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大狗?”
我睜開眼,安妮媽媽彎著腰伏在我面前。
“嗷嗚!我看到了!”我立刻遮住眼睛!
“你看到了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我像馬達一樣扒拉扒拉轉(zhuǎn)著頭。
安妮媽媽直起腰站好:“我找了你半天了,你怎么睡在這里?不怕著涼嗎?”
我四處望了望,草地山丘,我躺在原野上。
“這是哪?”
“我倒要問你呢,昨晚就找不見你人,原來你是跑來這里睡覺了。昨晚那么大的地震你居然還睡得著。”
“地震?有嗎?”
“你睡的那么死當然感覺不到啦?!彼焓掷移饋恚骸艾F(xiàn)在都下午了,老船長今晚才能回港,我們待會兒先去接酒桶大叔和香草阿姨過來?!?p> “接過來做什么?”
“當然是看姐姐啦?!?p> “嗷!芙蕾雅殿下狀態(tài)還好嗎?”
“姐姐她還沒醒來,但一切生命體征都還良好,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莎菲雅的引力氣壓之類的吧…?嘻嘻~如果是博士的話肯定會這么說~”
“嗷嗚,我聽不懂啦…”
“哼哼~多讀點書吧~開心,優(yōu)越,享受心情~!”
安妮媽媽扭頭一蹦一跳地走了,我跟在她后面。
話說,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什么我全忘了,但那確實是很長的夢。我的意思是,并不是白白睡大覺不做夢,而是確實有夢到東西,而且還很充實地填充滿整個睡覺的過程,只是我把夢到的東西忘記了。雖然這基本等同于沒做夢啦,就覺得怪可惜的。
可轉(zhuǎn)念一想那個夢似乎又不值得可惜,不好解釋。
我打了個哈欠,明明睡了這么久,卻還是感覺很疲勞。
“有這么困嗎?你也得了低溫休眠后遺癥?哈哈哈哈~”安妮媽媽回頭笑我。
我聽不太懂,又打了個哈欠:“什么…什么癥?”
“低溫休眠后遺癥。”她逐字逐句說:“就是低溫休眠太久,醒來后人體機能下降,大腦和身體難以同步的一系列后遺癥,主要癥狀有精神失常,癡呆,失憶這些,你是不會得啦?!?p> “嗷嗚,那就好。”
今天也是風和日麗的一天,安妮媽媽啟動飛船載著安妮和我去了虎鯨港。在飛船上我又睡了一覺,似乎又夢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但醒來還是不記得。
安妮媽媽說她今天醒來時就已經(jīng)下午了,所以連帶安妮一起到現(xiàn)在都還什么都沒吃。虎鯨港的餐廳甚至已經(jīng)結束午餐時間了,而且好多店家都沒人,也許是為慶祝靜風季來臨的特別假期呢。
我們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一家還在營業(yè)的餐廳,吃了頓豐盛的“下午茶”。安妮媽媽點了很多菜,還把菜單遞給我讓我隨便點,說是今天要特別照顧我。
我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一點食欲也沒有,安妮媽媽點了那么多菜我也不好意思推脫,怕壞了她的好心情,就還是裝作很好吃的樣子全塞進肚子里了。
吃完飯后安妮媽媽帶著安妮去商業(yè)街逛街,我跟在后面提東西。她給安妮買了幾套好看的新衣服,小孩穿的。還買了親子裝,說是要穿著這個向芙蕾雅殿下介紹安妮。一路上走走停停實在沒什么精神還困得要命。提著好幾袋東西一眨眼就站在另一條街上,再一眨眼,又跟到一家新店里。
“大狗!別睡啦!我們都逛完啦!”
“嗷嗚?!”我一扭頭,安妮正拉著我的耳朵喊著。
“抱歉,今天實在是太困了?!?p> 安妮媽媽接走我手上的一袋袋放到飛船上。
“昨晚真是難為你了,你要是實在困的話,最好去休息一下哦。”
“啊,我沒有…”
“你放心,我沒有生氣,我自己就是最討厭別人打攪我睡覺,自然理解你困的時候有多難受啦。放心吧,快去休息一下吧,這幾天這么勞累真是辛苦你啦?!?p> 安妮媽媽乘上飛船,安妮趴在飛船門上朝我眨眨眼:“大狗,傍晚我們來接你,今晚我們吃大餐哦~!”
“嗷嗚,好?!?p> 我點點頭,看著她們開飛船走了。
我本想跟著她們一起去,但我暫時去不了了。
我夢到了不得了的東西,我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是什么事呢……怎么也想不起來。”
再去睡一覺?
不行!我絕對不能睡著,具體原因不太清楚,但我就是不能睡著!
街道上的行人一點點減少,反倒是剛剛經(jīng)過的商業(yè)街熱鬧無比,還有游行隊伍。
我原路返回剛才的商業(yè)街,走到一半想起幫博士訂的電池應該到了,又一路跑到機電鋪里。
我招呼伙計叫那坑貨出來,伙計說橙子上午還在,中午時就跑沒影了,不過我要的東西已經(jīng)委托好了,說著便叫另一個伙計帶我去倉庫拿貨。
到了倉庫那邊,領班把電池搬出來卻沒有要給我的意思,意思是要我額外付錢?
我明明在訂貨時就已經(jīng)付過錢了!而且這家伙光著膀子叼著根煙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提到橙子時滿口下流話實在是不禮貌。
我越看越不順眼,便一拳干翻他,再給了幾腳好好教訓了一頓。我不喜歡打人,但這都是為了幫好朋友出氣!
把那混球收拾一頓后我抱著電池大搖大擺地走了。
可這,
并不是我要做的事。
我還有比拿電池更重要的,非做不可的事。
并且從剛剛起就有個聲音一直在喊我。我觀察了挺久,沒人跟蹤我,那聲音是直接灌進我耳朵的。并且感覺那東西越逼越近。
我想去醫(yī)院看看腦子,但再三決定還是先回到機電鋪讓伙計打電話把橙子叫回來。沒過多久那家伙就屁顛地跑回來,身上穿著奇怪的衣服,臉上抹著油彩,頭上綁著頭巾,手里還舉著紫色的火把。看樣子是去參加街上的游行了。
“找我干嘛?正玩到熱鬧的部分呢!”
“玩的可開心?”
“開心極了!大狗你也來參加!”
“我暫時去不了。”
“來嘛~!很熱鬧的!”
“橙子,我有件事拜托你……”
店里的伙計正看著我們,我把她單獨拉進休息室里關上門。
“啊…這么突然?在這種地方會不會不太合適?我還沒有經(jīng)驗……”
“聽好了。”我放下電池坐到椅子上,讓她坐在我身邊?!拔椰F(xiàn)在困的要死,一刻也撐不住了,接下來我要睡覺,你要觀察好我的情況,我會努力在夢中大聲說話,如果我有說夢話,你就把我說的夢話全部用紙筆記下來,好嗎?如果我的反應比較激烈,你就在我反應最激烈的時候把我叫醒,打我也可以!明白了嗎?”
“喂,等一下!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和我解釋清楚!”
我握住她的手懇求:“求求你了,結束以后再和你解釋,現(xiàn)在情況非常緊急?!?p> “你寧愿省時間也不想和我多說嗎…”
“我現(xiàn)在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只有你能幫我,所以才來找你?!?p> “………………好吧!你去睡吧!”她拿過桌上的筆和本子鼓起了干勁。
“謝謝?!?p> 我閉上眼,疲勞像海浪一樣蓋過我的頭,將我淹沒。
當橙子把我搖醒時,老實說我依舊什么都記不清。
但光看橙子那顫抖發(fā)憷的恍惚模樣,我就知道事態(tài)有多嚴重了。
我問她話,她全都像個癡兒一樣答不上來,呆滯的眼里沒了光,根本聽不進話,叫她盯著我的眼睛都困難。
她手里的筆記本上面寫的…………我看不懂……
我丟下她跑到外頭讓識字的伙計幫我念一下。他們接過筆記本支支吾吾半天也念不出來,接著全都像橙子那樣如同受了巨大驚嚇一樣,語無倫次,驚恐地瞪大著眼睛。
沒辦法,我只能去隔壁商鋪另找他人,我抓了個小哥,用手遮住筆記本,一點一點露出一個個文字讓他念出來。
只聽了一句我就覺得說不出的恐懼,惡心地頭腦發(fā)昏。
說真的,那些文字都不是咒語,全都是莎菲雅的文字,每個單字、每個詞語都是日常生活中會用到的,但一串聯(lián)起來,卻完全理解不了其中的含義。
并且越是聽不懂那句子,就越想去鉆研,仿佛有一股魔力讓我想要去理解其中的含義,想要嘗試用自己的思維邏輯去拼湊、去連接起詞語與詞語間的意思,最后思路就被帶入到那連接詞語與詞語間的關系陷阱里。
并且,我終于想起來一點點夢里的內(nèi)容:一個夢魘支配著我,只要當我入睡,就會被那夢魘完全支配。
還有夢中出現(xiàn)的人……確確實實是博士和安妮媽媽……安妮媽媽掐著博士的脖子,接著博士朝安妮媽媽開槍。但又好像是安妮媽媽朝博士開槍,博士掐安妮媽媽脖子。
我記不清了,也不敢再讓人念下去,我害怕手上的這幾個詞。
我撕下筆記本的這一頁折疊好收進口袋里?;氐綑C電鋪的休息室,橙子還窩在墻角里發(fā)抖,見我進來,雙眼就直勾勾地盯著我,咬緊牙關發(fā)著抖。
“抱歉。”
我向她道了個歉,抱起電池出門去,不知她能不能聽到。
博士可能還在極光港,我要先發(fā)制人,至少把這事情告訴安妮媽媽。看天邊彩霞的顏色,這時間應該還能趕上最后一班去南海岸的車。
我一路跑到車站,時間剛好是末班車時間。可別說車輛了,街上都沒看到什么行人。以往這個時間點是會有很多人乘車的,今天卻反常的不行,來車站的路上也沒見到什么車輛行人。
我等了一會兒估計是等不到了,想著該怎么辦才好時。公路盡頭一個白點一點點朝這邊過來。
“GIN?。?!”
銀飛撲過來將我撲倒在地,舔起了我的臉。我沒空陪她玩耍,一翻身跨到她背上。
“GIN,我們?nèi)グ材輯寢尲遥】?!?p> 銀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銀月谷。
我敲了門,安妮媽媽在洗澡。
酒桶大叔不在家,只有香草阿姨在陪安妮。
我必須先把手里這大家伙解決掉,我到博士的飛船里三下五除二更換了飛船的電池。試著啟動之后,飛船的指示燈全數(shù)亮起。略微調(diào)試了下基本參數(shù),各項穩(wěn)定,飛船沒有其他問題。
回到安妮媽媽家中時,她已經(jīng)洗完澡了。她見到我打了個招呼,說身上穿的是新買的衣服。T恤熱褲,和以前有什么分別?大的跟被單一樣的衣服是要演話劇扮幽靈嗎?還拉著安妮也穿成這副模樣。
此時又一股強烈的睡意再次席卷來。
我打斷與她的閑聊,直接一股腦直白地向她說明了我的夢魘,并拿出橙子的筆記遮著只給她看了幾個單詞。
她看完也著了魔,但好在比較淺。還在能控制的范圍。
她推開我手里的紙條,十分擔憂:“你是說,博士很危險?”
“對!”
“他要殺我?”
“不是不是,我是說博士自己很危險。嗷嗚,他要不要殺您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把這些事情告訴您而已,若只是我的噩夢那無可厚非。但這夢太過詭異,并且記錄下來的東西您也看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猶豫地伸出手。
“再讓我看看那個紙條可好?”
“不?!蔽一亟^她:“還是不要看的為好。”
她縮回手托著下巴思考著。
“我們現(xiàn)在該做些什么好?我不知道博士在哪,我們該去找他嗎?”
“我不知道。”
這時銀突然朝著山下低嚎,那是她感到殺氣和威脅才會有的反應!遠遠望去,山谷下一隊人舉著火把進到山谷里來。
那些人在酒桶大叔家門口停留住。
“我感覺不太妙,安妮媽媽,請您快躲起來。”
我催安妮媽媽進屋,那些人分了一隊朝著這邊來了。一個個舉著火把,拿著武器。
我上前向他們詢問情況,可還沒開口問就狠狠挨了一棒子!帶隊的那人不由分說地叫其他人攻擊我!
“處死不信者?。。 ?p> “抓走外星人獻給海之女神大人?。?!”
“把亡國公主交出來!??!”
他們整齊地喊著口號。銀護到我面前撲開攻擊過來的人!可卻被捕網(wǎng)槍射來的捕獸網(wǎng)纏?。?p> 我迅速抽出匕首同他們反擊!護著銀把我們身上的捕獸網(wǎng)割開。
那些人全都發(fā)了瘋似的圍過來!銀剛從網(wǎng)里掙脫出來后背上又挨了電擊棍,我踢開撲在銀身上的兩人,順勢奪過那瘋子手里的斧頭和他們死斗!
他們?nèi)硕鄤荼娢彝耆珨巢贿^。這時遠處酒桶大叔家也著了火,另一幫舉著火把的人沖進大叔家!安妮還在里面!
“GIN!快去保護安妮!”
我對銀下了命令,她一甩尾橫飛一個人,又咬住另一個人在地上拖著,突圍后飛速沖向大叔家。
我躲開劈來的斧子籌劃著向庭院跑,最后在樹林里引開他們。可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就被重重推到墻上。低頭一看,一根魚叉刺穿了我的肚子把我釘在墻上。
我用力往外拔,卻怎么也拔不出來,每拔一下力氣就小一分。再一眨眼,不知何時架在肩上的鋸刀割開了我的左頸。
冰涼涼的鋸刀抽走時噴出了好多血,肚子上的魚叉也被同時拔了出去。
我靠在墻上,看著肚子上的血流一地,感覺脖子有些溫熱,又伸手摸了摸脖子,鮮血在我指尖像打開汽水瓶一樣咕嚕咕嚕噴涌著。
匕首松手掉到了地上,我正要去撿,后腦又被一個鋒利的東西重重砸了一下。
我終于摸到了匕首,想再爬起來,但可惜手腳已經(jīng)根本不聽使喚了。他們踩著我的手破開房門,里面?zhèn)鱽戆材輯寢尩募饨新暋?p> 他們的目標并不在我,而是安妮媽媽!
「GIN,快去找博士,這是命令…」
我在心里這么想著。迷迷糊糊中,我又見到了那個夢魘……

無銘NANA
常常在夢里夢見的東西,醒來時還記得,但記憶就像離去的蒲公英一樣,就在眼前,卻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無力地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記憶像流水一樣從指縫間流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