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華奕喊道,殷宸在華奕身旁查看,華奕手拿著燈籠,燈籠照出的火光所及之處也越來越偏僻。
“阿音——”
華奕又喊道,但耳邊除了幾聲似遠似近的犬吠聲,根本沒有人語。
“殷宸,這附近沒有人住嗎?”
聞言,殷宸看向華奕:“有,但不久前幾乎都已經(jīng)搬走了?!?p> “都搬走了?”
“有些人家沒什么錢,就還留下。有錢的人,自然是搬走了?!?p> 聞言,華奕皺了皺眉:“既然這里有人,為何我們找了這么久,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華奕說完,殷宸有些不愿意的別過臉,敷衍道:“平常百姓而已,這周圍人聲寂寥,誰喜歡出來吹風?”
華奕聽完,有看了看巷子兩旁的高墻。高墻將院中的一切緊緊的包圍,一點兒光也透不出來,實在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都說東都繁華,卻不想也有這般了無人煙的角落。
另一旁,安若和靖恒也沒閑著,一路找到了宮門前。兩人知道那重門之中是什么,只是路過,然后立即調轉方向。
“靖恒,你們東都可有人販子?”
靖恒聞言,不假思索的搖頭回答:“沒有。東都可是在天子腳下,哪個不要命的敢在這兒犯事?”
聽了靖恒的話,安若卻意味深長地說:“這人再高,也有摸不到的地方。權力再大,也不見得處處都管得周到?!?p> “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被人聽了,你可是要倒霉的?!本负闾嵝训溃踩粢恍?。
“被誰聽去?你?”
安若話說完,就一臉笑意的看著靖恒,靖恒卻愣住。
“你發(fā)什么呆啊?我開玩笑的!”
靖恒回過神,安若卻還在笑他。靖恒正要開口時,安若立即打斷:
“好了,快點找吧,別到了明天我們還找不到公主?!?p> 破廟里,沐靈音縮在供桌前,她和身邊的女子一起圍著一盞燭火。沐靈音冷得瑟瑟發(fā)抖,而那女子卻如同沒事一般,枕著稻草就睡著了。
她如今還能活下來,一定吃了很多苦。
沐靈音看著熟睡的女子,目光投向她的手。她的手上還沾著泥土,隱約之間,還能看出有一道道褐色的傷口。
她不禁得伸出自己的雙手,看著自己白凈的手掌,整潔的衣裳,心中本來對東都的印象有了變化。
原來,東都也不是每個人都過得好。
據(jù)說,她阿爹就在東都。但從小到大,忽達善都不肯和她說她阿爹是什么人,但凡她一提,忽達善就會生氣,然后冷漠的離開。
如果有機會,她想看一眼她阿爹長什么樣子。她沒見過她阿娘,不知道自己的長相是像誰多一點。
想著,就已經(jīng)過去很久,沐靈音打了個哈切,耐不住困意,找了兩塊木板當枕頭,就躺下睡著了。
一夜寒風凜冽,沐靈音凍得蜷縮成一團,嘴里還嘟噥著夢話。在她旁邊的女子天剛亮便醒來,那女子爬出破廟,不知道從哪里撿了一些發(fā)黃的饅頭。將饅頭揣進衣服里,就一路爬回破廟。
等到沐靈音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昨天晚上她親手點的燭火已經(jīng)熄滅,她坐起身,全身上下都毛毛的,腦袋又燙又暈,困意也還未消去。
沐靈音坐在一旁看那女子啃饅頭,但她如今一點胃口也沒有。她起身,只覺得全身酸軟無力,就連呼吸也十分辛苦。
這一刻,她很明確的告訴自己,她生病了。
她扶著供桌站起身,還沒直起腰,就忍不住打了三個噴嚏。
一旁的女子聽了,微微一愣,但又繼續(xù)啃饅頭。
這時,突然聽見外面有華奕的聲音。
她此刻整個人暈乎乎的,聽見了華奕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覺??僧斎A奕走進破廟看見沐靈音,并沖向她時,她才知道真的是華奕。
“阿音!”華奕扶住將要倒下的沐靈音,殷宸趕來,在焦急萬分的同時,他注意到一旁的女子。
“你們來了……”沐靈音說著,又打了噴嚏,殷宸和華奕擔心的看著沐靈音,華奕一把將沐靈音抱起來,殷宸看著沐靈音被華奕帶走,又轉頭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女子。
看著華奕走出破廟,殷宸蹲下。那女子也覺察出自己周圍還有人,便頓住手上的動作,警惕起來。
殷宸觀察女子好一會兒,總有一種他似乎認識這個人的感覺,可有說不出面前的人是誰,因為所有特征都很模糊。
華奕抱著沐靈音一路趕回客棧,靖恒和安若一起從另一個方向向著破廟的尋找。
兩人途徑破廟,卻見殷宸在路上買吃的。
“公子!”靖恒立即上前,殷宸看了眼靖恒身后的安若,從錢袋里掏出幾枚銅錢遞給老板。
“阿音已經(jīng)找到了,華奕正在送她回客棧?!?p> 安若走到靖恒身邊,看了眼殷宸手里的東西,說:“既如此,你為何還在這兒?”
殷宸聞言,看了看手中的東西,說:“安若姑娘,你我都尋了一夜,我如今買點東西果腹,應該不過分吧?”
殷宸說完,安若便微微側過臉,嘆了口氣。
“也是,那殷公子在此隨意,我還要先趕回客棧照顧我家小姐!”
“安若姑娘請便?!币箦肺⑿Φ溃负憧粗踩艉谥橂x開,不解的看向殷宸。
“公子,你為什么……”要故意氣安若姑娘……
靖恒的話說到一半,殷宸微笑的看著安若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才收起笑容,冷道:“跟我來?!?p> 一聽這話,靖恒就知道殷宸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殷宸帶著靖恒走進破廟里,破廟中,女子聽見腳步聲以為是平日里欺負她的人,便嚇得顫抖著匍匐在地上。
“公子,你這是……”靖恒不明,但匍匐在地上的女子一聽見靖恒的聲音,便立即如同被點醒一般地怔住。
“你看她,不覺得很眼熟嗎?”
殷宸說道,靖恒上前一步,想查看一番,可那女子卻突然如同發(fā)瘋一般,激動得不??念^,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在說什么。
靖恒一看見那女子的樣子,便立即認出來。
“是青沅!”
一聽見靖恒說出自己的名字,女子更是如同獲救一般,留下殷紅色的淚水,無聲的張著嘴大哭。
“你是青沅?”殷宸問道。
青沅平復情緒,如釋重負的點頭。
靖恒看著面前的青沅,完全無法與那以前跟在殷錦素身邊神采奕奕的青沅聯(lián)系起來。
“是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殷宸又問。
青沅聞言,在地上摸索一番,撥開一片稻草,抓了一把稻草下嗯泥土,在地上鋪開,然后寫道:“陛下?!?p> 看見這兩個字,殷宸有些驚愕,隨后,青沅又將字抹去,寫道:“容卿公主,琰禎?!?p> 一看兩這兩個名字,殷宸立即明白了青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你是說,你被容卿和琰禎聯(lián)手陷害,然后被父皇剜去雙眼,毒啞之后趕出了宮?”
殷宸說完,青沅點頭。殷宸冷笑一聲,又說:“慧妃之死,是誰主使?”
聞言,青沅愣住,殷宸見狀,便又補充:“我知道,你本來是我母妃的婢女,后來賜給了慧妃。也是你,在暗中偷偷傳遞消息。這些我知道,父皇必然也知道。再看你如今這樣子,恐怕和她脫不了干系?!?p> 話音落,青沅立即搖頭,激動地寫下一行字:“不是娘娘!娘娘還沒動手,慧妃娘娘就死了!”
一旁的靖恒看了,驚愕的說:“你怎么知道不是皇后?”
聞言,青沅抹掉字跡,又寫道:“娘娘的目的,是讓慧妃娘娘自盡?!?p> “為何?”殷宸問。
青沅寫道:“不知?!?p> 隨后,青沅又寫:“殿下此次,可有將公主帶回來?”
靖恒見了,回答:“靈音公主已經(jīng)抵達東都。”
聞言,青沅便放心的點點頭,然后又寫道:“殿下如今一定要小心四公主和五皇子。”
“四公主設計在宮中散布謠言污蔑我,我才被陛下懲罰趕出皇宮?!?p> “謠言中涉及殿下身世,陛下聽了很是震怒?!?p> 看見青沅最后一句話,殷宸不禁握緊了拳頭,眼中露出怒色。
從他記事起,他就常常能聽見與他同在學堂的貴胄子弟謠傳他的身世。他貴為嫡長子,可獲封太子的卻是二皇子皇甫胤琰,他也常因為這些與那些人起爭執(zhí)。
八歲那年,他的父皇皇甫凌淵,借口讓他歷練,便讓他隨著白將軍一起到邊疆行軍。其實,這不過是他被趕出東都的借口罷了。
而后,他每隔三年回一趟東都探望母妃。十九歲那年,他的母妃,也就是皇后殷錦素強行求旨,讓他娶了溫丞相續(xù)弦之女。
他無可奈何,答應了??蛇@并沒有給他帶來一點好處,他更加被父皇皇甫凌淵忌憚。
恰巧這一次他遇上好時機,正逢朝野上下商議如何再次與單顏建交。單顏的勢力越來越龐大,而晟朝與單顏的關系,也導致晟朝與單顏以西的國家難以往來。
于是,有人提議,以溫丞相一家家族血脈為由,接回靈音公主。
朝野上下人人都說主意可行,但問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前往西域。
他毛遂自薦,并與皇甫凌淵約定,若他能在兩個月內接回靈音公主,他便可以回到東都,立下府邸。
他回神,看了眼青沅,便對靖恒說:“找個地方將她安頓下來。”
“是?!?p> 殷宸離開破廟,回到客棧??蜅@?,沐靈音受風寒,發(fā)著高燒,安若和華奕寸步不離的照顧。
他看著屋里的沐靈音,心中有些不忍。
如果沐靈音能忘記在西域發(fā)生的一切,是不是他就能不用這么糾結?
他握緊拳頭,下定決心,回到自己房間里,靖恒已經(jīng)趕了回來。
“公子……”靖恒話剛出口,殷宸就說。
“今日傍晚我便進宮見父王。”
靖恒聞言,立即改口:“殿下,你想好怎么和公主解釋了嗎?”
靖恒說完,殷宸應道:“遲早有一天,她會知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