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過了幾日,殷宸一直都在床上休息,沐靈音也十分積極的替他端茶送水,還不忘時不時的逗他開心。
而且,殷宸恢復(fù)的速度快得驚人。差不多半月,他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只不過他時??人?,無論怎么治,都不見效果。
殷宸走到營帳前,沐靈音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沐靈音扶著他,替他披上裘衣。
看著這眼前的光景,殷宸心中道:終于可以直面單顏了。
殷宸很放松,而他身邊的沐靈音卻很擔心?!澳愕膫艅倓偤靡稽c,這外面下著雪,不然我們還是待在里面吧?”
殷宸聞言,搖頭:“有這裘衣,我一點兒也不冷。只是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如今想下來走動走動。”雖然這么說,但沐靈音可不希望殷宸又病倒了。
“你傷還沒好,這外面又太冷了。不然,我?guī)闳ツ抢?。?p> “哪兒?”
沐靈音笑了笑,做了個保密的手勢。
殷宸跟在沐靈音身后,沐靈音一手拉著他,一只手伸著指了指。
“你看!”
殷宸看去,只見一條洶涌的大河在冰川中流淌。
“這里的水太急了,等到了神奈梓湖,就可以休息了。那里有一年四季都會開放的花,還有青草,披著白雪的樹,也是雪原中最美麗的地方之一?!?p> “神奈梓湖?”
沐靈音聞言,拉著殷宸,笑著說:“你掉下去的那個,也是神奈梓湖,但真正的神奈梓湖,其實是這里,只不過它們同根同源,不敢輕易分開,就都叫做‘神奈梓’?!?p> 沐靈音一頓,又說:“我記得神奈梓是一種花,當時我問華奕哥哥,他說,用你們東都的話來說,就是‘婆娑’。但這兩個字我不會寫,所以……”
“沒事,我知道?!?p> 路上,河水聲漸漸沉了下去,變成一陣又一陣風吹過樹,發(fā)出不同于樹林的聲音。是樹梢上的薄雪被風吹落的聲音,隱秘,又讓人警惕。
“你看,到了?!?p> 放眼望去,面前的這個湖泊相當小,不過就才一個正殿那么大,但是湖泊的周圍長滿了霧藍色的花,襯上白色的樹讓一切變得更加和諧。
“阿音,這條河……你們就不怕有人會循著……”
“你說的,我也曾經(jīng)問過波瓦。但波瓦告訴我,這條河有兩條支流,而且,并沒有出雪原,只是在雪原的邊界拐了個彎,然后流去了巴亓部。就算你是沿著河來找,到后來,你找到的是沁柯爾部,而不是我們單顏?!?p> 真的?
殷宸鄙夷,抬手摸了摸自己內(nèi)襯里的小竹筒。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說:“之前看見這里有小舟,這一次怎么不見了?”
聞言,沐靈音也看了看周圍,然后奇怪的說:“對啊,這里的小舟怎么不見了?”
殷宸又看了看四周,刻意道:“既然無法泛舟湖面,不如你陪我沿著河走走,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單顏的風景呢!”
聞言,沐靈音思考一陣,然后點頭。
“好!”
神奈梓湖的水源來源于融化的冰雪,雪水流入神奈梓湖后,溫度會稍稍高于周圍,所以湖面嘗嘗有霧氣。一條河從神奈梓湖流出,水流急促,又與另一條繞過沁柯爾部的河匯流,流出部落。
“咳咳咳!”殷宸不禁又咳嗽起來,因此他突然腳下一頓,抬手間似乎將什么扔了出去。那東西落盡河里,順著水流,與他們拉開距離。
沐靈音趕忙上前扶住殷宸,擔憂的說:“阿宸,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
殷宸聞言,喘了喘氣,然后答應(yīng)道:“好?!?p> 雪原之外,靖恒和周禮已經(jīng)在枯木叢之外等待了很多天。而這么多天以來,所有進入黑霧林的士兵,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F(xiàn)在已經(jīng)是夜幕低垂,晚星點點??粗焐?,兩人焦急的心情愈發(fā)強烈。
“再這樣下去,只怕殿下越是兇多吉少!”靖恒說,周禮也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樂觀。
他們命人駐扎在枯木叢十五里之外的一家馬廄,馬廄里的馬都是提供給過路的人,上次華奕入枯木叢之后,那兩名下屬就是牽著馬到馬廄待命。
但根據(jù)這么多天以來丘夷國丘夷城中探子傳來的消息,華奕自會丘夷城之后,便一心于公事,并沒有什么動作。
靖恒心中又抱有殷宸能在單顏安然無恙的希望。
突然,之間靖恒身后處,兩個士兵騎著馬激動地飛奔而來。
“大人!”
“大人!”
“是有消息了?”靖恒興奮道,那人迅速跳下馬,跪在靖恒和周禮面前。
“我們按照大人吩咐的,在所有河流布網(wǎng),果然,在河中看到了一個‘小竹筒’?!?p> 聞言,靖恒立即反應(yīng)過來,立即結(jié)果士兵手里的小竹筒,打開查看。
果然,里面就是殷宸傳來的消息。殷宸在信中報了平安,但同時讓靖恒這信傳回東都,向晟帝再請求一個月的時間。
看完信中的內(nèi)容,靖恒立即動身和周禮一起,回到馬廄。
而因為終于收到了殷宸的消息,靖恒懸著的心也終于落下了。他立即吩咐讓大部分人返回邊戍,留下一部分潛伏于波月城,每日輪換到單顏各個河道布網(wǎng),準備收集下一次的信。
邊戍。
靖恒和周禮帶著人趕回邊戍營,卻不想營外早已經(jīng)有人在焦灼的等著他們回來。
“大人!”
周禮看見在營外迎接的小兵,頓時覺得不對,便問:“出了什么事?”周禮說著下馬,小兵上前行了禮,靖恒也下馬走到周禮身邊。
小兵說:“大人,是東都來人了!說是……要見大人您和靖恒大人?!?p> 一聽是“東都”,靖恒不禁蹙眉。
東都竟然又派人來了?
看來,陛下催得很急??!
“帶我去!”
走進營帳,之間面前坐著一位身穿這黑色便衣,面色冷峻,渾身都透著幽冷氣息的人正坐在桌前研究地圖。
靖恒認得來人是誰。
他叫武哲,是陛下手下暗衛(wèi)禁軍中的統(tǒng)領(lǐng)之一。一向是行事果斷,寡言少語,做事干脆利落,深受陛下信任。
“見過武哲大人。”靖恒行禮,周禮一愣,也行禮。
武哲看了看靖恒,又看向周禮,然后說:“這里沒你的事,你可以出去了?!?p> 聞言,周禮行禮便退出營帳。武哲起身,拿出信封交給靖恒。
“此乃陛下密旨,你回去以后交給殿下?!?p> 武哲說完,靖恒后退一步,跪下。
武哲見他的舉動,心中不解,但很快,靖恒就解釋道:“殿下如今不在丘夷,但殿下命我回到邊戍傳信東都,希望陛下再給他一月時間,屆時殿下一定將靈音公主帶至東都!”
聞言,武哲依舊板著臉。
“陛下囑咐,只能多十五日?!?p> 武哲冷漠的說完,靖恒驚愕的看向武哲。
“這……”靖恒的話就要說出口,卻被武哲那一瞬間凌厲的眼神嚇了回去。
“陛下吩咐,如果違期,就算大殿下將靈音公主帶回東都,賭注也作廢?!?p> 說完,武哲將密旨收好,走出營帳。靖恒起身,耳邊回蕩武哲說的話,心中不斷的問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
不行,我得想辦法通知殿下!
單顏。
沐靈音與殷宸二人圍坐在火堆旁,沐靈音伸出雙手烤著火,殷宸挨著沐靈音坐,靜靜地看著沐靈音。
“阿宸,你如果一輩子都不能出雪原,那你的家人怎么辦?祁大人他們會想你吧?”
聞言,殷宸底眸,思考后說:“想不想倒是不一定,但一想到我以后再也見不到東都的風景,心中還是有點難過的?!?p> 一聽殷宸說“難過”,沐靈音心里就愧疚。
“如果我早點讓你走就好了,你也不會被波瓦發(fā)現(xiàn)……”沐靈音的聲音越來越小,殷宸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那是以前的我,我現(xiàn)在有阿音,什么風景都不重要?!币箦沸Φ?,沐靈音一把推開她的手,自嘲一句。
“你又亂說,我哪里有風景好看?”
“沒有嗎?”殷宸湊近,再次抬手,碰住沐靈音的小臉。
“你這柳葉眉就像二月春風拂過的楊柳,眼眸如同四月的硯湖水波不驚,笑眼更如三月盛開的桃花嬌艷動人……”殷宸還沒說完,沐靈音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害羞的說。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在夸我……但我一句也聽不懂……”
聞言,殷宸不禁笑出來,沐靈音頓時是又羞又惱,松開手就轉(zhuǎn)過身。
“不能回去倒沒什么,因為那些都印在我腦子里,你如果想看,我可以隨著都畫給你看?!?p> 沐靈音雖然背對著殷宸,但一聽到殷宸又要畫畫,就立即把剛才的事都拋諸腦后。
沐靈音開心的轉(zhuǎn)過身,殷宸笑著看著她,摸了摸衣襯,拿出一張畫作。
“這個是我之前畫的江南,送給你。”沐靈音結(jié)果畫,畫上有房屋街市,還有石橋,石橋之下有水路,有人正在撐船。街上人來人往,兩邊的房屋更是與他們西域截然不同。
黑瓦棕木,門上隱約能看見一些花紋。路上的行人穿著素色羅裙和深色長裳,有的侃侃而談,有的左顧右盼……
“你畫的畫就像真的一樣!”沐靈音看著畫贊嘆不已,殷宸一笑,看了看周圍,然后說。
“我還可以畫東都,硯湖行宮,驪春宮,東?!阆肟词裁?,我就畫什么?!?p> “真的?”沐靈音眼中閃爍著光芒,殷宸點頭,沐靈音更是開心的站起來蹦蹦跳跳。
“好,那我都要看!”
殷宸起身,走到小桌前,沐靈音怕視線不好,還特意將燈拿近了些。殷宸拿起筆,開始勾勒。沐靈音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著,一邊看他作畫,一邊時不時地為他添加墨汁。
因為條件有限,殷宸只能在皮卷上勾勒出形狀。但對于沐靈音來說,這已經(jīng)就很滿足了。
作畫結(jié)束,筆墨未干,沐靈音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觀察了。殷宸也很耐心地在一旁替沐靈音解說細節(jié),告訴她真正的晟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