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婚期不到三天時間,天氣晴朗,艷陽高照。
此時的秦家前院。
幾十個精壯的士兵排成三排五列,頭頂被烈日烘烤至發(fā)燙,額頭、鼻子、前胸、后背被滾燙的熱浪熏烤著,汗水如泉水般汩汩往外冒,浸透幾層衣裳,順著肌膚紋理流淌著,滴落到地上化為一朵瞬間綻放的水汽蓮花。但很顯然他們受過嚴格的訓(xùn)練,即使天氣怎么惡劣,身體怎么不適,他們一動不動,表情也從來沒變過,目光炯炯地盯著階梯上的領(lǐng)導(dǎo),聚精會神地聽著領(lǐng)導(dǎo)發(fā)言,這場面,像極了軍事會議。
秦義背著手,表情嚴肅,目光凌冽,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脖子上如蟒蛇般的青筋拼命凸起,似乎想要沖破薄如蟬翼的皮膚。
“前院、大廳由一隊負責(zé),臥房由二隊負責(zé),伙房、后院三隊接手,紅綢帶和紅燈籠按需領(lǐng)取,不可多拿,裝飾完畢由各自隊長驗收,驗收通過后務(wù)必把每個角落都清掃干凈……”
秦義洋洋灑灑說了一堆,雙手也不自覺比劃著,整張臉漲得通紅。說到最后一句時,他走下臺階,腰背挺直,語氣不急不慢卻充滿分量:“婚期將至一切不容有失,剛才說的六十二點要求,大家都必須謹記在心,若有失誤,整隊受罰,兄弟們明白了嗎?!”
“明白了!”士兵們聲音洪亮,響徹整個秦家。
“好,任務(wù),現(xiàn)在開始!”
秦義一聲令下,士兵們各就各位,采辦的采辦,收拾的收拾,紛紛忙碌起來。
……
另一邊許家村。
鄉(xiāng)村的小屋被竹籬笆包圍,庭院里晾曬著菜干和魚干,為寒冷的冬天做準備。許大娘心靈手巧,拿著剪刀對著幾張紅紙隨意修剪,不一會幾個“囍”字就完成了,她往“囍”字背面涂了些米漿,然后貼在窗戶和門上。林青則挽起袖子爬上板凳,對著下面的小鈴鐺喊道。
“小鈴鐺,拿個紅燈籠給我?!?p> “姑娘還是讓我來吧,這把凳子破舊不堪,若是摔下來定會生疼?!毙♀忚K心里那個急啊,林青站著的板凳有條腿缺了一角,站在上面的林青一不注意就會左右搖晃,看得小鈴鐺心驚膽戰(zhàn)。
“沒事,你扶著就好。”
林青接過紅燈籠對準屋檐上的掛鉤,左手輕輕往上送便把燈籠掛上了,然后雙腳微微屈膝用力一蹦,安全到達地面,整套動作一氣呵成,不拖泥帶水。見她安好,小鈴鐺懸起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許大娘見狀微笑著搖搖頭,說:“小鈴鐺你別太擔心,青兒不是弱不禁風(fēng)的城中貴女,她想做什么就由著她吧?!?p> “還是許大娘懂我?!绷智嗦牭皆S大娘這么說,開心地抓住許大娘的手臂搖了搖,像一只會撒嬌的小野貓。
小鈴鐺也學(xué)著林青的模樣,圈起許大娘另一邊手臂,頭靠在許大娘的肩膀發(fā)嗲:“許大娘最疼我,對不對啊。”
兩位小女子一人一邊,逗得許大娘哈哈大笑,她五十多年來從未成家,孤身一人生活在這間簡陋的茅草房里,這么多年來受到了多少非議與嘲笑可想而知。她何嘗不想有個家,兒孫滿堂其樂融融呢,可惜她不能生育,天生就不能,因為這致命的一點讓曾經(jīng)互生情愫的男人遠離她,讓村里多嘴多舌的女人嘲笑她,欺辱她。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上天會把林青和小鈴鐺送到她身邊,乖巧、活潑的她們讓家里瞬間多了幾分溫馨與人氣。她們雖然不是許大娘的親生女兒,但許大娘早已把她們當成親生女兒來看待。
……
許大娘以去朋友家閑聊為由偷偷進了城里,她來到典當鋪,掌柜見她穿著窮酸,很自然地白了她一眼問:“這位大娘有事嗎?沒事的話趕緊走,別影響我們做生意?!痹S大娘緊緊握著胸前的彌勒佛吊墜,像下了很大決心般扯下來,遞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您看這值幾個錢?!?p> “成色一般,塊頭也小,五兩?!闭乒褡屑毎淹嬷种械牡鯄?,還別說,做工挺精細的,觸感冰涼溫潤,能賣個好價錢。
“能再多點嘛,我家閨女要出嫁,我著急用錢?!痹S大娘哀求道,五兩實在對不起這枚吊墜的意義。
“哎呀看你可憐,一口價十兩,不能再多了,若是不同意就走,別耽誤其他人?!?p> “好好好,十兩也行。”
許大娘拿著錢在如意坊買了一把琉璃梳,她想在林青出嫁前用這把梳為她梳整頭發(fā),然后送給她當作嫁妝。林青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把琉璃梳是許大娘用自己最寶貴最值錢的吊墜換來的。這個吊墜是許大娘父親臨終前,留給她的唯一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