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事變
“候護軍,孝安帝來信了!”
侯瑞一邊飲著酒,一邊接過信來。
他微微蹙眉,問道:“才到的么?”
那下人忙不迭點頭,氣喘吁吁道:“是,屬下一接到信就給您送過來了?!?p> 侯瑞把信封拆開,細細讀了一遍,他臉色越來越沉重。
那下人觀察著他的臉色,斗膽問:“候護軍,是有什么急事嗎?”
侯瑞瞟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皺起眉道:“沒事?!?p> 他手握成拳,將那封信捏得緊了一些。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朝廷要他親自把宋成也給殺了。
從拿下匈奴,宋成也的功績越發(fā)顯赫,侯瑞看不慣此人傲氣的作風,遂跟他交道也不深。
孝安帝那邊知曉后,其實早有安排,否則也不會派侯瑞跟他一同前往幽州。
孝安帝答應的是,可以再派五千人過來,全部算到侯瑞名下,將宋成也暗中斬殺。
到底為何這么迫切地要殺他呢?
直至今日,孝安帝才明白,原來他一直親信的宋三也即是以前提督巡撫宋奕的小兒子,宋成也。
他一直暗中派人打聽,如今等宋成也去了幽州之后,他才知道原來宋成也背著他干了不少事,殺了不少人。
宋奕跟他的恩怨一直都存在,而宋成也千方百計地接近他,目的為何,已經很明顯了。
孝安帝坐在龍椅上,時不時感到后背發(fā)涼,想起第一次在巷口遇到這少年的時候,真是對他一點猜忌之心都沒有,包括到后面都是很佩服他做事的能力的。
但隱約中,他又覺得此人不簡單,于是讓人去調查。
終于有一天,查到了歐陽風的頭上。
歐陽風當然是不認罪,也稱自己從不認識宋成也,但孝安帝哪能死心,他將其囚禁起來,鞭打威脅。
歐陽風的正妻蔣氏病弱在府中修養(yǎng),只剩下歐陽杏子一人,而歐陽風又被抓走,一時間蔣氏臥床不起。
孝安帝把精武門搜尋了便,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包括關于宋奕的。
原來,宋成也一直都很想殺他,遲遲沒動手而已。
他也深知,若是這次匈奴之戰(zhàn)勝利,宋成也帶兵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殺了他,為父親報仇。
在他身邊兜兜轉轉這么久,是時候該露出本性了。
……
侯瑞扶額,臉色不是很好看。
方才那個下人又過來詢問,“護軍這是怎的了?不舒服嗎?”
侯瑞良久才抬起頭,對他說道:“去宴請宋成也來府上,請幾個戲班子來,就說慶祝他平安歸來?!?p> 那下人微微愕然,不過還是點頭應下了。
侯瑞看著窗外,一時間覺得此事的確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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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后,北庭都護府門前停了一輛黑色的馬車。
從上面下來一人,他交給閽者一封金色紙函,便匆匆離開了。
閽者按他的吩咐,將其交給了宋成也,并說道:“好像是候護軍送來的,您看看到底寫了什么?!?p> 還沒打開他便已經猜到了半分,等看到上面的字,宋成也冷笑道:“不用我們親自去造訪了,人已經邀請我們去了。”
徐槿容凝眉,把那封紙函拿過來細細讀完,她說道:“侯瑞這是要做一場鴻門宴?”
宋成也點點頭,他臉上閃過一絲笑來,嗤道:“他是那畜生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會站在我們這邊。或者說,是那畜生的旨意,他想殺了我。”
上面清晰地寫著侯瑞宴請他的時間,是第二日晌午時分。
徐槿容一愣,思忖著南梁王之前跟宋成也的事,覺得十分可疑,“你明明一直掩飾的很好,難道說是他發(fā)現了什么端倪?”
宋成也抿唇,把那封紙函重新裝回去,“也許是我演技還沒到位吧。要不然就是他暗中調查我,否則以他的性子,在知道這件事之后,絕不可能讓我來幽州?!?p> 徐槿容伸手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擔心道:“若要反目,你可有把握?”
宋成也用手覆蓋住她的手,回道:“他在長安肯定還有兵馬,長安是他的老巢,實在不行,只能硬拼。”
正當徐槿容要說什么時,他又對她粲然一笑,“放心吧,這些都在我的預料之內?!?p> 徐槿容沒說話,心里還是有不太好的預感。
……
……
晚上風起,涼颼颼的,宋成也替她暖床,把她攬在懷中。
徐槿容的青絲散落在他的胸膛,他用手指卷了卷,又將其放開。
“你有想過回去之后怎么跟徐家人說起我們的關系么?”徐槿容看他在想別的事,忽然問道。
宋成也微微挑眉,答道:“嗯,生米都煮成熟飯了,直接說了吧?!?p> 徐槿容:“……”
她白了他一眼,“哪有你這般理直氣壯的。之前三姨娘就給我單獨說過,她好像不怎么看好我們這門婚事,畢竟你還是我名義上的弟弟?!?p> 宋成也垂眸,盯著她的眼睛,好像在尋找一個答案,他的眸子漆黑透亮,宛若星辰。
“那你呢?你怎么考慮,你在意世俗的眼光嗎?”
徐槿容默了默,沒說話。
看她的反應,宋成也有些受傷,他側頭過來看她,“徐槿容,你不會……”
話音未落,只見她這才說道:“我在想,如果去在意別人的說三道四,這樣的婚姻真的會幸福嗎?”
婚姻和愛情本來就是兩人的事,別人若都能隨意插手,只能說還不夠堅定。
宋成也詫異地看著她,隨后不禁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還算沒白對你好,你要是猶豫了,那我估計沒心情繼續(xù)見侯瑞了?!?p> 徐槿容哭笑不得,她說道:“瞧你那點出息!”
宋成也看她往被窩里鉆,不服氣地把她轉過身來,壓在身下,笑道:“我怎么了?徐槿容,我這可是專一深情,你看過幾個男人像我這樣?!?p> 徐槿容眼皮重的很,看他說的興致勃勃,索性推開他,“好了,我知道了??焖耍依?。”
只聽那人“唉”了一聲,略帶可惜的聲音。
這一晚,她又夢到自己回到南梁王府。
冷灰色的高墻,褐色的雕花桌椅,讓她渾身上下都冒冷汗。
她看到下人們匆匆忙忙地走過,直到一轉身,就看到那個讓她害怕到顫抖的人,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她想逃,卻怎么也跑不出去,最后,她發(fā)現自己竟躺在一張床上。
而映入眼簾的還是南梁王那張陰沉沉的臉,在或明或暗的燈火中凝望著自己。
他明明沒有說話,好像在對她微笑,那個笑里充滿著狡黠。
“求求你,放了我吧……”
“不要這樣對我,我也是人……”
她聽到夢里自己歇斯底里地尖叫,還有拼了命的掙扎,好似在擺脫一個無比嫌惡的東西。
“我要出去,我要離開這里!”
宋成也發(fā)現了她的異樣,看到眼前徐槿容嘴里碎碎念著什么,額角全是汗珠,而且從表情來看,應該是做了噩夢。
他按住她的雙手,柔聲道:“玉兒,怎么了?”
徐槿容感覺他的聲音仿佛很空靈,把她慢慢拉回現實中來,直到她睜開眼,看到眼前這個人。
毫不猶豫的,徐槿容上前就緊緊抱住他,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她真的很害怕,至少那段時間,如同煉獄一般的日子。
宋成也抱緊了她,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道:“我在這兒呢,沒事了,沒事了?!?p> 徐槿容不說話,死死地抱住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到底怎么了,做了噩夢嗎?”
徐槿容微微點頭,良久,她聽到自己緩緩開口:“我之前沒敢告訴你……我在南梁王府被囚禁了一段時間,剛好那時爹也在那兒……南梁王對我……”她還是不知怎么說出口。
“總之,他想強行占有我,可是我不同意,死命掙扎。爹就是因為此事,被他下了毒,后來死于非命……我后面還是偷偷溜出來的,否則也不知能不能見到你了。所以我每次一想到這件事,就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她的聲音在輕輕顫抖。
宋成也聽得額角青筋直跳,下一秒他好像就要爆發(fā)似的,手緊緊握成拳,因為充血,而變成暗紅色。
徐槿容說的每一個字都無疑一把刀,一筆一筆刻在他心口上。
他沒想到徐槿容竟然經歷了這些,怪不得當時他下命令讓她回長安,她的反應如此激烈。
宋成也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胸口有一塊石頭壓緊了自己,他閉上眼,對她道:“這件事怨我。我他媽當時就該想到這些的,怎么會把你一個人留下……我以為,長安是安全的,畢竟有伯父在……我失策了,玉兒,我對不住你,真的。”
他說此話的時候,眼睛都濕漉漉的,徐槿容能感覺他那種難受是發(fā)自內心的。
徐槿容搖搖頭,說道:“怎么能怪你去?要怪就怪南梁王心如蛇蝎,作惡多端。你父親的死也跟他有很大關系,他才是罪魁禍首,該千刀萬剮的?!?p> 雖然她是這樣說,宋成也心里肯定還是難以將此事抹滅。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仇人這般欺負,是個人都會發(fā)瘋的,何況他那么愛她??!
徐槿容看他表情難受,又繼續(xù)道:“放心吧,他沒能對我做什么。我這么大的人了,難道都不會自保嗎?”
這安慰的話,聽得他心口一抽一抽得痛,他簡直覺得自己不配在她面前提喜歡。
良久,他抬起頭,眼里的苦痛難以言表,只聽他說道:“我會讓他嘗到代價的,一定會。若是食言了,我發(fā)的毒誓全都應現。”
徐槿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兇道:“若是應現了,是來懲罰我的嗎?”
宋成也沉默了。
徐槿容輕嘆一聲,“若是知道你這般自責,我定不會告訴你的。本來這件事就跟你沒關系,那時你不在場,怎么保護我?”
宋成也繼續(xù)沉默。
徐槿容看他眉頭緊皺,忍不住伸手去將其撫平,“你才多大呢,別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經常皺眉會顯老的?!?p> 宋成也聽她說玩笑話,卻仍然笑不出來,他心里是真的難受,畢竟這種事放到誰身上,誰能好過!
徐槿容起身,伸胳膊去拉他起來,撒嬌道:“快點,起來了,一會兒你不是還要去會會侯瑞么?”
宋成也看了她一眼,忽然猶豫道:“要不你就不去了,我一個人可以應付?!?p> 徐槿容笑了笑,“說好的我跟你一起,你可不準食言?!?p> 宋成也執(zhí)拗不過她,只好應聲答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