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宇文載鶴帳內(nèi)出來,蘇清漪假裝在營中轉(zhuǎn)悠著。
如今她暫時取得了姜掖王的信任,所以她現(xiàn)在是以客人的身份在將姜掖營。
嬰兒的啼哭再次從某個帳內(nèi)傳來,她循著這聲音走了過去。
帳外的守衛(wèi)將她攔住。
“蘇先生,這是殿下的營帳,不可亂闖。”
“在下有一事想請殿下幫忙,還請小哥通報一聲?!?p> “殿下現(xiàn)在不方便,蘇先生請回吧?!蹦侨藵M口回絕了她。
帳簾被一只纖細(xì)白皙的手撩開,云墨瑤面如土色地站在那兒。
“蘇先生是我和殿下的故交,請進來吧!”
守衛(wèi)面露難色,但并未阻止蘇清漪入帳,只是在她進去后,其中一人立刻跑去向姜掖王稟報了。
所謂的久別重逢的喜悅并沒有發(fā)生在蘇清漪和云墨瑤身上。
蘇清漪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對方隆起的小腹上,眼中除了擔(dān)憂別無他物。
“瑤兒,這孩子可是我哥的?”
云墨瑤面露苦笑,“你說呢?”
她一邊說一邊帶著她走到臥榻前,“清漪,你說我這樣的算人生該怎么形容?”
蘇清漪看到臥榻上昏迷的男人面色微驚,“怎么回事?”
云墨瑤將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事無巨細(xì)地跟她說了一遍,最后總結(jié)道:“清漪,我回不去了。”
“瑤兒,你千萬別這么想,相信蘇清漣和你哥!”
“清漪你沒經(jīng)歷過我所經(jīng)歷的,你我雖然同為一個時代的人,但畢竟你是從一個蘇清漪取代另一個蘇清漪,而我卻是真真實實的云墨瑤!”
蘇清漪不明白她說的什么意思,想要張口,卻又被打斷。
“我生于亂世,長于亂世,從小開始思維方式就被禁錮在了這個時代,我走不出自己的思維?!?p> “墨瑤你到底想說什么?”
“人非草木,我愛蘇清漣,但我不能這么對這個為我去死的男人!”
“墨瑤。”
倏然,蘇清漪腦中浮起自己曾預(yù)知到的畫面——
云墨瑤短暫的一生如花般綻放,為愛而生,為愛而滅。
“清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預(yù)知到了自己的死期,同樣也預(yù)知到了這場戰(zhàn)亂的結(jié)果!”
說到這里,她面露嬌笑,“云墨寒沖冠一怒為紅顏,西州、姜掖歸順大新......”
蘇清漪看著眼前這個被抽離了生機的女人,甚至覺得她已經(jīng)瘋了,她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
不管自己怎么說怎么做,她已經(jīng)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越陷越深。
“啪”得一聲。
蘇清漪直接甩了她一巴掌,試圖將她打醒,然而她依然只是慘淡一笑。
“墨瑤你醒醒,你不可以這樣,想想你腹中的孩子,想想蘇清漣,想想你哥,還有我......”
一股寒氣驟然吹進帳內(nèi),宇文載鶴帶著幾名手下闖了進來。
“蘇先生,看來你與你們大新公主的交情匪淺?。 ?p> “大王誤會了,在下只是想找殿下幫個忙,敢問大王,殿下何以至此?”
宇文載鶴沒有理她,而是派人將云墨瑤帶走了。
不祥的預(yù)感頓時如藤蔓似的密密麻麻地纏住了她的心臟......
事實上,云墨瑤的預(yù)感很準(zhǔn)確。
蘇清漪的計劃根本沒來得及實施,云墨寒的兵馬已經(jīng)打了過來,三面包抄將姜掖營全數(shù)包圍。
看著寫有“新”字的戰(zhàn)旗迎風(fēng)飄揚,蘇清漪心頭的恐懼幾乎將她吞噬得一干二凈。
因為大新的進攻來得突然,宇文載鶴的兵馬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lián)p失了近萬人。
他派人快馬加鞭趕去城內(nèi)通知駱振南,讓他立馬派人支援。
駱振南卻有所顧忌,他的兵馬還沒經(jīng)過偽裝,哪能這么貿(mào)然過去援助。
他不知道,宇文載鶴派來的人與他接頭之事早已落入了戰(zhàn)北鳴的眼中,戰(zhàn)北鳴又派快馬通知了蘇清漣。
后者及時趕到,人贓俱獲。
宇文載鶴的信使被就地誅殺。
駱振南怎么都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敗露了,他明明將一切都部署得天衣無縫,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不過,既然如此,整個利川城的兵馬全部都是他的人,蘇清漣能奈他如何?
起兵造反,這是他的破釜沉舟之計。
可在最后的最后,他還是失了算。
他暗中豢養(yǎng)的那些私兵早就被識穿,此刻他們早已成了戰(zhàn)北鳴的門下臣。
所以,當(dāng)蘇清漣和戰(zhàn)北鳴二人同時領(lǐng)著兩隊人馬趕往姜掖營地時,宇文載鶴還以為自己的救世主來了。
直到那些士兵殺紅了眼,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頭。
“大王,駱振南那個小人反水了!”
“大王,現(xiàn)在外面全是大新兵馬,我們被包圍了!”
“大王,西州兵為了自保,好幾隊人馬都撤回了!”
......
主帳內(nèi),戰(zhàn)報一個接著一個,可沒一個是好消息。
宇文載鶴大怒,下令把云墨瑤關(guān)押進囚籠。
深夜狂風(fēng)大作,暴雪再起。
蘇清漣帶一小隊人馬夜闖姜掖營,然而宇文載鶴已經(jīng)帶人撤離了大本營,此時軍營基本只剩一個空殼。
蘇清漪為了不打草驚蛇,也隨著大軍一同撤離。
因為宇文擎還在昏迷中,所以帶著這樣一名傷員,大部隊走得很慢,這就給蘇清漪留下足夠的時間在路上做一些記號。
可是,令她最擔(dān)心的還不是這些。
宇文載鶴扔出了云墨瑤這張牌,她難以想象,不論是蘇清漣還是云墨寒,他們看到關(guān)在囚車中呈瘋癲狀態(tài)的女人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大軍一路往北撤離,蘇清漪不知道自己將會跟去哪里。
越往北去,氣溫就愈發(fā)嚴(yán)寒。
大軍前的囚車中,云墨瑤身上的衣服很是單薄,她面無生機地坐在里頭,嘴唇凍得有些烏紫,兩汪清泉似的眼中此刻也成了兩個空洞的窟窿。
蘇清漪心臟痛得幾乎麻木,她不管不顧地脫下自己是的大氅朝最前方跑去。
“停車。”她沖押囚車的兩名士兵吼道。
“做什么?”其中一名體型魁梧的壯漢粗聲問道。
“就算是罪犯,你們想凍死她嗎?她腹中還懷著你們姜掖的皇嗣呢!”
“我們也是按大王的命令行事,蘇先生還請別為難我們?!绷硪幻麄€子稍矮的男子解釋道。
后方,馬車?yán)锏挠钗妮d鶴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掀開車簾查看情況。
“怎么回事?”
“大王,聽蘇某一句勸,既然想以大新公主為質(zhì)子,務(wù)必先保住她的性命??!”
“她不是好好的么?”
“北地嚴(yán)寒,這又下了雪,她穿著單薄,會被凍死的?!?p> 宇文載鶴半瞇著眸子看著她,思忖了片刻后對幾名手下吩咐道:“給她加件狐裘!”
雪越下越大,馬車轔轔而過,地上的車轍印記很快就被掩埋。
走了足有兩天兩夜,蘇清漪看到北部連綿的雪山終于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了。
北漠。
宇文載鶴竟然還敢踏入北漠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