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行知
“少爺，晉陽侯府到了！”
馬車外響起了小廝的聲音。
陸明合上手掌，將身上披著的貂皮毯子挑了下來，推開門跳了出來。
青年人，鮮衣怒馬，今日登門便是為了殺人而來。
陸明走至?xí)x陽侯府門前，大門緩緩?fù)崎_，從門內(nèi)走出來一人，正是廖人杰。
只是此時(shí)的廖人杰已然不是以前那個(gè)聞名太康，神采飛揚(yáng)的青年才俊。
現(xiàn)在的他面容枯槁，目光陰鷙，一身素白勁裝，最令人醒目的是，他腰間纏著的不是玉帶，而是一根根琵琶弦。
他拱手致禮，聲音低沉，“陸兄今日而來可是為令妹討說法的！”
陸明拱手回禮，笑道：“正是。”
廖人杰回以微笑，輕聲細(xì)語，“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情需要完成。”
“若是陸兄愿意等我，不妨入府一歇，等我回來一定給陸兄一個(gè)交代。”
陸明把手一伸，攔住了廖人杰的去路，“巧了，我也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做！”
廖人杰手放腰間，手指修長細(xì)白，指尖如筍，看著不像是一個(gè)男人的手，反而像是女兒家的手一般。
“陸兄，莫要攔我去路！”他聲音平穩(wěn)，卻暗含警告。
“令妹之事，待我回來一定給你一個(gè)交代！”
陸明搖了搖頭，“我說的并不是阿瑜之事?！?p> 他盯著廖人杰的雙眼。
澄凈透徹，只是這不是一個(gè)求活的人所擁有的眼睛，只有求死之人才有這樣的雙眼。
“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陸明問道：“你要去哪里？”
“東宮，太子府?！?p> 他又問：“所謂何事？”
“求公道！”
陸明坐回馬車，“巧了，我也要去東宮太子府！”
“要搭你一程嗎？”
廖人杰搖了搖頭，“不必了！”
他繞過陸明，一步一步的走著。
他速度極慢，但無論晉陽侯府的護(hù)院，是走是跑是追，都跟不上他的腳步。
一股驚人的氣勢隨之沖天而起，他每走出一步，這氣勢便濃厚一分。
望著廖人杰的背影，旁白君不無嘆息。
【他要死了】
【不過能以宗師逆殺大宗師他也算值了】
陸明嘆息一聲，“有什么值不值的，若我是張小云，我肯定不希望他去送死?！?p> 陸明緊了緊手中的骰子，轉(zhuǎn)頭看向小廝，“去東宮?！?p> 馬車緩緩而行，車輪伴著春風(fēng)向東宮駛?cè)ァ?p> ……
寂寥的夜色下，小巷更顯幽深。
張小云推開門，臉色詫異，門外出現(xiàn)了一個(gè)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人。
這是個(gè)和尚，灰衣，赤腳，相貌平平，屬于丟在人群中肯定找不出來的那種。
他輕笑一聲，嘴唇干裂，牙齒有些泛黃，合掌行禮，雙手之中皆是老繭，“阿彌陀佛。”
“小僧行知，見過張宗主?！?p> 他聲音溫和，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
只是張小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親切甚至還有點(diǎn)恐懼。
眼前的僧人看似平平無奇，實(shí)則是天下佛修的領(lǐng)袖之一，來自于靜心禪庭的在世行走佛陀。
張小云面色凝重，她反行一禮。
“不知大師，來此所謂何事？”
行知微微一笑，“張宗主，不是明知故問？”
見門外似有動(dòng)靜，廖人杰推開窗戶，“小云，是誰？”
借著燭光，隱隱約約的看到門外站著個(gè)身材高大的光頭壯漢。
“是一位化緣的大師！”張小云回應(yīng)道。
她眼神帶著祈求，祈求眼前的和尚，不要揭露她的身份。
行知嘆了口氣，他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比缓筮f上了缽盂。
“我在城外等你！”
說罷，他便閉上了雙眼。
這不設(shè)防備的模樣讓張小云一陣心動(dòng)，只要一下，她便能殺了這譽(yù)滿天下的行走佛陀。
她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放棄了這個(gè)看似誘人的想法。
張小云伸手接過缽盂轉(zhuǎn)身回屋，披著一件貂皮大衣的廖人杰迎面走來。
他雙手合十似模似樣的道了一聲佛號。
接著便對著張小云輕笑起來，“多乘一些，我家不缺米糧，大冷的天，多給大師乘些?！?p> “曉得了，曉得了。”她笑吟吟的回應(yīng)著。
絲毫看不出來，再過不久她就要去打一場兇多吉少的決斗。
廖人杰與行知交談一會(huì)，便見張小云捧著一缽盂的飯菜走了出來。
她遞出缽盂，行知接過，道了聲謝，轉(zhuǎn)身離去。
“這是個(gè)真正的大師！”廖人杰心悅誠服。
“剛剛與他交談一番，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南海北，就沒有他不知道的?！?p> 說著他拿下貂皮大衣披在張小云身上，“不過我也不賴，他說的我總是能接上?！?p> 一個(gè)說，一個(gè)聽，從屋外院子說到屋內(nèi)的紅木床上，從暖爐的火燒的正旺，說到炭火將熄。
張小云側(cè)耳傾聽著廖人杰的呼嚕聲。
耳邊響起廖人杰夢中囈語，“小云，小云！”
說著，說著，他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或許是夢到了什么美事。
她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越是如此，張小云越是不想離開，只是若是不去，不過是把戰(zhàn)場換到了這里罷了。
想到此去一別便有可能是天人相隔，張小云愈發(fā)的不舍。
她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將蓮月十卷，全都植入了廖人杰的精神之中。
若是她死了便解開這記憶，若是她沒死，自然是把這些永沉心底。
一切做完，張小云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門。
冷風(fēng)如刀，萬里雪飄。
行知看著依約而來的張小云道了一聲佛號。
“我本不想打擾張宗主?！?p> “奈何張宗主做的事情，太過于下作，貧僧也不得不插手此事。”
張小云一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自然明白行知所說何事，只是無言以對。
見張小云不言語，行知又道：“男歡女愛本是人倫，張宗主若是肯回頭，隨貧僧回靜心禪庭閉關(guān)十年，此事作罷！”
“若是我不肯呢？”
“那少不得，貧僧要與張宗主討教一番了！”
張小云搖了搖頭，“說來說去，大師不還是為了靜心禪庭的利益?！?p> “若是個(gè)普通女子，大師可會(huì)如此？”
“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惹人發(fā)笑?！?p> 張小云心象領(lǐng)域瞬間展開，周圍的景色陡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