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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覓天誠

第四十二章 沖冠一怒

難覓天誠 巖口河 4036 2020-11-30 08:00:00

  “你就不擔心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嗎?”

  “為人臣子必當殫精竭慮,只要能夠為圣上掃除一切可能的障礙,還天下太平,九死而無憾?!庇鄳褱Y說得大義凜然。

  祁王嘆了口氣,微微閉上了雙眼。

  “王爺,得罪了?!庇鄳褱Y示意兩名武者動手。

  “慢著。”伴著話音,景鳶和景笑天從門后走了出來。

  余懷淵一愣,看清兩人竟是青玉堂的堂主和大師姐。

  “你果然和青玉堂勾結在一起。”也罷,既然心頭大患齊聚在這里,那就豁出去了,余懷淵仗著自己人多,認為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我說過,只要你不再攪動風云,我便不會殺你。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我也不會再對你客氣?!本傍S冷冷地說。

  兩名武者見狀,一人沖著景笑天,一人沖著景鳶,舉劍刺過去。四人纏斗了一陣,盡管兩名武者功力非凡,但在景鳶和景笑天面前,漸漸還是處在了下風,余懷淵見宮中的侍衛(wèi)還沒有殺進來,也顧不了許多,從懷中掏出短刀,趁祁王不備刺了過去。

  此時景鳶的余光剛好瞥見余懷淵對祁王不利,急忙一個翻身回撤,擋在了祁王身前,余懷淵的短刀深深刺進了景鳶的胸口,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而景鳶手中的劍也同時穩(wěn)穩(wěn)地抵在了余懷淵的脖頸上……

  “娘——”景笑天凄厲的喊聲劃破了夜空,她青筋暴起,用匕首劃破了身前武者的喉嚨,又轉身刺向另一名武者,荀覓和秦煥也滿身是血地沖進了房間,三人合力,第二名武者頃刻斃命。

  情勢急轉直下,余懷淵知道自己的末日來臨,人算不如天算,只可惜自己壯志未酬。

  景鳶半靠在祁王的懷中,胸口的血還在不斷往外冒,景笑天驚慌失措泣不成聲,一把捂住景鳶的傷口,荀覓和秦煥想為景鳶包扎止血,但景鳶搖了搖頭,只是盯著余懷淵,隔了半晌,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漸漸閉上了雙眼,但手中的劍終究還是沒有砍下去……

  柳誠被景笑天的慘叫引了過來,在窗外看到了這令人震驚的一幕,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怎么會這樣?要是自己沒有躲起來怎會這樣!柳誠埋怨自己瞻前顧后、大意輕敵以致事態(tài)無法挽回。

  “我娘對你下不了手,但我可以?!本靶μ炷艘话涯樕系臏I水,拿過景鳶手中的劍,狠狠地看著余懷淵,恨不得把余懷淵生吞活剝。

  祁王拉住景笑天的胳膊,聲音中滿是痛楚,卻又格外的堅定:“既然你娘不愿殺他,我們就遂了你娘的心意,也不殺他。”

  余懷淵看著他們,心中也是意外,自己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能逃出生天!但他也知道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既然你們黑心無義,也就休怪我翻臉無情,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都是皇家血脈,這皇位,他能坐,我也坐的。”

  為防余懷淵此時出去通風報信,秦煥找來一根繩子,和荀覓一起把余懷淵結結實實地綁在椅子上,然后趁著此時城門守備空虛,幾人帶上景鳶的遺體,連夜出了京城,奔云州而去。他們沒有察覺,這一路身后還跟了個深深自責的柳誠。

  一直擔心祁王謀反,現(xiàn)在祁王終于要反了,余懷淵覺得自己并沒有錯,祁王與青玉堂勾結在一起證據確鑿,早就是狼子野心,現(xiàn)在只不過是終于顯露出來罷了,就像肌膚之內的瘡癰,不把它扎破讓膿水流出來,遲早會殃及全身。余懷淵只怪自己還是計劃不夠周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祁王身上,如果能夠提前探知景鳶的動向,也不至于功虧一簣!

  宣慶帝得知派出去的宮廷侍衛(wèi)全軍覆沒,結果也只是斬殺了一個青玉堂堂主,還讓祁王明目張膽舉起了反旗,心中大為震怒,但他也知道形勢危急多說無益。對于把事情辦砸了的余懷淵,宣慶帝并沒有怎么責難,認為趕緊考慮如何對付祁王才是正道。

  云州是祁王的大本營,如今祁王斷不可能再把云州交給朝廷,青玉堂的大師姐還在,景鳶又是她娘,那么她重新召集青玉堂弟子的可能性也極大。這兩股力量合在一起,還真讓朝廷一時難以招架。

  “余愛卿,為今之計,只能先拿下云州。好在祁王這些年未曾養(yǎng)兵,如果朝廷集結重兵圍剿云州,獲勝應該不難。”

  戰(zhàn)火一燃,必將生靈涂炭,縱然最終朝廷獲勝,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國力將大大受損,更何況亂世之中,往往妖魔四起,不少梟雄也會趁機興風作浪,屆時更是難以收場。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余懷淵不愿采取這下下策。

  “陛下,既然祁王未曾養(yǎng)兵,那他接下來定然要招募新兵、組建軍隊,祁王不會派新兵倉皇上戰(zhàn)場,而訓練新兵需要時間,這段時間我們正好可以利用?!?p>  “余愛卿此話何意?”

  “先前已定下柳誠出任云州知府,陛下不如立即下旨,正式委任柳誠接管云州,而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摧毀祁王?!?p>  “區(qū)區(qū)一個柳誠,如何能夠做到?”宣慶帝覺得余懷淵太高看了柳誠。

  “出奇兵方能建奇功。陛下之前也覺得柳誠是云州知府的不二人選,那么現(xiàn)在天降大任于斯人,正是考驗他的能力的時候?!?p>  “愛卿不覺得把希望都寄托在這樣一個年輕人身上,未免太冒險了嗎?”

  “自然不能完全指望柳誠,這段時間,我們也要整飭三軍、厲兵秣馬,國家太長時間沒有打仗,軍中人心不齊風氣渙散,必須肅清軍紀、嚴明軍風,制定周密的作戰(zhàn)部署,這樣也能構成對祁王的震懾?!?p>  延福宮內燈火通明,君臣二人徹夜長談。

  回到秋水苑的景笑天精神變得有些恍惚,她無法相信自己無所不能的娘親突然就變成了一壇骨灰。青禾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郡主師父,只好陪著她默默地掉眼淚。病懨懨地在床上躺了四五日之后,祁王派荀覓把景笑天叫到了書房,景笑天這才發(fā)現(xiàn),幾天之間祁王的面容蒼老了許多、眼神也凌厲了許多。

  “我已經通傳云州各地做好戒備,近期朝廷不會輕舉妄動,但我們必須要采取行動了,秦煥,對不起,你怕是無法告老還鄉(xiāng)了?!?p>  “王爺在哪兒,屬下就在哪兒。”老將軍秦煥說得義無反顧。

  “荀覓,雖說皇帝無道,但他現(xiàn)在畢竟是正統(tǒng),若我們事成,則有無上榮耀,若事敗,身首異處不說,還會受萬人唾棄。你和秦將軍不一樣,你還年輕,你還可以選擇?!逼钔鯂烂C地說道。

  “屬下誓死追隨王爺。”荀覓一樣斬釘截鐵。

  “荀覓,你不必如此,雖然我將你養(yǎng)大,但我愧對于你,愧對于你的娘親。”祁王的聲音中透著遺憾。

  聽得此言,秦煥、景笑天、荀覓都把目光投向了祁王。

  祁王苦澀地笑了笑,“去年你祖母回府,便將你的身世告訴了我。很抱歉,荀覓?!?p>  “王爺,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只知道,王爺始終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君子,追隨王爺就是心中我唯一的選擇?!?p>  話已至此,祁王便不再勉強荀覓。

  景笑天見祁王把臉轉向了自己,連忙說:“爹,您什么都不用說了,娘親的仇,我一定要報,既然不能殺了余懷淵,那就殺了狗皇帝。青玉堂雖然已經解散,但只要我一聲號令,弟子們定會群起響應。”

  祁王仰頭長嘆一聲,“也罷,這大概就是我們的宿命?!?p>  這時門外有下人來報:“鳳棲府柳公子前來求見。”

  柳誠?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把他忘了。

  一走進書房,柳誠便感覺到了室內異常凝重的氣氛,景鳶的骨灰和遺像擺在最里面的一個立柜上,柳誠上前點了三支清香插到香爐里,然后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又起身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大家都覺得,聰明如柳誠,定然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柳公子,”祁王神情復雜地看著他,“恕我不能把云州交給你了?!?p>  “王爺——,”事到如今,柳誠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柳誠的到來,讓景笑天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如果有柳誠的加入,成事的幾率又會增加不少。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們欺人太甚,既然我如何委屈都求不了全,我也不必再委屈下去。但是柳公子,你和我們不一樣,鳳棲府世代賢良,你的爹娘又與世無爭,你是他們的獨子,萬不能夠卷進此事。如果我們事成,將來或許你還能夠與笑天再續(xù)前緣,如果不成,也只能說你跟她終究情深緣淺。”

  祁王的一番話讓柳誠無地自容。

  “什么情深緣淺?”景笑天見祁王想把柳誠推開,疾步走到柳誠身邊,伸出手,“把我娘給你的玉佩拿出來?!?p>  自從景笑天上次離開鳳棲府時,讓柳誠好好收著玉佩,他便把玉佩從腰間取下,放在了貼身的衣物里。見景笑天討要,柳誠只好默默把那一枚白玉拿了出來。

  這不是景鳶當年送給自己的玉佩嗎?祁王一愣。

  景笑天接過玉佩,扯開自己的衣領,一把將脖頸上佩戴的黑玉也扯了下來。兩塊玉佩在她手中合二為一,構成了一幅陰陽太極圖。

  “爹,他是娘早就認定的女婿,情深就足夠,緣分都是自己掙來的!”

  柳誠知道這塊玉佩重要,卻沒想到還有如此深意,心中更是對景鳶又愧又悔。

  景笑天把白魚還給柳誠,自己重新把黑魚戴好,然后從立柜上抱起景鳶的骨灰壇,對祁王說:“娘這一生最喜歡的地方是白首小筑,我要送她去那里。”

  祁王眼中含淚,沉默不語。

  “柳誠,你跟不跟我走?”景笑天大聲問道。

  這次柳誠沒有猶豫,把手伸向了景笑天。

  景笑天一手拉著柳誠,一手抱著景鳶的骨灰壇,走出了祁王的書房。

  白首小筑的木槿還在開著,池塘里的荷花已經謝了,開始長出一個個嫩綠的蓮蓬。屋子里還有一雙沒有納完的鞋底,景鳶出身武林世家,于女紅并不怎么擅長,但透過這深深淺淺的針腳,景笑天看到了娘親對祁王的一片深情。

  柳誠在木槿的樹根旁邊,挖了一個深坑,和景笑天一起把景鳶的骨灰埋在了里面,二人不想景鳶被人打擾,沒有給她立碑。離開白首小筑之前,柳誠取下腰間的竹笛,為景鳶吹奏了一曲,哀婉而低旋,隨后將竹笛插在了景鳶的墳塋上。

  “我們現(xiàn)在回云州嗎?”柳誠覺得景笑天的心愿已了,該回去了,祁王還等著他們。

  “不,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景笑天頭也不回,柳誠只好在后面跟上。烏騅馬的腳力太強勁,柳誠跟得有點吃力。

  這次景笑天要去的,是青玉堂的總壇。

  兩個多月過去,地面上的血污已經有些模糊,墻面上的血跡也成了深褐色,快要與壁畫融為一體,只有那些殘缺的桌椅提醒著人們:這里曾有有過一場殘酷的廝殺。

  唐越和吳冕的墳頭,果然已經長滿了青草,景笑天本想把它們拔下來,想了想,決定還是讓它們留在上面。自己不在,讓這些草陪著兩位師弟也好。景笑天在他們的墳前點上香,又灑上了一些酒,轉頭見柳誠正神情憂傷地看著她,便笑了笑,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還記得上次你來這里的時候,我說要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嗎?”

  柳誠自然還記得,那次本來說好要去,結果后來兩人躲在假山后面偷聽幾個弟子說話,把這事給耽擱了。柳誠當時還想著以后機會多的是,沒想到僅僅半年多時間,竟已是滄海桑田。

  “我現(xiàn)在帶你去。”景笑天拉住柳誠的手。

  兩人來到一個雜亂的房間。

  “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景笑天苦笑了一下,官兵太狠,曾經的香閨已經被毀得沒了一點兒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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