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陳平凡慌亂之際，屋內(nèi)木門被人猛然推開。
包掌柜瞪著眼睛望著痛苦萬分的包欣欣，突然一個踉蹌頹然癱倒在地。
“包掌柜！”陳平凡雙目赤紅的看向他，低吼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包掌柜劇烈的喘息一陣，突然絕望的笑了。
“沒事的?！彼穆曇艉茌p，語調(diào)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絕望，“你……你去燒一壺井水，拔一顆院子里的菠菜放里面煮，快去……”
陳平凡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奪門而出摘了一棵院內(nèi)從未摘過的蔬菜，奔向了廚房。
而倒在地上的包掌柜望著漸漸喪失意識的包欣欣，渾身顫抖……
……
在爐內(nèi)填了一把柴，陳平凡僵硬的打發(fā)了那些討要包子的乞丐，將店門關(guān)閉后，他依靠在木門上，眼中是寫不盡的擔憂。
不多久，水開，他立刻將處理好的菠菜投入鍋中。
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當翠綠的菠菜融入煮開的井水后，立刻溶于水中。
一整鍋的水都變成了青色，清香味立刻彌漫整個屋子。
在他驚愕的注視下，翠綠色的水在詭異的沸騰，僅僅半分鐘，水分就幾乎消失殆盡，留存在鍋中的僅有三滴碧綠的水珠。
它們就像是三塊相斥的磁鐵，在靠近鍋底的位置不斷旋轉(zhuǎn)。
陳平凡立刻用勺子撈起這三滴液體倒入了準備好的白瓷碗中，然后小心翼翼的捧著碗來到了欣欣的房門前。
包掌柜坐在床邊，望著床上已經(jīng)呼吸平穩(wěn)的包欣欣不語。
“掌柜的，煮好了?！标惼椒草p聲說道，生怕吵醒了包欣欣。
“嗯……”
包掌柜看向他，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似乎和平時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那通紅的眼眶暴露出他內(nèi)心的悲愴。
將碗遞給包掌柜，陳平凡立刻退后幾步，隨后緊張的望著他。
“不用擔心?！卑乒癜参康溃八悴簧洗竺?。”
“可……”
“不要說了?！卑乒駬u搖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說完，他伸出兩根手指，朝著碗中的那三滴液體伸過去。
恍惚間，陳平凡似乎看見一只若有若無的白色透明蝴蝶落在了包掌柜的手指上，隨后它扇動翅膀，吸入那三滴液體后，就飛入了包欣欣的人中處消失不見。
包欣欣原本略顯痛苦的神色立刻放松下來。
這讓陳平凡也是放下了提著的心，然后，越來越多的問題在他的腦中浮現(xiàn)。
“噓……”包掌柜將指頭放在嘴唇上，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過來。
陳平凡最后看了幾眼包欣欣，這才轉(zhuǎn)過身離開，走出門外的時候順手輕輕的將門關(guān)上。
他看向包掌柜，只見他背負著雙手站在大雪里發(fā)呆，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這個時候，陳平凡沒有急著詢問，而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沉默著看向天空落雪。
二人之間并未有一句一言，任憑這落雪飄然而落。
不知過了多久，包掌柜平靜的笑了：“想來去幾年，我獨自一人賞雪，今日有了個伙計陪我，倒也不錯。”
他側(cè)過頭，漆黑的眼眸下是悲傷：“只是可惜啊，可惜?！?p> 陳平凡心中莫名一抽，聲音低沉：“包掌柜，欣欣的身體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和你說了，你準備怎么做？”包掌柜反問過來，“若是病，你能尋得醫(yī)術(shù)？若是毒，你能尋得仇家？”
陳平凡沒有話去反駁，他望著這個男人悲傷的眼睛，心中沉重。
包掌柜從懷里掏出了發(fā)黃的煙斗，用火折子點燃后深吸了一口。
煙霧云云環(huán)繞，他閉上眼睛，聲音多了一絲悲涼的笑意：“不過是昔日戲言，今朝眼前?！?p> “有什么我能幫上的嗎？”陳平凡詢問。
“呼……”包掌柜吐了口煙，“幫我賣幾日的包子，我要出趟遠門。”
他看向陳平凡，臉色突然緩和了不少：“拜托你了?！?p> 沒過一會兒，陳平凡重新回到了欣欣的房內(nèi)，心中糾結(jié)萬分。
有種被當做局外人的感覺，包掌柜那些話的意思就是希望少讓自己涉入其中。
這讓他頗感失落。
雖然明白包掌柜是為了他好，但是一回想起痛苦的包欣欣和愁容滿面的包掌柜，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阿兄?！?p> 床榻邊，包欣欣輕輕的喊道。
陳平凡瞧見包欣欣正側(cè)身望著自己，連忙走了過來：“感覺好些了嗎？”
“不難受了。”欣欣從被褥里伸出自己的小手，陳平凡立刻抓住。
沒有先前滾燙的觸感，現(xiàn)在她的小手冰涼涼的，還有些顫抖。
“那就好?！标惼椒参⑿ζ饋?，他不希望在小姑娘面前表現(xiàn)得太擔憂。
包欣欣笑著閉上眼睛，聲音有些顫抖：“阿兄，我看見娘了?！?p> “嗯？”陳平凡皺眉，“不要再想那些了，好好休息?！?p> “娘親說，讓我快走。”包欣欣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xù)說了下去，“她看起來好害怕，然后，她突然抱住我，對我說‘娘對不起你’，然后……我就和她一起被火燒了?！?p> “火好大好大……大到娘親的臉在融化，大到我無法呼吸，阿兄，我好怕……”
說到這里，包欣欣抽泣起來，陳平凡立刻抓緊了她的另一只手，低聲道：“阿兄在這里，別害怕?！?p> “阿兄……不會離開我的對嗎？”她淚眼婆娑的詢問，“對嗎？”
“是的。”陳平凡睜開了眼睛，平靜而又堅定的說道，“阿兄絕對不會拋棄欣欣的?！?p> 大約到了傍晚，陳平凡給哭得精疲力竭的小姑娘蓋緊被子，這才沉重的離開房間。
他站定了一會兒，便走到了包掌柜的門前，敲門問道：“包掌柜？”
沒有人應(yīng)答，陳平凡推了推，卻發(fā)現(xiàn)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房間內(nèi)的擺設(shè)簡單樸素，幾乎和自己的房間沒有差別，而更令陳平凡在意的，是一走進屋內(nèi)就聞到的那股草藥味。
但是這股草藥味有一股濃郁的香味，陳平凡覺得熟悉又陌生。
怪了，我在哪里聞過？
他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來。
自己平日里的泡澡水里，似乎也隱隱有股草藥味。
但是那個時候自己并未多想，只覺得是大鍋中殘存的異味，但是現(xiàn)在仔細回憶，兩種味道非常吻合。
抱著疑惑，陳平凡走入屋內(nèi)，發(fā)現(xiàn)正對著門的木桌上有一頁信封。
他急忙打開看去，神色起了變化。
“叁貳壹親啟?！?p> “我走這幾日，需你照料欣欣不得離開半步，我床榻下有紫檀木箱，內(nèi)有用紅色紗布包裹的藥物，按照平日洗澡水的分量，一次使用一包，此物可鍛煉你的肉體，若想吸收藥物，則要高強度的鍛煉，你在院內(nèi)修行就是?！?p> “院內(nèi)蔬菜你若想要食用，也可按照我今日教你之法食用，與藥浴一同配合，效果更佳，一日最多服用一次，不可貪多。”
“我的枕下有一本無名書籍，這些日子我要你修行書中內(nèi)容，若我一去不回，那書切不可落于他人之手?！?p> 內(nèi)容只有這么多，沒有抒情，也沒有廢話，包掌柜簡簡單單的告訴了陳平凡要做和能做的事情，就這么離開了。
陳平凡攥著信紙坐在了木椅上。
今夜的雪，要比那日碎石大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