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在咕嘟咕嘟不斷冒著熱氣，徹底驅(qū)散了秋日漸起的涼意。
程墨喜歡吃辣，辣得呼哧呼哧地喘氣，小臉也紅了。
林琢幫她遞水遞紙巾，又不停囑咐，“慢慢吃，會不會太辣了？”
程墨抬起頭來笑著否認，說剛剛好。
她本來平時唇色粉嫩偏紅，現(xiàn)在被辣椒刺激，就更加飽滿紅潤了。
林琢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偏過頭去，夾了一筷子娃娃菜放到清湯鍋里，眼睛停留在筷尖上，嘴里說著，“多吃點蔬菜?！?p> 又來了，這種感覺又來了。
程墨微微皺著眉頭，她再怎么不敏感，也能感覺出哥哥總會突然就對自己露出疏離的態(tài)度，像要敬而遠之。
她有細細回想過，卻一直沒弄明白原因。
比如剛才，自己明明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做，哥哥卻又出現(xiàn)了那種神態(tài)。
她也不好開口問。
林琢垂著眼皮在慢慢咀嚼，程墨注視著對面的人。因為今天拍片，哥哥化了淡妝，描了細細的隱秘的眼線，此刻在燈光照射，更顯出一些淡淡的疏離來。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但不像把失落表現(xiàn)出來，于是笑著告訴林琢，“哥，寒假回去我就可以考科目三了，考完這個再考個科目四，很快就可以拿到駕照了?！?p> 林琢抬起眼皮，也跟著高興起來，“真好！女車手要誕生了！你喜歡什么樣的車？”
程墨搖頭，抬起碗來接住了林琢夾過來的煮熟了的娃娃菜。
“沒考慮過，現(xiàn)在暫時也不想買，也用不著，到時需要用時再看?！?p> 林琢給自己也夾了一筷子，“也行，放假了我也趕緊去學(xué)了，到時可不能讓妹妹來給我當司機?！?p> 然后自己沉吟了一番，“對了，我不用等到放假再報名啊，學(xué)校附近就有駕校，有空了就可以過去練車，還挺方便?！?p> 飯后林琢將程墨送到宿舍樓下，又叮囑了一番之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她進到寢室，黎雋知道她去看哥哥了，見她進來，立刻從書本里抬起頭來激動地問，“墨墨！有沒有和你哥拍照？想看新鮮出爐的帥哥！”
程墨也不扭捏，大方地打開手機，把自己在一旁等待時拍的照片給她看。
黎雋看著照片嘖嘖稱贊，感嘆道，“你說你哥以后會找個什么樣的女孩做你嫂子??？我真的特別好奇這么帥的男生或喜歡什么樣的女生?！?p> 程墨并不太喜歡去暢想這個問題，她收起手機，淡淡地說，“應(yīng)該會找個他最喜歡的吧！”
黎雋表示贊同，“那肯定的??！你哥這條件，還用得著去將就嗎？”
又拉拉程墨的衣袖，“你哥以后應(yīng)該是會出道拍戲當明星的，那談戀愛肯定就會藏著掖著了，我還說到時想看你嫂子會是何方神圣的，現(xiàn)在一想，估計連你都不一定能很早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p> 程墨聽完這番話，心一直往下沉，她雖然不追星，但也知道年輕明星公開談戀愛對事業(yè)有害無益。
那這樣看來，以后自己可能都不會知道哥哥的女朋友是誰了。
她又想嘆氣了。
不過最后還是甩甩頭，不去胡思亂想，打開電腦寫作業(yè)。
B市為了慶祝建市70周年，電視臺舉辦一場慶祝晚會。
程墨并不太關(guān)注這類新聞，所以當她從圖書館自習(xí)出來，在大樓外的大屏幕上赫然看到哥哥和簡丹師姐一起跳舞的畫面時，立刻站住腳，吃驚地看著畫面里和諧起舞的兩個人。
節(jié)目結(jié)束了，她打開微博小號，搜到哥哥和簡師姐的主頁，果然看到他們在嗖嗖漲粉，下面評論里的主要內(nèi)容幾乎都是：郎才女貌啊在一起在一起！
哥哥去參加這么盛大重要的活動，居然都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一聲。
她在大屏幕下呆立良久，直到手機震動起來，她才回過神來。
滑開手機，是哥哥發(fā)來的微信，問她，“墨墨圣誕節(jié)時忙不忙？有空的話我過來找你?！?p> 程墨舉起手機，盯著屏幕上的字，許久才回，“在上課。圣誕節(jié)部分有活動。睡前再聊?！?p> 每晚睡前都會聊一會，是兄妹倆的基本日常。
但今天程墨實在毫無心情，她洗漱完畢躺下，看到哥哥發(fā)來的微信，“今天是不是很累??？感覺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或者是太冷了？”
程墨冷笑了一下，你還記得我怕冷??？我還以為你都快忘記有我這個妹妹了呢。
但她心里雖然這樣想著，也并沒有這樣回，而是說，“今天是有點累，冷倒是還好，畢竟有暖氣?！?p> 然后不等林琢回復(fù)，又噼里啪啦打字發(fā)過去，“我要早點睡了，明天要早起。哥哥晚安?！?p> 林琢回得很快，“好的，墨墨晚安，如果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訴哥哥，哥哥永遠都會支持你的?！?p> 林琢將手機丟到一邊，告訴哥哥？那你有事告訴我這個妹妹了嗎？
第二天程墨腫著眼皮從床上爬起來，黎雋看到了，驚訝地問，“墨墨你是不是睡夢中哭了，眼睛怎么腫成這樣了？”
程墨拿過鏡子一照，果然腫得不輕。
確實是做夢了，夢到林琢結(jié)婚了，在夢里看不清嫂子的臉，但只能聽到嫂子對她說，“以后林琢最愛的女人就是我了，再以后最愛的人還會變成我們的孩子，總之，小姑就排在后面去吧！”
但這樣的夢她自然不能說出口，只能搖搖頭對黎雋說，“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這樣了，可能昨晚喝太多水了?！?p> 大家都忙著洗漱要去上課，程墨也顧不上處理，就腫著個眼皮去上課了。
所幸下課時已經(jīng)消了一半，但仍然難受。
結(jié)果肖臻偏偏今天來找她，送了她一大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說是圣誕禮物。
肖臻看著她還未完全消腫的眼皮，猶豫著問，“墨墨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
程墨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師兄不用擔心，就是昨晚沒睡好，這眼皮就腫起來了。”
肖臻也沉得住氣，沒再說別的，陪她走到宿舍樓下，高別時說，“希望師兄這份小小的禮物能讓墨墨開心一點……那這份禮物也就算體現(xiàn)了它的價值了?！?p> 說完生怕她拒絕似的，又補充道，“禮物不值多少錢，你別有有壓力，我們從高中就是師兄妹關(guān)系了，現(xiàn)在又在同一所大學(xué)，這種節(jié)日，普通同學(xué)都會互相祝福一下，更何況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p> 程墨只能客氣地回，“謝謝師兄，我很開心的，謝謝你的禮物?！?p> 她本來確實是想拒絕的，覺得平白無故收人禮物實在不好，而且自己也無法回應(yīng)肖臻的示好，她從頭到尾都只是把他當師兄。
她也很想打開看盒子里是什么，萬一很貴重的話，就還是要退回去的。
程墨捧著盒子，看著肖臻遠去了，正要轉(zhuǎn)身上樓時，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遠遠響起，“墨墨?！?p> 是哥哥。
一剎那間，驚喜和委屈同時奔涌而來，她站住腳，看著朝自己遠遠奔來的男孩，手里還提著什么東西。
但她只是靜靜地沒說話。
林琢走得近了，程墨才看清她提著一盒宵夜，是她喜歡的炒河粉。
林琢氣喘吁吁地說，“本來剛想打你電話的，結(jié)果正好就看到你了?！?p> 說完將手中的東西遞過來，“趁熱吃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胃口就會不好，這個你喜歡吃，應(yīng)該能多吃點?！?p> 也許因為燈光昏暗，他似乎此時才注意到林琢手中抱著的盒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紙盒子。
他的臉色變得比夜色更暗。
但還是擠出一抹笑，“別人送的圣誕禮物嗎？我這哥哥真是不稱職，居然不是第一個送的人?！?p> 程墨靜靜地回道，“不是別人，是肖師兄?！?p> “不是別人”著四個字殺傷力太強了，林琢臉上立刻血色全無，他抖著嘴唇，但依然強顏歡笑，“是嘛？那挺好的……你們知根知底的，挺好的挺好的?！?p> 他無意義地重復(fù)著“挺好的”，然后將手中裝著炒粉的盒子遞到程墨手中，然后轉(zhuǎn)身準備走，走之前說道，“那你趕緊上樓去吧，我也回去了?！?p> 但走了幾步卻還是有點不死心，“圣誕我來找你哈？”
程墨點點頭，看著他略微倉皇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樹影后面，她眨眨眼睛，落了一滴淚。
程墨回到宿舍打開盒子，萬幸盒子里只有比較珍稀的蘋果和咖啡巧克力之類的零食。
在P大，為了提神，咖啡幾乎是標配了，程墨也喝得不少。
她正在思索著買什么東西回給肖臻比較合適，手機又響了。
是哥哥。
林琢問她，“墨墨，肖師兄送了你什么呢？如果特別貴重的話要考慮考慮哈！”
程墨突然一陣煩躁，你自己的事瞞得好好的，我的事你卻要來問這問那，不就是大了9分鐘嗎，9分鐘就能有這特權(quán)了？
她也不回話，拿起手機，拍了盒子里面的東西，把照片發(fā)了過去。
林琢過了很久終于才回，“這么多咖啡……還是少喝點兒，喝多了對胃不好?！?p> 程墨更氣了，硬邦邦地回道，“你拍片時連水都不能喝的時候?qū)ξ妇秃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