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漸入佳境(五)
天剛蒙蒙亮,花奴就拉著睡眼惺忪的甘霖換好男裝出門去了,自從來到人間,花奴還沒有好好的欣賞過人間的別樣風景,她今天要看個夠本。
一直從早上逛到了中午,花奴提議先去酒樓里填飽肚子,畢竟凡人的身體,多走幾步就會有濤濤的餓意涌上心頭。短短的幾個月,花奴已經(jīng)將劉月影這具白得的身軀,食養(yǎng)出一些豐滿之“美”。
甘霖提議去最近的一家醉花蔭酒樓,那里的大廚善做天上飛的水里游的,獨獨做不了地上走的俗物,去那里的客人不是達官就是顯貴,符合花奴的身份。
花奴和甘霖步行來到醉花蔭酒樓的大門前,一只恰似展翅的人形大雕,從酒樓里飛了出來,花奴急忙讓開道路,這才讓他臉朝下安全著地。
大門邊,兩個壯漢啐了幾口唾沫,直罵被他們丟出來的那個人不長眼,區(qū)區(qū)一個乞丐,丟到大街上都嫌臟,竟敢來他們醉花蔭酒樓吃飯,錢再多也不好使。
花奴低頭看了看沾滿黃泥的鞋子,是剛剛她賞花時踩的,她對甘霖說道:“要不咱們換家店吃?!?p> 甘霖道:“小姐,你以前就是他們酒樓的???,但如果你吃膩了,咱們換家店吃也無妨?!?p> “換,換,換,”花奴拉上甘霖轉(zhuǎn)身就走,突然聽見后面有人叫:“站住?!?p> 花奴一縮脖子,轉(zhuǎn)過頭去看,只見那人年紀輕輕,儀表堂堂,卻一手拿著酒壺,滿面通紅,搖搖晃晃的從酒樓里走出來。
花奴以為那人是看錯了,沒理他自顧自走開了幾步,沒想到那人大步流星的追了上來,嘴里不時地嚷嚷著:“林扶風,你小子別跑……”
“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叫林扶風,我姓劉。”花奴皺著眉頭向他解釋,誰知那人把酒壺一扔,酒壺墜地綻開了花,醇厚的酒香堪堪灑了一地。
“林扶風,你小子不老實,不老實?。 蹦侨酥钢ㄅ挠白恿R道。
雖然他說的這句話花奴也十分的認同,但她實在是不想在這里陪著這個酒鬼耗下去了。不管他聽不聽的進去,花奴再次向他解釋道:“你看清楚了,我真的不是林扶風?!?p> 索性那人的耳朵沒有問題,他聽到花奴說的話,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斬釘截鐵的道:“林扶風,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你?!?p> 說完,他便似虎口擒龍,腳踩流光,快如飛逝的閃電一般,一個側(cè)身,將花奴往前一按,牢牢鎖住她的肩膀和右臂。任憑花奴如何求饒他都不肯撒手。
甘霖見情勢不妙,操起街邊一根手腕粗細的竹竿,當頭向那人掄去。
“咔”一聲,在那人的腦袋開花之前竹竿先斷了。甘霖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真的好怕那男人的手會反過來掐住她的脖子,甘霖遞給了花奴一個你要堅強的眼神,勇敢的邁出了逃跑的第一步,花奴望著甘霖瀟灑遠去的背影,仿佛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花奴又疼又急,那人的手還在不停地施加力道:“林扶風,我哪里比不上你,憑什么你可以進到軍中,就因為你家有幾個臭錢嗎,你最好現(xiàn)在起來和我比試比試,否則我永遠不服你?!?p>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把酒樓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只當是醉鬼痛扁落水狗,只管看熱鬧便是。
花奴決定做最后一搏,拼盡全身的力氣試圖掙脫那人的束縛,卻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沒幾下,花奴頭上的發(fā)冠被他打落,紛飛的青絲撫過他的手背,癢癢的,他略怔愣了一下。
這時候酒樓的掌柜喊了幾個小二出來疏散人群,一眼認出花奴是他家的??图尕斏駹?,便吩咐其中一個小二去后院提了兩桶透心涼水來,對準那男人身上招呼,男人和花奴同時濕了身,男人的酒醒了,花奴疼的暈了過去。
掌柜走過來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楊公子你打錯人了,趕緊把劉姑娘送到大夫那里去啊!”
楊旭一身狼狽的將花奴抱到了醫(yī)館,經(jīng)大夫幾針扎下去,花奴緩緩睜開了眼睛,她見楊旭在床邊侯著,一下子從床上竄了起來。
大夫被她嚇得向后一個趔趄,楊旭替大夫扶穩(wěn)了帽子道:“姑娘,我叫楊旭,剛才是我喝多了酒,冒失了,我不是壞人,你別怕。”
花奴那里聽得楊旭的解釋,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覺,這個渾身濕噠噠的男人,心里不知道揣著什么壞心思,花奴從床上跳下來,兩只手始終護在身前。楊旭摸摸眉毛,想要向花奴靠近點說話,可他每走一步,花奴便配合的向后退一步,大夫也向花奴說明自己認識楊旭,他是楊府的大公子,并不是什么大惡人。直至花奴被“逼”向角落,楊旭突然來了興致,想逗一逗這個姑娘,就像把蛐蛐房里的公蛐蛐換成母蛐蛐那樣。
楊旭噬下笑意,將她的發(fā)絲拿過幾縷放在手中揉搓,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花奴,眼睛里倒映出她猶如嗚咽小獸一般的影子,就算是他這種小小的眼神和舉動,也總能把青樓里許多女子迷的神魂顛倒,這其中的奧秘,除了楊旭掏銀票時的動作過分帥氣之外,還得益于他生就一副好皮囊。
對于這種女扮男裝從家里逃出來散心,單純到可愛的姑娘,這樣近距離與陌生男子接觸,一不小心就愛上他這種英俊瀟灑,還帶著些侵略性的翩翩佳公子也未可知。
花奴閉上眼睛,牙關(guān)緊鎖,楊旭的臉慢慢的向花奴靠近。
花奴道:“不要?!?p> 楊旭笑著道:“你不必說了,我懂得?!?p> 大夫和藥店伙計都紛紛回避,一邊抓著藥還偷偷往楊旭和花奴這邊瞟上幾眼。花奴見楊旭越靠越近,滿身的酒臭味,終于沒忍住腳起腳落,重重地踩在楊旭的腳背上。
楊旭捧著腳哎呦呦直叫,但看著花奴離開,又追了過去,花奴大步?jīng)_出藥店,沒注意到腳下的門檻絆了一跤,楊旭駐足大笑,大夫和伙計搖著頭,那么多年過去了,楊公子還是那個楊公子,那么的不著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