懂事的讓人有些令人心疼。
“大郎,你終于回來了,你家小妹她...嗚嗚嗚...”
云母見云木回來,神情更加激動,老淚橫流。
“哭什么哭,頭發(fā)長見識短,一天天就知道哭!”云老漢有些不耐煩云母無休無止的哭泣。
“娘,我在路上聽人說了,您先別急?!?p> 云木連忙近前安撫云母,隨后目光落在自家小妹身上。
小妹云月一襲碎花裙,簡單地扎了一個辮子自然垂落,容貌清秀可人,雖年不過十四,看眉宇間還是能看出,這丫頭是個美人胚子,他日非必是風(fēng)華獨秀,不說傾國傾城,至少白云寨十里八鄉(xiāng)少有人及,也難怪狗子、鐵柱這些狗東西整日惦記著。
“哥,你快安撫安撫娘,又不是什么大事,侍奉河神也不是死路一條,之前也有許多姐姐回來省親,只要我夠乖巧聽話,討得河神歡心,以后說不定吃香的喝辣的...”
小妹云月看起來絲毫沒有傷心難過,相反在她天真爛漫的目光中似乎還有幾分“憧憬”。
云老漢一家人沉默了,誰都明白,這是自欺欺人,可是誰也沒有揭穿,就連哭啼不休的云母也停止了哭泣聲。
云木想說什么,可是接下來,小妹又開口了。
“哥,咱家有錢了,聽說河伯廟會給咱們家一筆豐厚的彩禮,到時候哥你也能討一位漂亮的嫂子...”
“嘻嘻嘻,外面人都說大哥有時候腦子不靈光,討不到媳婦,哼,他們有眼不識凌云木...”
“我知道大哥大智若愚...”
......
沒有覺醒宿慧前,云木前世今生記憶交織、碰撞,平日大多數(shù)時候與正常人無異,不過偶爾腦子就會時不時迷迷糊糊,落在旁人眼中,云木就顯得有些癡傻。
哪怕平日里云木顯得很正常,甚至比同齡人更加聰慧,然而,鄉(xiāng)野之人多嘴碎,久而久之,云木就在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
正所謂人言可畏,為此,云父、云母都曾為云木能不能討到心儀的媳婦而發(fā)愁,顯然,小妹也牢牢放在心里。
耳邊傳來妹妹碎碎念,覺醒了宿慧,內(nèi)心強大的云木破防了!
上一世,云木并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親人”,在那個“少子化老齡化”的時代,越來越多人的不愿意生育后代,為此,各國各地區(qū)不得不采取相應(yīng)措施防止人口銳減...
云木就是在這種時代背景下誕生。
他從“胚胎工廠”出生,經(jīng)社會化撫養(yǎng)長大,“父母”對他而言只是染色體提供人,僅此而已。
就連上一世的姓名,那也是隨機抽取,絲毫沒有任何意義,比起這一世的“云木”中蘊含的殷殷期盼,那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扔進垃圾堆都不覺得可惜。
這也是為何兩世為人的他毫無隔閡接受、認可“云木”這個名字以及背后家庭的原因。
家,多么溫暖人心的字眼。
云木腦袋仿佛被巨物撞擊,腦海一遍遍回蕩著小妹的聲音。
不由得,他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