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疲乏又困頓,想睡覺卻又睡不著。我向服務生又點了份早餐,沒吃兩口就惡心地撲到草叢里連剛才吃的份也全吐了。那團黑綠的嘔吐物還散發(fā)著渾濁又沉悶的腐臭氣息,惡心地真叫我懷疑這究竟是不是自己剛吃過的東西。逆流上來的胃酸把食道燒地灼痛,吐空了的胃時不時收縮痙攣,一絲絲剝奪著我的體力。
這種感覺像換季時犯的腸胃炎。我難受得不自主地急喘氣。捂著肚子也沒能舒服些,服務生急忙趕來向我道歉,撤走桌上未吃完的早餐后又端了杯清水過來,并退了我的早餐錢,接著跑到街道上混進游行隊伍里去了。
“這他媽……都什么玩意兒……?”
我掃了眼四周,其他桌的客人全都沒了蹤影,回過頭,空蕩蕩的店里連店員都沒了。
游行的群眾越聚越多,浩浩蕩蕩地從我面前行軍而過。其中還有游行者眼神空洞地盯著我。
兩旁街道上,不管是店鋪里的店員還是顧客全都丟下手中的活兒跑進來加入游行隊伍。人員之多,聲勢之浩大,領隊的人奏著樂器,后面的幾個壯漢扛著巨大的神龕。剩下的游行者舉著旗子和火把,火把上冒著濃厚的紫紅色煙霧,在隊伍上方聚成一團紫色的云。
這時又一陣惡心涌上來!我難受地把膽汁給吐了出來!
這簡直難受的要命!我撐起來從桌上摸來杯子,喝些清水緩和著。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搖搖晃晃地跟在人群里走著了。
明明擠在人堆中里三重外三重地擠著全是人,可我的手臂和脖子卻都是冰涼涼的。旁邊那水手的叫喊聲實在吵鬧,他的眼睛瞪的像豆莢上爆開的豌豆似的,仿佛輕輕一捏就能把整顆眼球擠出眼眶。前面那個矮子像魚一樣嘴巴一張一合,跟著大部隊異口同聲地重復著咒語一樣的口號。那些字詞和話語我全都聽得懂,但結合在一起就是解析不出是什么意思。好像睡夢剛醒來時急著用文字把自己的夢境記錄下來,自以為把夢境全數(shù)記錄下來了,可等到下午再翻開看時卻發(fā)現(xiàn)根本讀不懂自己寫的文字,也回想不起來所記錄的場景及情節(jié),還有自己記錄時的心情。
人潮推著我一步步往前進,惡心、暈眩、心慌之余還有焦慮。心癢癢的十分不快!想狠狠用力把腳重重踩在大地上,用力踩下去,再用力踩!十根手指頭莫名地發(fā)癢,顫抖著用力捏緊成拳,肘關節(jié)也在發(fā)抖,想要抓個人來狠狠揍上兩拳!我掃視著左右兩側,年輕的水手和瘦弱的老嫗,激昂地如同餓了多日的猛獸。我往手槍里一顆顆填滿子彈,塞子彈亦能滿足我此刻的暴力傾向!給彈巢塞滿子彈……拉出擊錘上膛……只要輕輕一碰扳機就能開出一槍!
“這是在做什么?”我問旁邊的水手。
人群的口號聲蓋過了我的聲音,他沒有聽到,仍舊跟著人群高吼著。我搖了搖他,他回過頭注意到我,又很快被人潮擠到前面去。
“該死!”
我又抓了一個男子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這還用問?迎接女神大人歸來的慶祝!”
“歸來?”
“昨天晚上你有聽到女神的輕語吧!海之女神大人回來了!女神大人回來接我們了!”
“昨晚…不是地震嗎?”
“女神大人蘇醒的顫抖,歸來的啟示
他話說到一半也被人潮推到前面的隊伍去了。
我物色著合適人選,想再抓一個問話??墒沁@群人只顧著向前走,空氣也變得渾濁,呼吸都不暢快!
我鉆出人群,奮力跑到街道外。
仰起頭痛飲著從天而降的日光,世界霎時清凈了。日照當空,時間已經(jīng)到了正午了嗎?馬路曬的亮白,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兩旁的商鋪還停留在晨間的狀態(tài),陰影里未收拾的餐盤和半敞開著的店門。仿佛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被外星人洗劫走了一樣。
額頭的汗滴到地上滋滋作響,手里緊握著的槍,扳機也彈了出來。我彈出彈巢檢查了下,四發(fā)子彈只剩彈殼,第五、第六顆子彈正抵在待發(fā)射的位置。
我把兩顆子彈從彈巢里取出,丟了剩下的空彈殼,收起槍藏在腰間,拐進街角的陰影里。
這里的人不是聚在碼頭就是在去往碼頭的路上。一路上細細品味剛剛和路人說的那幾句對話,卻是一點也理解不出是什么含義。
碼頭旗桿上的旗幟在海風中狂舞著,一個老頭站在廣場高臺上,底下的人密密麻麻圍的水泄不通。
“正義終將屬于我們!”
那老頭激昂澎湃地說完這句,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我來的不是時候,他剛演講完。
我抓了一個青年問他:“這是在做什么?選鎮(zhèn)長嗎?”
那人白了我眼便不理我,我又抓著他不依不饒的問,他才回答我說:“選圣女?!?p> “什么圣女?海神圣女?”
“知道老兄你開心,但也范不著這樣逗我吧?!彼f著把我的手掰開:“今晚女神大人就能回來,期待吧!”
“女神?海之女神?”
他一臉嫌棄地上下打量著我,那眼神就等同于把「揍我」兩個字寫在臉上了好吧!若不是我脾氣好……
“你是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p> “哦…”他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沒聽到女神的輕語?蠢蛋是聽不到的,哎,沒有慧根的可憐蟲?,F(xiàn)在鎮(zhèn)子里正在籌備挑選合適的人選,今晚女神大人就要在眾多候選女孩里挑出一名降靈為圣女了?!?p> 臺上那老頭又開始澎湃激昂地演講,底下的人也聽的入迷。我對這種宗教迷信也沒什么興趣,就放了那個人,轉(zhuǎn)身離開會場。
路過了一家診所,大門敞開著里面沒有人。墻上掛著地圖,我記下地圖憑著記憶走到了一家大醫(yī)院門口。
醫(yī)院里也空蕩蕩的沒什么人,好在還有幾個值班的醫(yī)生。我掛了號拜托醫(yī)生幫我開副藥。醫(yī)生檢查過后說我很健康沒有什么問題,就叫實習的護士拿了幾顆定心安神的糖果給我。
不知不覺又變成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游蕩,只是現(xiàn)在嘴里含著糖果。我走到車站,,坐在長條椅上休息一下。平時處在這種寬闊的公共場所我總能安下心,但今天例外。我已吃了醫(yī)生給的糖果,卻也沒有太多好轉(zhuǎn)。內(nèi)心依舊惶惶不安,卻也道不出個緣由。
我又開始莫名地焦慮起來。
急得我捏起拳頭一拳拳打在地面上,用力踢飛路上的石頭,又跑去撿起石頭重重摔在地上!
簡直像個瘋子一樣,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我坐回長椅上抱著臉顫抖地吸氣。我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會這么不爽!渾身不自在,像個歇斯底里的神經(jīng)??!
一輛公共汽車路過停下。車門打開,我頭也不抬就直接上了車。
這趟車是環(huán)城的公交車,再開三站就開到城郊的總站,休息半個小時后會轉(zhuǎn)換成環(huán)島的長途巴士。長途巴士一天開兩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這就是下午那班。
一路上車子晃晃悠悠地壓著長長的影子,穿過一條條無人的街道。
星光鎮(zhèn)的建筑是清一色的貝殼白漆墻和粉刷成天藍色的屋頂,很有大海的浪漫氣息。若是身處海邊,閃閃波動海水還會投影到白墻上,很有波動的水面感。
我一路呼吸著溫熱的太陽光,到終點站后車上只剩一個戴禮帽的老奶奶和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過了大約十幾分鐘車子再度出發(fā),載著我們幾個慢慢悠悠地開向東邊。先經(jīng)過一些城郊村莊,再經(jīng)過南海岸,最后到達虎鯨港。
長途車開到一個叫「魚尾」的村莊,老奶奶下了車,上來一名男子和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
我靠在車窗上數(shù)著山路下一棟棟房子,車子開過了三個村莊,停了四五站也沒人上下車,直到停到一個叫「半月」的站,才上來一個人。又過了很久,到了一個不知道叫什么的站,車上的人全“嘩啦”地下了車,作為交換一個拄著拐杖的老爺爺上了車。
又過了很久,車不晃了,司機大叔走過來搖了搖我。
“小伙子,你到站了?!?p> 我迷迷糊糊地下了車。眼前是一個從沒來過的陌生地方。牌子上寫這里是南海岸,也就是安妮家山下的村莊。
奇怪的是南海岸的街道上也沒什么人,我走進鎮(zhèn)子里想找?guī)讉€活人。南海岸也并非變成一個人都沒有的鬼城,街道上還是有幾個人的,但全都是要匆匆離去的模樣。
我攔住一個牽著孩子的婦女。女人說鎮(zhèn)子上的居民都去了虎鯨港,今晚有熱鬧的節(jié)日舉辦,讓我也務必去玩。
我謝過她的好意放她離開。老實說我對節(jié)日沒有什么興趣,我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稍微睡一覺。
只是瞇了瞇眼,出現(xiàn)在眼前的又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閃著金光的海灘,橙色的夕陽掛在天邊。不知不覺又到了黃昏時刻。
我脫下鞋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冰涼的海水沖刷沒過腳踝,腳底的細沙在海水中更加松軟。
我沿著海岸線漫步著,海鳥排成一列在空中飛著,遠處的山上一群游行者舉著火把匆匆而過。
沙灘邊上有一座小小的神殿,走近之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茉莉拿著濕抹布擦著神殿大門上的浮雕。
“茉莉,你怎么在這里?”
“?。〔┦?!居然在這里遇見您!”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一直在這邊呀!被調(diào)派到這里實習!”
“你有看到安妮媽媽嗎?”
“大家都去集會了,今天晚上可熱鬧了!是海神降臨的日子!您知道嗎?”
“我問你有看到安妮媽媽嗎?”
“啊……”
她一下啞了音,神色變得有些擔憂。
“那看來是沒看到。抱歉茉莉,我現(xiàn)在人有些不舒服,我想快點找到安妮媽媽,我找不到她了。你知道她在哪嗎?我沒有通訊機,我想她可能還有備用的一臺通訊機,你有辦法聯(lián)系她嗎?”
“博士,您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是太緊張了嗎?”她把手里的抹布擰干,整整齊齊鋪在水桶沿上,提起桶推開了神殿的門。
“請您先進來休息一下吧?!?p> 她領著我進去。這座神殿的規(guī)模很小,中間一個講臺,下面五六排長椅,沒有桌子,長椅只夠坐七八個人。也沒有后臺,講臺兩側堆滿了雜物。唯一不同的是講臺后的主墻壁畫前立著的那尊巨大的海神像,比念念家附近的社區(qū)神殿外廣場的神像還要大上一號,這尊神像緊挨著屋頂,幾乎快填滿整個屋子。
仔細觀察,這個神殿的建造地點也很奇怪,為什么建在海灘附近?如果潮水漲高些就很容易被海浪淹沒。
夕陽的光斜射進昏暗的神殿內(nèi),茉莉領我坐到第一排的長椅上。她讓我閉上眼,然后對著我念著一些聽不懂的經(jīng)文,說是驅(qū)邪的咒語。
我靠著椅背閉上眼歇息著,過了會兒茉莉端著個盤子走來,她讓我在長椅上平躺下,然后點燃一小盒香薰蠟燭放在椅子上,又擰開一個瓶子倒了一點精油,在手心搓開涂抹在我額頭和兩邊太陽穴上。
“這是用克氏千穗芒提煉的精油,我后來在圖書館里找到了提煉方法,就用舊機器試著加工了一下,居然真的提煉出來了!”
“挺舒服的?!?p> 聞著精油清涼的香氣呼吸順暢許多,肩膀和腰背上緊繃了一天的肌肉也舒緩緩展開,全身上下的疲勞一點點開始消散。
擦完精油后,她在我臉上敷了一條熱毛巾,讓我自己歇息一會兒。熱毛巾也有精油的香味,但愿別是剛剛那條擦墻的抹布。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快睡著的時候,外頭逐漸開始吵鬧,動靜還不小。
我從長椅上爬起。走到神殿外,天空中烏云密布,夕陽早沒了蹤影。
遠海的云里閃著雷電,海水迅猛地拍打沙灘,像裝滿水的盆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到陸地上似的。遠處一群人聚在海灘上,大概有三十幾號人。
他們?nèi)济娉蠛#械墓蛑?,有的站著,對著黑色的天空和烏云念念有詞似乎是在祈禱,其中也有安妮媽媽的身影。
“安妮媽媽?。?!”
她回過頭但似乎沒看到我,又轉(zhuǎn)了回去繼續(xù)祈禱。此時整個大地劇烈地晃動起來!
我沒站穩(wěn)撲到了沙地上,只見遠方的海平面正咕嚕嚕地冒著巨大的泡泡,村民們更加瘋狂地朝大海跪拜著,齊聲高喊聽不懂的咒語。
強烈的余震緊隨而來,海上的泡泡咕嚕嚕越冒越大!
搖晃了十多秒后余震停止了。
海面上竄出一道一百多米高的的沖天水柱!
“女神大人……!”
水柱落下,一個巨大的人影出現(xiàn)在海上!
無銘NANA
嗚嗚嗚,寫的東西沒人看啊,我什么時候才能成為帶文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