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墨璇跟著章仲奇來到醫(yī)院里一個偏僻的角落,他低垂著頭,等待著他的臭罵或是一頓暴打。
但是,章仲奇并沒有這么失態(tài),畢竟是有身份的人。相反,他很是沉著冷靜,他甚至雙手背后,一副悠閑的樣子,語氣卻依然冷得可以結(jié)冰:
“你有什么要說的,盡管說吧,我聽著呢!”
他越是這樣越是讓人不寒而栗,董墨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很快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歉疚地說:
“靜媛的事,我很抱歉!所以,我愿意做出一些賠償,叔叔開個價吧?!笔乱阎链?,多說無用,董墨璇便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明來意。
“賠償?”章仲奇嘴角扯出一個冷冷的弧度,“我女兒受這么大的罪,我當(dāng)然會要賠償!只是不是現(xiàn)在,以后,我會慢慢地,讓你們董家賠償!”章仲奇一對陰鷙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董墨璇,一字一頓地說完,又揚(yáng)手輕輕拍了拍董墨璇的肩膀,然后便快步地走開了。
看來章仲奇對他的懲罰,遠(yuǎn)比他想象的要心狠手辣得多。
董墨璇一臉凝重地開著車,耳邊不停地回響著章仲奇冰冷得令他打顫的聲音。
這個章仲奇是商業(yè)界有名的冷酷無情的角色。記得爸爸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沒資金時,曾懇求過他投資,他當(dāng)時是多么的傲慢,根本不屑爸爸的一言一詞。
后來爸爸成功了,生意漸漸做大,再加上章靜媛對他有了好感,章仲奇才一改他的蔑視面孔,與爸爸來往起來。
這也是爸爸不贊同他和章靜媛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們兩家道不同不相為謀。
可如今,他們董家又惹惱了章家,兩家的戰(zhàn)爭要蓄勢待發(fā)了。
董墨璇正思慮重重,手機(jī)突然響起,他忙一手掌握著方向盤,一手戴上耳機(jī)接聽起來。
“墨璇,怎么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喬雪草焦急而又關(guān)切的聲音傳來。
“沒事兒,他們就要了一點賠償,你別擔(dān)心了?!倍b出輕快的語氣回答著她。
“真的嗎?你別騙我,你現(xiàn)在在哪里?”喬雪草肯定不信,想起章仲奇夫婦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怎么會輕易放過墨璇呢?
“真的,沒騙你,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你聽?!倍^續(xù)用輕快的語氣說著,并按了兩下車?yán)锏睦?,以給喬雪草證明。
喬雪草放心地笑笑,又對董墨璇說:
“那你專心開車吧,先掛了。”
“好的,拜拜。”
專心開車,對,眼下他要專心開車。至于以后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半年后。
時光荏苒,半年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半年里,董家和章家表面上看似風(fēng)平浪靜,暗地里卻戰(zhàn)火蠢蠢欲燃。
章仲奇很是狡猾,聲東擊西,繞得董家父子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不知道這個章仲奇到底要怎樣報復(fù)他們。
公司的大小事務(wù),已讓董墨璇日理萬機(jī),還要與章仲奇周旋。為了能給他施以援手,喬雪草便又重新回到了龍康藥業(yè)公司。
回到龍康藥業(yè),喬雪草擔(dān)任了銷售經(jīng)理一職。銷售經(jīng)理,工作一旦與銷售掛鉤,那就要每天周旋在各個客戶之間。信息發(fā)不完,電話更是響個不停。
這天喬小誠一身保安服,站在喬雪草辦公室門口,看著姐姐站在落地窗前纖痩的背影,聽著她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急得站在原地直打轉(zhuǎn)。
喬雪草回了龍康,喬小誠一直沒個正經(jīng)工作,就來投奔姐姐了。怎奈,他沒什么學(xué)歷,好在有一個大塊頭,就做了公司門上的一個保安。已經(jīng)是兩歲孩子的爸爸了,喬小誠已成為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高壯男人了。
與姐姐同在一個公司,兩人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應(yīng)。這不,接到爸爸的電話,他就忙來找姐姐了。就看到姐姐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還給他揚(yáng)手示意不要打擾她。喬小誠只好站在門口等。
好不容易等到姐姐接完最后一個電話,喬小誠忙迎上去,說明來意:
“姐,咱爸來了,快下火車了。他說給你打電話,你老占線,就給我打了,讓我去接他。我這值著班呢,走不開,你能不能去接一下他?”終于逮到姐姐有了空閑時間,喬小誠一連串地說完了憋在心里已久的話。
“咱爸來了?他怎么說風(fēng)就是雨的?說來就來了,也不提前給我說一聲?!眴萄┎莶唤魂嚦泽@,埋怨起爸爸來。
“咱爸一向做事兒都不靠譜,來都來了,你去接一下他吧。我得走了。”喬小誠話沒說完,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喬雪草輕嘆一口氣,走到辦公桌前,拉開一個抽屜,取出車鑰匙也走了出去。
迫于工作需要,半年里喬雪草在百忙的工作之中,還成功學(xué)會了開車,拿到了駕照。
一路嫻熟、飛快地駕駛,喬雪草很快來到了火車站。還好,一路沒有電話響起,讓她安靜地開了一路車??墒?,她剛找一個合適的停車位停好車,電話又緊急地響了起來。喬雪草只好一邊推車門下車,一邊接聽。是一個新客戶跟她咨詢藥材問題的。喬雪草下了車,一邊熱情、客氣地回復(fù)著客戶的問題,一邊在人海中四處張望著尋找著父親。
她穿插于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由于人聲鼎沸,太過紛亂,她只好滿懷歉意地跟對方說:
“劉老板,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在火車站,太亂了,要不等我回去我再聯(lián)系您?!?p> 得到對方同意,喬雪草掛了電話,便認(rèn)真地尋找起父親來。此時是夏日的傍晚,幸好是個陰天,才沒有那么炎熱。
喬雪草一直找到出站口的不銹鋼欄桿處,才終于在不銹鋼欄桿外,看到了肩扛一個大糧食袋子,手提一個破黑提包的父親,他上身一件破舊的T恤,下身一條破舊的褲子,正一臉焦急地四處張望著。
看著父親狼狽又寒酸的樣子,頓時,喬雪草鼻子一酸,眼淚就要往外涌。她極力克制著自己,忙向父親走去。
喬雪草走到喬大勤面前,喬大勤才發(fā)現(xiàn)她。不等他開口,喬雪草率先對他嗔怪道:
“爸,你怎么不找個地方坐下來等我?!?p> “怕你找不到我,這里比較顯眼,就在這里等了?!眴檀笄诤┖┑匦χ忉?。
喬雪草不再說什么,上去就去接喬大勤肩上的袋子。
“別別,你別扛,我扛著沒事,你扛著人家笑話你。”喬大勤忙連連拒絕著。
喬雪草不理會他,硬是跟喬大勤奪著。喬大勤拗不過她,只好給了她。
“都是我的衣服,還有給你和小誠帶了點吃的。”喬大勤跟在喬雪草后面走著,眼睛還往旁邊瞟著,生怕有人笑話閨女。
他的閨女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只能撿別人的破衣服穿的孩子了,她現(xiàn)在出息了,穿得也體面了,就怕他這個爸爸給閨女丟臉了。
的確,喬雪草如今身材高挑,氣質(zhì)出眾,再加上身上一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雪紡連衣裙,這樣的人兒,背上卻背著一個粗大笨重的糧食袋子,看上去著實不搭。這一幕,也不禁引來眾多人們的紛紛側(cè)目,甚至是詫異不解。
喬雪草卻一臉坦然,絲毫沒有被那些人的異樣眼光所影響,她只是帶頭領(lǐng)著父親快步地走著。
她背的是父親的生活,是父親對她的愛,她能夠背著這些領(lǐng)著父親走著,她感到幸福都來不及,怎么會感到丟人呢?
喬雪草領(lǐng)著爸爸來到車跟前,打開車后備箱,把那個糧食袋子放進(jìn)后備箱里,又給爸爸打開車門讓他上去,然后幫他關(guān)上車門,自己又打開前面的車門坐進(jìn)去關(guān)上,啟動車子就往回返去。
坐在閨女的豪車上,喬大勤四處摸摸,四處看看的,不禁想起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來。就對喬雪草感慨道:
“你哥還是賭博,你嫂子……”
“爸,我沒有哥,也沒有嫂子,我不想聽見有關(guān)那個人的一個字?!眴萄┎萘⒖檀驍嗔藛檀笄?。那個人賭博?關(guān)她什么事兒?他就是殺人放火,也跟她喬雪草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這俗話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他是你哥,你們不能說斷路就斷路呀!”喬大勤苦口婆心起來。
“爸,前面快到我的住處了,我先把東西送上去,咱們再去吃點飯?!眴萄┎輰嵲诓幌肼犛嘘P(guān)那個人的任何一個字,就故意給喬大勤繞開話題。
“好。”深知閨女的倔強(qiáng)、任性,喬大勤只好不再說喬家誠的事。
來到小區(qū),夜幕已經(jīng)降臨,喬雪草找了個車位把車停好,從后備箱里取出那個大袋子,又扛起來,就領(lǐng)著父親向小區(qū)里走去。
喬雪草住的小區(qū)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區(qū),沒有什么豪華的設(shè)施,也沒有優(yōu)美的環(huán)境,好在衛(wèi)生保潔得挺好。剛開始找到這里時,董墨璇嫌這里條件太簡陋,想給她換個高檔點的小區(qū),她卻說這里離公司近,早上可以多睡會兒懶覺,就硬是住了下來。其實,還是骨子里的節(jié)儉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