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紫宸殿的宮道燈火通明。
云墨瑤穿著一身男裝大搖大擺地走在宮道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她拐了個彎,朝著宮里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片刻后,她敲開了攬月殿的宮門。
小果看到她有些吃驚,“這么晚了,公主怎么會過來?”
“我有事,你主子睡了嗎?”她一邊問一邊進屋。
此時蘇清漪正在書房鉆研兵書,聽到云墨瑤的聲音正要起身,眼前忽然晃過無比詭異的一幕。
不由得,她心臟一跳。
這位公主姑奶奶不會要在這個時候搞事情吧?
沒等她站起身來,云墨瑤便堂而皇之地闖了進來。
蘇清漪抬起眸子:“......”
“蘇清漪,我有事找你!”她的聲音中摻雜了些許興奮。
“我說公主呀......”蘇清漪放下手中的兵書,抬手捏了捏眉心頗為無奈地開口,“你這么夜闖攬月殿,能不能換身衣服???”
男裝也就不說了,這一身夜行袍又是幾個意思?
被有心人撞見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新鮮的言論呢!
云墨瑤可沒想過這么多,她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被放到桌上的兵書。
“嘖嘖,你還真打算做這個時代的女將軍???”
蘇清漪睨了她一眼,笑言:“我沒武功,女將軍是做不了了,女軍師怕是可以?!?p> 說著,她從長案前起身繞過,拉著云墨瑤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
“這么晚入宮該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我給六哥傳話,突然想做一件事!”
蘇清漪眉心跳了跳,果然如她預(yù)知的一樣。
“墨瑤,別在這個時候鬧出大動靜,你哥近日政務(wù)纏身,聽張福貴說他已經(jīng)好幾晚沒合眼了,你別再做令她分心的事!”
然而,她所預(yù)知的事是必將發(fā)生的事,并不會因為她而改變。
所以,云墨瑤自然不會聽從她的意見。
況且,她要做的這件事,對云墨寒來說并不是一件會令他分心的事。
蘇清漪按照她的要求借給了她一套輕紗材質(zhì)的長裙,她換上后又讓小果替她梳妝,并要求小果替她在額間繪一朵梅花形的花鈿。
梳妝完畢,云墨瑤坐在鏡前緩緩睜開眼,一雙漂亮的杏眼掩映著燭火,光彩幾乎蓋過天幕中的星辰。
挑唇一笑,已然不似少女般的嬌羞,秀麗的眉宇間充斥著小女人的嫵媚,整個人盡是別樣一番風(fēng)情......
小果看著鏡中人,驚得久久合不攏嘴。
若不是她親手為這個女子梳的妝,她簡直難以相信眼前之人與方才那個女扮男裝、英氣逼人的女孩是同一個人!
看著如同脫胎換骨似的女孩,蘇清漪腦中突然劃過一個念頭。
那日她們一同去見蘇清漣,回來的路上她卻自行離開了,再結(jié)合當(dāng)時自己給她的提議......
她該不會......?
云墨瑤沒有給蘇清漪問話的機會,而是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本公主撤了,你繼續(xù)研究怎么做你的女軍師吧!”
......
眼下的時局如此,除了云墨寒被政務(wù)纏身忙得沒時間合眼之外,太后也因為自己的計劃被破壞而睡不安穩(wěn)。
子時未過,剛睡下不久的太后倏然從噩夢中驚醒。
她扶著滲滿汗珠的額頭坐起身來,抬手安撫著因那個噩夢而受到驚嚇的心臟。
好久沒夢見那個女人了,怎么這個時候卻再次夢到她?
“來人!”
陵蘭聞聲連忙從殿外跑了進來,“太后?!?p> “什么時辰了?”
陵蘭點亮幾盞燭火,“回太后,還未過子時?!?p> 緊接著,她的目光朝床上落了過去,見主子臉色不好,又連忙走過去問道:“太后可是有哪兒不適?需要傳太醫(yī)嗎?”
“不用,做了個夢?!?p> 陵蘭伺候她起來喝水,殿外傳來一陣響動。
沒過多久,寢殿的門伴隨慈安殿外守夜太監(jiān)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膽,究竟發(fā)生什么天大的事膽敢半夜驚擾太后!”
陵蘭走過去,面帶厲色將來人訓(xùn)斥了一番。
那太監(jiān)直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道:“太后饒命?!?p> “陵蘭,外邊發(fā)生什么事了?”太后的聲音隔著屏風(fēng)傳來。
“小五子,快說!”陵蘭板著臉,惡聲喝道。
小五子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一張蒼白的臉上透著難以掩飾的驚恐之色,看上去似是魂不附體的模樣。
被鬧這么一出,太后也不打算睡了,直接喚來陵蘭替她更衣。
慈安殿的燈火亮起,內(nèi)里卻處處彌漫著詭譎的氣息。
每個宮女太監(jiān)面上都是面帶懼色,卻無一人敢道出實情——女鬼前來索命。
只有小五子,只有他與所謂的“女鬼”撞了個正著,也只有他被“女鬼”要挾給太后傳話。
聽了小五子期期艾艾的陳述,太后的面色幾乎結(jié)成了冰,一雙銳利的眸子滿是陰鷙。
女鬼?索命?
看來方才做的那個噩夢還真不是偶然。
“那女鬼跟你說什么了?”
“女女......女鬼......回太后,女女女......女鬼說......”
小五子有些語無倫次,顛三倒四地說著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太后,大概只是有人裝神弄鬼罷了?!绷晏m在太后身旁小聲開口。
不過當(dāng)“西所冷宮”、“言貴妃”這些字眼陸陸續(xù)續(xù)從小五子口中蹦出時,太后手中的玉瓷茶盞還是因震驚過度而掉到了地上。
可以說宮里知曉言貴妃之事的奴才們早已被清理干凈,而如今從小五子口中聽到“言貴妃”三個字,可見并非偶然。
陵蘭撿起地上的碎瓷片,滿是疑惑地看向太后,卻看見后者同樣微露驚恐。
“陵蘭,去西所冷宮!”
午夜的北風(fēng)刮起宮道上的落葉,掌燈人手中宮燈內(nèi)的燭火被吹得忽明忽暗。
平日里就清冷蕭條的西所冷宮,在這個濃云遍布的黑夜卻有了些許生機——云橘波詭的生機。
類似這樣的情形,上次出現(xiàn)還是在王妃消失那日曾出現(xiàn)過。
只是這次屋頂上沒有翩然起舞的女孩,唯有一條在黑夜格外顯眼的白綾隨風(fēng)從墻內(nèi)揚起。
白綾?又是白綾?
太后看到那個曾經(jīng)讓自己命喪于此的東西心臟沉了沉,隨后本能地收住腳步。
隨行的一行人也在距離宮門十米之外駐足。
恰好在這個時候,風(fēng)停了,那白綾卻輕飄飄地飛向了空中,在漆黑的夜空變幻著各種形態(tài),最后飄飄忽忽落在了太后腳下。
這種違反常理之事本就夠讓人毛骨悚然,偏偏宮里還流傳著曾經(jīng)冷宮鬧鬼的傳說。
跟隨太后而來的奴才們各個被汗水濕了內(nèi)衫。
“究竟是什么人?裝神弄鬼的!”陵蘭壯著膽子上前大聲問道。
然而,黑暗中回應(yīng)她的卻只有若有似無的自己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