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無論是傷重,出門在外,還是平常,禁伽總是會靜坐一個時辰。
依素也繼承了他的這個習(xí)慣,她的靜坐,通常都定在她起床后,如今為了等宋熠,她難得的沒有靜坐,現(xiàn)在的她雖然安靜的坐著,但是所有的精力,都落在了外面正在跟自己的劍斗智斗勇的宋熠身上。
只聽宋熠對劍說道“看來劍兄的脾氣很大呢,你看我呢,也是與劍兄你第一次見面,我只想拿著你,去見上面那個,眼中無神,卻很是難纏的巫女。那不真是你的主人嗎?我把你拿給你的主人,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p> 宋熠一邊說著,一邊靠近插在土里的劍,手指總算是碰到冰冷的劍柄。
依素的這把劍,與她平時示人的打扮很不一樣,這是把又長,紋路又的華麗的劍。通體銀色,劍上都用白鉑注上了繁復(fù)的花紋,劍柄跟不用說,劍柄腰瘦適合抓握,頭寬便于固定在手中,這么長的一把劍,握在手里,自然…
宋熠驚喜的看著自己的手指握緊了這把漂亮的劍,但是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根本就提不起這把劍,并不是因為它入地太深,而是因為它太重了,他一下子都沒能提起來。
等他伸出了雙手,一手握著劍柄,另一只手想要托著劍刃時,毫不意外,被劍鋒給割傷了一層皮。
依素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因為這點傷,還疼的呼天搶地的樣子,真的是在乞求這個人,不要是自己命定的徒兒。
宋熠捂著流著血的手,好像腿也斷了一樣的跪在了地上,啊啊的在演一出這世間最慘的戲,依素耐心用盡,她收回了自己的意識,然后對著劍說在的方向,伸出自己的手。
只見那把通體銀色的劍,瞬間化作了一道閃電,從門縫刺入,被站起來的依素一把握住,隨即在空中揮舞了兩下,依素滿意的看著依然鋒利的劍,反手放入了陳劍柜上的劍鞘之中。
等宋熠氣喘吁吁的追上來的時候,依素已經(jīng)又坐回了剛才的地方,整理著因為耍劍而凌亂的袖子。
此時正好水開了,依素提起了茶壺,對這宋熠搖了搖“你要站在那里什么時候?”
宋熠看著依素手里的茶壺,好似真的有些渴了,于是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坐在了案前的墊子上,依素隔著中間的茶案,又看著那把已經(jīng)收入劍鞘的劍,不滿的大聲道“你既然能把這把劍收回鞘中,為什么還要我費勁巴巴的受了這一身的傷。”
“你受傷了?”依素一臉的驚訝,為他倒茶的手也頓了頓。
“我自然是受傷了,你看我這滿頭滿臉的土,還有我這手掌中的血。”說著,宋熠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讓依素再次發(fā)揮那“神奇的戲法”,將他的傷口愈合,但是依素卻沒有這么做。
依素抬眸看著宋熠,有些輕蔑“那個你叫大哥的人,也是這個國家的皇帝陛下宋律。
他第一次受傷,是在他十三歲的時候,那是他出京就藩,當(dāng)時的妖妃汪氏不愿讓他活著到達(dá)封地,就派出人追殺與他。
他與他的親衛(wèi)被刺客沖散,根本也沒有援軍,胳膊被刺客砍至白骨,生生的削下一大片肉,后背被砍出一條小臂長的傷疤,腹部更是被箭射中。
但是他比那些全部被殺的親衛(wèi)幸運,他跑入了密林之中,遇見我時,全身的血幾乎就要流盡了,但是他就是不肯倒下。
再三確定我會幫他后,才暈倒在地,那時候,他幾乎都沒有呼吸,在我的草屋中睡了整整五日。
我雖然是個巫女,但我的師父,最拿手的,并不是什么巫法。
醫(yī)術(shù)才是他最拿手的,我可以不謙遜的說,在這個大陸上,他的醫(yī)術(shù)僅次于大羅金仙。
可就算是有他,宋律也還是差點就死了。
而自從這第一次受傷之后,一直到他登基這十年間,他只是后背上,就有又新添四道傷口,胳膊上,腹上都有了幾乎說不清的傷口。
左腿上那道傷,幾乎要將他的腿卸下來。
可就算是如此,他一句疼都沒有喊過,我問他感覺如何,即便是他的傷口上,血都把最好的止血粉沖掉,他依然在說我沒事,小傷而已。
如今,你一口一個大哥喊著他,如同跟他同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
為何就不能有他半分的血性,我看你,連咬牙的力氣的都沒有?!?p> 宋熠難得的安靜,他有些震撼,又覺得依素說的不是真的,于是開口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依素歪頭“沒有我,你覺得,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別人這么說,宋熠只會覺得他在自滿和吹牛,畢竟自己的大哥,是那么勇猛又有智慧的人,他絕不讓自己置身于險境,他會想好所有的退路,讓自己毫發(fā)無損,并在最后,贏得勝利。
但是眼前這個女的說的每個字,宋熠都覺得是真的。她是大哥的愛人,愛如魂魄的那種,就算他沒有在大哥口中聽到過幾次她,但是大哥的愛,幾乎毫不掩飾,也掩飾不住。
既然二人是愛人,那依素說的所有關(guān)于大哥的事情,自然都是事實。
他心中震撼之余,眼神的余光掃到了自己還在流血的手“啊,啊,可是它真的好疼啊?!?p> 依素覺得口干,手握成拳,猛地捶在了桌子上,她雖然已經(jīng)憤怒了,但還是極力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語調(diào)也壓低的說道“疼也給我忍著?!?p> “哦”宋熠咬著牙,鼻尖卻出了一圈細(xì)密的汗,眼神中帶著眼淚的看著依素,依素岔了氣,丹田都疼,沒有辦法她只得伸手給宋熠。
宋熠立刻喜滋滋的伸出自己已經(jīng)不再流血的手,依素的掌心碰到了他的掌心,毫無感覺間,傷口就肉眼可見的愈合上了。
而且,一點也不疼。
宋熠立刻喜笑顏開“哇,大嫂你可真的是神奇呢?!?p> “砰”依素這次真的是動怒了,她的手掌落在桌案上,三尺厚的案板,被她一掌劈開,只聽她大聲帶著警告的說道“不許叫我大嫂,我不會是任何人的妻子,永遠(yuǎn)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