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師徒二人解除了趕路的疲倦,開始上山。一路上,墨白都崩直了神經(jīng),因為他覺察出一路上一直有東西在不遠不近地跟隨著他們,師傅卻完全不在意。走到樹林深處的一處山泉水時,那跟著他們的東西才走開了。墨白還在緊張兮兮地環(huán)顧四周時,師傅已經(jīng)解了鞋襪,在泡山泉水了。墨白覺得師傅壓根不是來抓什么妖物的,而是來游山玩水的。墨無羈見墨白戒備的神情,皺了皺眉頭,然后又愉快地喊墨白一起來泡腳。
“徒兒去找吃的?!蹦椎馈km然師傅沒有為人師表的表率,但墨白還是要恪守作為徒兒的禮節(jié)的。
雖然不喜自家小徒兒這一本正經(jīng),不懂得享受生活的模樣,但飯總是要吃的。風(fēng)塵揮揮手,示意墨白可以走了,然后閉目,舒適地泡著山泉水。
自家這不應(yīng)景的徒兒這讓墨無羈想起了故人。果真是誰生的兒子像誰,這小模樣越來越得他爹的真?zhèn)?,這性子更是隨了他爹。若遇不上那個讓他展笑顏的人,怕這輩子都是如此清冷的模樣了。故人的輪廓已經(jīng)模糊,那陳年舊事,盡是些傷心事,還是愉快地忘掉才好。思及此,墨無羈拋開那不快的記憶,專心致志地泡起腳來。
而墨白走到叢林深處,尋到一只肥肥的野雞蹤跡。于是就一直跟在這肥雞后頭,要徒手抓雞。這野雞飛上了樹,墨白只好也爬上了樹。為什么不使用十八般劍術(shù),一劍劈了這只雞呢。這是因為師傅從小叮囑,捕食獵物,不得使用劍術(shù),不得使用仙法,這對獵物來說,太恃強凌弱了,不公平。因為這條門規(guī),小時候,墨白沒少挨餓。
墨白屏住呼吸,剛要伸手去抓雞,忽聽得有人聲從遠處傳來,于是停住了動作。聲音越來越靠近,野雞受到驚嚇,飛走了。墨白懊惱起來,這群害他抓不到雞的壞人,壞透了?,F(xiàn)在也不能從樹上貿(mào)然下來,只能在樹上趴著。一伙人總共有八九個,衣著統(tǒng)一,都是黃白月牙紋路的衣衫。為首的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長胡子的瘦高的男人,外衫的紋路更加繁復(fù)華麗,一群人都稱呼他為二爺。這位二爺?shù)纳磉吺莻€十三四歲的少年,唇紅齒白,長得倒是利落。墨白心想,應(yīng)該某個仙門宗派的人,也得知這里有妖獸出沒,前來來衛(wèi)道的。
待他們走近,聽得那少年在問那中年人:“二叔,追蹤了幾日,都不見那怪物的蹤影,會不會已經(jīng)逃竄到別處去了?!?p> 中年人,搖了搖手中的守妖鈴,語氣堅定地說:“不會,守妖鈴顯示應(yīng)該就在附近。我們不要走散,不要打草驚蛇,就跟著守妖鈴指示的方向走,一定能抓回這頭血豹?!?p> 待眾人走遠,墨白才從樹上跳下來,要趕緊回去告訴師傅,妖獸是一頭血豹,還有別泡腳了,讓外人看到了多有失風(fēng)雅啊。
待墨白快靠近山泉處時,發(fā)現(xiàn)師傅已經(jīng)不在。剛才那群人則在山泉水旁休息。墨白躲在一處灌木叢中,看著這群人在師傅泡腳的地方取水來喝,畫面太美,墨白真有點不忍直視。這時候有人輕拍了下墨白的肩膀,墨白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師傅。師傅示意墨白不要出聲,再一把把墨白拎上了樹。然后師徒倆默默地看著眾人喝水的畫面。墨白看了看師傅。墨無羈則心虛地訕訕地笑了下。墨無羈經(jīng)常覺得自家這徒兒太正氣凌然了,每每讓自己有種做了壞事,被家長抓包的錯覺。
這時,那二爺手中的守妖鈴震得厲害,那群人都已取出了武器,卻不是劍,而是弓箭。眾人拉滿了弓,圍成一圈,警備起來。墨白好生奇怪,仙門中人,最是崇劍,看這一眾人都是身上背了劍的,卻棄用,只用弓箭,甚是奇怪。還不等墨白想明白,從一處叢林處,氣場全開地出來了一頭渾身血紅毛發(fā)的怪物來,跟那個少年一般高,但塊頭要大多了,幾乎是三四倍的體型。還露出兩個銅鈴大眼,眼睛里也全是血色。這就是血豹?還以為是渾身雪白呢,原來是鮮血的血。墨白疑惑地看了一眼師傅。師傅把他的頭掰回去,讓他專注看戲。
只見那血豹怒吼一聲,把整個山林都震了一震,有飛鳥從天上驚嚇飛過。那幾個門徒擋在中年人和少年的身前,多箭齊發(fā),血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甩尾,把箭都彈開了,順道把這些門徒甩了出去。力道之大,非尋常豹子能及。有一人被甩撞到墨白和師傅藏身的樹上,差點把墨白給震了下來,師傅則是巋然不動。墨白又暗自和師傅攀比了一番,看來沒個十年八年,他要想趕上師傅,是不可能的了。
而樹下那幾個受到重創(chuàng)的門徒都在哀嚎。中年人一躍而起,三箭齊發(fā),力道比之前那些門徒要迅猛多了,其中有一箭射中了血豹的前腿。血豹怒吼一聲,朝中年人一掌拍過來,把中年人拍倒了一邊,狂噴血。少年扶起受重傷的中年人,著急地喊著二叔。眼看血豹再次要傷人了。絕塵出鞘,劍氣橫在血豹與中年人之間,震開了血豹的攻擊。師傅和墨白也從樹上躍下來,擋在血豹前。師傅手執(zhí)絕塵,劍指血豹。血豹又要甩尾攻擊過來,墨白一個跳躍,跨上血豹背上,一劍刺中血豹肩部。血豹痛得狂奔起來,墨白一時沒有辦法躍下,只好緊緊抓住血豹頸部的毛發(fā),任由血豹帶著他狂奔。墨無羈被這找死的徒兒驚得不知該說些什么了。只能收了劍,跟著在血豹后面飛奔。血豹跑了好遠,最后卻突然癱軟倒了下來,墨白也從血豹背部摔了下來。墨白疑惑地看自己刺的位置,應(yīng)該不至于致命啊,怎么就發(fā)狂了那么一下就消停了呢,他還想要來一場殊死搏斗呢。墨白心中正可惜著自己失去了一次挑戰(zhàn)自我的機會的時候,師傅也已經(jīng)追上來了。
“徒兒,你沒事吧?”師傅扶起墨白,關(guān)切地問。
墨白看了看自己一身血色的白衣,有點不舒服,但還是應(yīng)了一聲,“徒兒沒事,讓師傅擔(dān)心了?!?p> 師傅查看了下血豹,不快地說:“白家用了強效的麻藥,看來并不是想獵殺該妖物,而是有別的企圖?!?p> 墨白聽明白了,原來弓箭上都是涂了有麻藥。
“白家?”看來師傅認識這伙驚了他肥美野雞的壞人啊。
“白家是現(xiàn)今修仙界最大的門派,今天來的這位就是二當(dāng)家,白令,擅長煉藥。這人不好好煉藥,跑到這深山老林里湊啥熱鬧。難道這頭妖獸是….”
墨白“哦”了一聲,看來事情挺明了的了。白家拿猛獸煉藥出了差錯,試驗品跑出了實驗室,造成了異動??磥磉@頭血豹也是個受害者,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墨白望向師傅。
墨無羈不想摻和這仙門的破事,但這頭血豹確實無辜,不能一劍結(jié)束了它,也不能任它傷人。果真是用腦子的事情都不會是什么好事。
“算了,白家的人受到重創(chuàng),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找到這里,這頭血豹看樣子兩三天才能醒來,我們先在這里暫時休息下。你去找些吃的來,為師餓了,餓了就想不出兩全的辦法來了?!蹦珶o羈說。
“好的,師傅?!蹦讚Q了一身干凈的衣物,然后就去找吃的了。沒多久,就只摘些了野果回來,沒有別的獵物,因為剛才的動靜太大,那些小獵物都躲起來了。
墨白回來時候,看到的是師傅正在用墨白換下的衣物給血豹包扎,包得跟個粽子似的。墨白把順道采來的止血的草藥扔給師傅。墨無羈只好揉碎了草藥,解開剛包扎好的地方,給血豹敷上草藥,再次重新包扎好。墨無羈正在欣賞自己的杰作時,昨天那頭獅虎獸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墨白拔出劍,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墨無羈拍了拍徒兒的肩膀,讓他把劍收回劍鞘。墨白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全身金黃,皮毛柔順,帥氣獅虎獸嘴上銜著一把草藥,是傷口愈合的良藥。剛才墨白在四周尋了一遍,都沒尋到,也不知道這個獅虎獸從哪兒找來的。獅虎獸把草藥放在地上,王者風(fēng)范一般地轉(zhuǎn)身走了。墨白把草藥撿起,默默地解開包扎的布料,加了傷口愈合的草藥后,包扎好了。墨無羈很滿意自家徒兒的包扎手法,看來自家徒兒平時受傷多了,這專業(yè)的包扎手法,看起來順眼多了。
墨無羈正啃著酸澀的果子時,獅虎獸又出現(xiàn)了,這回嘴上銜了一只野兔。墨無羈無聲地用眼神質(zhì)問自家徒兒,不是說野味都被嚇跑了,沒有找到嗎?怎么人家一頭獅虎獸就能找到。
墨白理虧,默默地撿起兔子,開始處理。半個時辰后,香噴噴的兔子烤好了,師徒二人剛要開吃,獅虎獸又出現(xiàn)了。這一次,它嘴上沒有銜有東西,但它的背上馱著一個毛球。小毛球一躍而下,兩只腿走路的,徑直走到師徒倆跟前,然后奪過兔子,撕了一只兔腿,啃了起來。見師徒二人驚呆地看著他,小毛球又撕了兩條兔腿,遞給師徒二人,并朝他們裂開嘴,露出了她整齊地一排牙齒,友好地露出笑容。
這一笑驚得墨白打了個趔趄,坐都要坐不穩(wěn)了。原來是個四五歲的小兒,一頭亂糟糟,臟兮兮的頭發(fā)幾乎要遮蓋住了她整個身體。沒有穿衣物,身上太黑了,黑得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了。
師徒二人還在魂游的時候,毛球小兒已經(jīng)把整只兔子都吞入了肚中,然后一臉滿足而又興奮地看著師徒二人。墨白把手中的兔腿,遞給她。他沒有接,又推回到墨白嘴邊。墨白只好咬了一口,小毛球嘴咧得更大了,笑容純粹,讓墨白所有的戒心都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