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徐槿容的秘密

　　銀耳粥還冒著熱氣，這味道是香甜的，但絲絲縷縷之間又似有其他味道，有些熟悉……

　　徐槿容凝眉，按照她以往的經(jīng)驗，銀耳粥放的最多的不過就是冰糖了。

　　聞著應該是最簡單的甜味還有紅棗味，但是這味道讓她覺得里面應該還加了些別的東西。

　　也許是重來一遍，她開始變得無比謹慎，更何況在徐家這種深宅大院。

　　在熟悉之前，她要把所有人關(guān)系弄清楚再說。

　　徐槿容放下瓷碗，對翡翠說道：“翡翠，這二姨娘之前與我關(guān)系如何？”

　　翡翠歪頭想了想，認真道：“奴婢覺得就……”

　　“不準說挺好的來敷衍我?！毙扉热萦邢纫娭鞯卮驍嗨?。

　　眼前這丫頭有些委屈地“哦”了一聲，又接著道：“二姨娘跟小姐之前發(fā)生過一些矛盾，小姐一直不喜歡她。但是二姨娘對您很好，很多時候小姐犯了錯，二姨娘都偷偷不告訴老爺。總之就是很維護小姐您的面子，從不在家人面前指責您。”

　　面子？呵，這東西丟了幾次便覺得無所謂了。

　　徐槿容會意，仔細回想了一番翡翠的話，看著桌上的銀耳粥，若有所思。

　　“翡翠，這碗粥我暫時不喝了。以后二姨娘若是再來送粥，你就先收著，放桌上就行。”

　　因為，若是她沒覺察錯，這粥里放了堿性物質(zhì)。

　　偏偏她對食材十分敏感，就算放了一點也能聞出來。

　　這東西放在粥里就不得不讓人生疑，喝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的。

　　翡翠乖乖地點點頭，雖不解她家小姐為何不喝，但她也不敢多問。

　　徐槿容換好衣服準備小憩一會兒，經(jīng)過書架時忽然被書架最左側(cè)的一個精美的盒子給吸引住了。

　　木盒表面紋理細膩，正中間還貼著一朵干了的牡丹花。

　　徐槿容一愣，自己喜歡牡丹這一點倒是和徐大小姐不約而同了。

　　雖然眾人都說牡丹艷俗，不如荷花、菊花顯得雅靜，但她就喜歡這種紅火的顏色，看著給人溫暖和喜慶。

　　她打開木盒，只見里面躺著一本折本，邊緣處是銀絲線。

　　折本四個角都用錦緞包了起來，做工十分精美。

　　翻開折本，只見第一頁就畫著一個身著墨色錦衣的男子站在榆樹下，留了一個冷清的背影。

　　周圍的環(huán)境只淺淡地勾勒了幾筆，重點都在這個男子身上。

　　再翻開幾頁，寫著一首情詩：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入骨。

　　這，不會就是徐大小姐苦心追求的夢中情人，顧衍南吧？

　　她又繼續(xù)翻閱，忽然笑了出來。

　　今日是爹的生辰，他請了眾公卿，不過與我無關(guān)。

　　顧家人亦來矣，其送了賀，然后留飯。

　　吾乃始知顧衍南比我大了五歲。

　　然一點也看不出，其意氣風發(fā)，年少有為，甚得吾心！

　　我決定矣，再遲數(shù)日，吾將嫁與顧家。

　　這應該是第一次見面，算算日子，徐大小姐倒深情，喜歡了顧衍南七年之久。

　　再看幾頁，是徐大小姐記下的往事。

　　每一年都有相同的一句，到第十三年初，記下的是：娘，此君行之十二年，我甚思汝，汝勿忘我。

　　這是寫徐槿容母親楊氏的。

　　看徐槿容的描述，楊氏應該是那種很溫婉的女子，才華橫溢，頗受徐之渙喜歡。

　　楊氏膚白，櫻桃小口，眉毛淺淡如遠山。

　　她細想，這跟二姨娘竟有些像。

　　二姨娘嫁過來之前應該還是挺以容貌為傲的，否則也不會如徐大小姐描述的那樣到徐家第一天就穿著紅衣在花園里舞蹈，故意吸引徐之渙的注意。

　　不光如此，二姨娘竟還提出過要把楊氏之前當做琴房的屋子改成自己喝茶娛樂的地方。

　　當然，這要求還是沒能實現(xiàn)，看樣子，徐大小姐應該極力阻止過。

　　怪不得，她不喜歡這廖氏。

　　繼續(xù)讀下去，日記簿除了記載的很多關(guān)于顧衍南的事以及畫的他的插畫，還有一件事吸引住了她的注意。

　　關(guān)于顧衍南的青梅竹馬，柳靜姍的。

　　時間回到了兩年前。

　　那一次是顧老爺?shù)纳?，剛好邀請了徐家?p>　　徐槿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是一身粉衣，外面罩了一件水芙色的茉莉開衫，配上一雙小巧的圓頭鞋。

　　三千青絲挽成一個精美的云髻，剩下的長發(fā)搭在肩頭，無風自揚。

　　到了顧府，徐槿容一進去就到處找尋顧衍南。

　　那日，顧衍南剛從朝堂回來給家父祝壽。

　　他剛換完衣服，就看到一團粉紅正坐在自己屋外的石凳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誰，結(jié)果徐槿容就先回頭了，對他粲然笑道：“顧公子，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哦?！?p>　　原來是她。顧衍南皺起眉頭，對她冷臉，“你可知道這是哪里，就私自過來?！?p>　　徐槿容歪頭想了想，又點頭道：“這是我夫君住的地方，我為何不能來？”

　　“胡言亂語！”顧衍南氣得額頭青筋冒起，“你現(xiàn)在就給我出去！”

　　徐槿容本來臉皮就厚，哪里顧及這些，走過來就挽住顧衍南的胳膊，邊搖邊委屈道：“我們不是反正都有婚約嘛~我提前叫你夫君怎么了！”

　　顧衍南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他甩開袖子，跟徐槿容隔了一段距離。

　　“徐小姐，話我不想說兩遍。你為徐府嫡女，連這些規(guī)矩都不懂嗎？男女授受不親，你最好……”

　　話還沒說完，徐槿容就“哎呀”一聲，一副不想聽的模樣。

　　“你怎么這么多大道理??！你以后難道會跟你的結(jié)發(fā)之妻有這么多講究嗎！說你是個古板的，你還不信。總之本小姐今日就是賴上你了，你看著辦吧！”

　　說完，徐槿容跟個沒事人一樣，拽著顧衍南就走到大堂，跟個牛皮糖一樣。

　　他又不敢真對她動手腳，氣得臉色鐵青也無可奈何。

　　剛好這時柳家人也來了。

　　柳靜姍是那種傳統(tǒng)女子，大家閨秀，相貌出眾，精通樂器，甚至還對天文有所研究。

　　眾目睽睽之下，徐槿容挽著顧衍南。

　　不光是柳靜姍有些錯愕，就連徐之渙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女兒怎么主動成這樣！

　　顧衍南忍無可忍，拎著她放到旁邊，眼神凜冽得有些可怕。

　　“你最好今日給我安分一些！”他對她警告道。

　　徐槿容看著他，“哦”了一聲，又補充道：“你要是再兇我，我就當著大家的面親你一口！”

　　顧衍南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氣極反笑，“你倒是敢！”

　　徐槿容有什么不敢的，徐府嫡女的臉皮都可以不要了，親他一口又何妨。

　　但是徐槿容表現(xiàn)得還是很乖巧，在顧老爺面前無比殷勤。

　　她說話嘴甜，惹得顧老爺和顧夫人都不禁覺得想笑。

　　吃過飯之后，徐槿容應該是與柳靜姍單獨在南渭河邊碰了一面。

　　她不把這青梅放眼里，也不正眼看她。

　　按徐大小姐的描述來看，這柳靜姍應該是說了一些提醒她的話，比如你不要臉，也要顧及顧衍南的面子之類的。

　　總之，徐槿容就不樂意了，反駁道，我跟我夫君的事，你少管。

　　這一句把柳靜姍弄得有些難堪，但更多的是生氣。

　　于是她靠近徐槿容，本想威脅她幾句，結(jié)果腳滑，一不小心就滾到了河里。

　　這可把徐槿容嚇了一大跳，她到處找人來救柳靜姍。

　　等人到了的時候，柳靜姍因為溺水和恐懼，早已沒了呼吸。

　　看到此處，她忽然覺得外界對徐槿容的誤會倒是真的不少。

　　連她都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最后到底真相怎樣，早已變了味。

　　說起來，徐槿容是過于強勢，而她就是過于卑微。

　　她們兩個人都走在極端上，于是哪一頭都得不到。

　　折本最后一句就寥寥一行字：顧衍南，吾一片真心，上天可鑒。

　　她莫名有些同情徐大小姐，原來終究是真心付諸東流。

　　這一晚，她想了很多。

　　其實這個世間，沒有誰是看上去那么輕松快樂的。

　　不光是自己，就連享受榮華富貴的千金小姐亦是如此。

　　人生，從來不會有那么多好運，也不會那么多容易。

　　幸運的時候是好事成雙，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

　　……

　　次日一早，徐槿容醒來之后就聽到門外有人有人說話。

　　翡翠走過來，在她耳邊低語道：“小姐，是宋小少爺來了?！?p>　　怎么又是這個小屁孩兒！徐槿容無奈，對翡翠道：“讓他在外面等著，我梳洗完后再說?！?p>　　這一梳洗就是半個時辰。

　　等開門后，宋成也竟十分乖巧地站在門口，身子微斜，靠在柱子旁抱著手，似乎看著遠處在沉思，神色自若。

　　等了這么久，他的左肩有雪漬，臉也凍得有些紅。

　　可這少年沒有多余的抱怨，一見她就問道：“姐姐今日打扮這么好看是要去哪兒?。俊?p>　　徐槿容：“大人的事，小孩兒不要多問?！?p>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身后傳來一陣輕輕的嗤笑。

　　“你找我何事？”她一回頭，這少年自己先坐下了。

　　宋成也從包里拿出一個扁扁的木盒，上面刻著牡丹雕花，染上了火紅的朱砂。

　　他遞給她，“我給姐姐你帶的東西，你看看喜不喜歡?！?p>　　好端端的，竟真的給她帶東西回來。

　　徐槿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把盒子打開一瞧，里面躺著一根羊脂玉的簪子。

　　玉的顏色在光下看著十分柔和，且沒有一絲雜質(zhì)。

　　這玉絕對不便宜。

　　“你真的沒什么其他事要求我嗎？”徐槿容認真地打量他幾眼。

　　無事獻殷勤，讓人難以捉摸。

　　宋成也手撐在下巴上，一本正經(jīng)，“姐姐你多慮了，我就只是想送你一根簪子而已?！?p>　　徐槿容又將這簪子看了看，問道：“不便宜吧，說說哪里來的錢？”

　　宋成也忽然就笑了出來，坦誠道：“姐姐，你說話的口氣跟我娘親好像?！?p>　　“……”

　　“姐姐，你放心，這個錢是我自己的。不偷不搶，光明正大來的?！?p>　　雖然也不知是不是宋巡撫以前留給宋成也的遺產(chǎn)，但徐槿容終究還是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等宋成也出來后，門口等著的是之前那個侍衛(wèi)，云風。

　　明明上一秒這人還是笑著出來的，下一秒便眉頭緊鎖，顯得有些嚴肅。

　　這變臉速度之快，讓云風措手不及。

　　“少爺，李家二少爺最后輸了一百兩銀子，哭得厲害，還想抵賴?！?p>　　宋成也挑眉，嘴角浮現(xiàn)一絲惡劣的笑意來，“有趣，老子就看他敢不敢！”

　　說完，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那些人暫時還不知我的身份吧？”

　　云風點頭，“少爺放心，沒人知道，也沒人過問?！?p>　　宋成也微微點頭，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有心事。

　　“過幾日便是花燈節(jié)了，我打算再去一趟永樂坊，順便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云風會意，不禁又想起了宋成也昨日花大價錢買的玉簪，便隱晦地問：“少爺，那玉簪小姐可還喜歡？”

　　宋成也瞟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問什么？”

　　云風搖頭，解釋道：“屬下只是好奇少爺為何會突然想到買這個送給小姐?！?p>　　宋成也一聽，輕輕勾起嘴角，“你沒發(fā)現(xiàn)她還是個挺有趣的人么？”

　　云風一噎，不知該說什么。

　　“她失憶之后，倒是挺有趣的?！彼纬梢仓貜土艘槐?。

　　云風垂眸，“少爺這意思是……”

　　宋成也看出了他的疑慮，嗤笑一聲，冷冰冰地回道：“你想什么呢。放心，我不可能會喜歡上她。”

　　徐之渙于他有救命之恩，恩人的女兒他不感興趣。

　　其次，為了明哲保身而已，徐之渙位高權(quán)重，他要把握好每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