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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之高氏物語

第七章喧嘩兩成敗,斗訟先杖刑

戰(zhàn)國之高氏物語 蓬萊三人 2783 2020-11-04 14:13:01

  不多久,三人來到善光院。

  善光院外聚集的人很多,足足有數(shù)百名前來參禮的信眾,大部分都擁擠在門口附近,將七八名僧人堵在院內(nèi)里,群情激奮的聲討咒罵,好像殺人的凈土真宗僧人才是受害者,而死了同伴的真言宗的和尚卻十惡不赦。

  見到與想象中,僧兵大開殺戒的慘烈場面完全不同,三人不約而同長出了一口氣。

  只要沒鬧到尸橫遍野,這事就還有辦法處理。

  之前莊所在見過三名貸伴眾也在此處,此時正在一旁看著熱鬧。

  見到莊所眾人,趕忙過來見禮,高師盛奇怪地問道:“三位不是去買酒肉了嗎?莫非正好路過此處嗎?”

  “小人等是專門過來寺町場買酒的,沒想到碰上這么一檔子事情!”回話的還是那名年紀(jì)最大的貨郎。

  町場是指市集、街市等意思,善光院的寺町就是這附近幾個鄉(xiāng)的村人買賣商貨的地方,不少貨郎也在這里支了個攤位。

  “人多擁擠,小人替保司開道。”

  說罷,幫著北莊萬次郎分開眾人,嘴里還一邊高聲喊道:“莊頭來了!趕緊回避!趕緊回避!”

  青木大膳也是提起手中的銅鑼,“鐺鐺鐺”猛敲了好一陣,才讓這幾百人逐漸安靜下來。

  高師盛翻身下馬,由那三名貸伴眾在前頭推搡,分開條窄路,青木大膳和北莊萬次郎兩人跟在身后隨從著,擠進(jìn)人群,到了院內(nèi)。

  法壇前一片狼藉,正下方躺著一具尸體,僧衣光頭,看來就應(yīng)當(dāng)是那名被殺的真言宗戒師無疑了。

  青木大膳對處理這種事情頗有經(jīng)驗(yàn),走上前去,就要把那名僧人的上衣剝下來,其他也真言宗的僧人見他如此不客氣,面色有些不虞,但也知道勘察現(xiàn)場尸首是必要的辦案流程,不好打擾,沒有多說什么。

  或許是殺人現(xiàn)場與想象中不同,高師盛的表現(xiàn)還算沉穩(wěn),蹲下身仔細(xì)查驗(yàn)僧人的死因。

  這僧人自胸前被人一刀扎了個通透,整個前襟都被鮮血浸透,周圍幔帳、蒲團(tuán)上血跡斑斑,除了那處刀傷外再無其他嚴(yán)重的傷口,其他擦傷、割傷等都不致命,看來就是被人一刀刺入胸口致死,才墜落下臺,而不是新津?qū)O一郎說的持刀猛劈致死。

  雖然差距很大,但高師盛并不認(rèn)為新津?qū)O一郎說了謊,當(dāng)時他守在院子角落,明顯離臺上很遠(yuǎn),加上殺人本就是突發(fā)事件,殺人后又一片混亂,看差了也屬正常,況且他也沒必要撒謊。

  不過新津?qū)O一郎雖然沒有撒謊,但卻明顯夸大事實(shí),確實(shí)出了人命,但真言宗來人并沒有幾十人,僅僅是七八個人,僧兵打扮的也不過三四人,剩下十來個也都是百姓模樣,應(yīng)該是真言宗那邊的信眾。

  人在描述某些事情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夸大其詞和補(bǔ)充不存在的細(xì)節(jié),以求博取別人對自己話語的認(rèn)同和相信,新津?qū)O一郎就是如此。

  高師盛雖不會因此就責(zé)罰他,卻也在心中給他流下一個粗疏無能,言語不時的印象。

  以他的判斷,當(dāng)時真言宗的僧人沖向法壇,恐怕不是跟善光院的僧人拼命,而是想要救人。

  …………

  民多畏官,見到關(guān)所的差役過來處理,周圍人群逐漸安靜了下來,從喧鬧變成了竊竊私語。

  “這就是新來的保司莊頭?”

  “看上去好生年輕?!?p>  “也不知這回他要怎么處理,命案是肯定沒法子破,別說殺人的坊官早就跑了,就是在這里他也不敢抓?!?p>  高師盛起身,環(huán)顧四周,朗聲說道:“諸位還請肅靜!”

  他剛一說完“肅靜二字”,青木大膳就配合著猛敲了兩下銅鑼,百姓們見他面沉似水,於是紛紛噤聲,雖說人群后面還有小聲嘀咕的,起碼是不會影響到正常的問話。

  “萬次郎,你去禪房取筆墨文紙來?!备邘熓⒄f完,不用他再吩咐,留守在這里的兩名差役就主動搭來一張供桌。

  “小人,木村平六?!?p>  “小人,木村平八?!?p>  留守現(xiàn)場的差役知道新莊頭來了,主動過來見禮,兩人身材矮壯,膚色黝黑,雖是親兄弟卻非同產(chǎn),年齡差了有五六歲的樣子。

  高師盛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他二人可暫且退下。

  “諸位都是事主,還請推舉個人前來答話?!备邘熓⑥D(zhuǎn)過身對善光院、梅川院兩家的僧人說道。

  現(xiàn)在派人去找這名被殺的僧人的親屬過來,顯然不現(xiàn)實(shí)。僧人以寺為家,以佛為業(yè),梅川院一同修行的同伴算代表親屬,他們目睹了整個殺人過程,按例都要詢問。

  善光院的僧人是兇手一方,聽圍觀百姓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跑了,沒有善光院其他僧人攛掇,這些百姓也沒膽子圍堵梅川院的僧人,從犯的罪名是肯定跑不了的。

  “小僧凈空,見過保司莊頭?!泵反ㄔ悍揭膊挥猛七x,一名與高師盛年齡相仿的僧人,主動站出來回話。

  “貧僧證弘,在這有禮了?!鄙乒庠旱脑褐?,是個中年和尚,滿面愁苦的回了一句。

  “此事,可是因你兩家宗論引起?”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點(diǎn)頭一齊稱是,高師盛將紙張攤開鋪好,準(zhǔn)備提筆記述問詢諸事。

  “駿府法度,命令禁止“宗論”你兩家可曾知曉?”

  兩人不知他什么意思,唯有點(diǎn)頭。

  “案發(fā)時,你們二家都有主動參與可對?”

  這回二人卻是一齊搖頭,抵死不認(rèn)。

  兩家宗論引發(fā)爭斗致人死亡純粹是意外,并非蓄意所為,當(dāng)然不愿承認(rèn)。

  “兇手何在?”頓了頓筆,繼續(xù)問道。

  “帶人逃走了,小僧本想帶人去追,百姓中卻有人帶頭把我等堵在院內(nèi)?!备邘熓柕檬巧乒庠涸褐髯C弘,回話的卻是梅川院的僧人凈空,言辭憤慨不已。

  “為首那幾人,還請上前一步,我有幾個問題要問?”

  這回徹底沒人應(yīng)聲了,不但無人上前,有幾個膽小的反而還往后圖,擠得人群又是一陣晃動。

  木村兄弟自告奮勇,上前抓人。

  趁著這回兒,他復(fù)又問道:“證弘院主,凈空法師,你二人對此事是要郡里官斷,還是私了?”

  “爾等須知駿府諸法度:喧嘩兩成??!斗訟律者,首論斗毆之科,次言告訟之事。法度曰:相爭為斗,相擊為毆。若‘以手足擊人者’杖三十,以他物傷人者杖六十‘見血為傷’,非手足者皆為他物,即兵不為刃亦是如此?!闭f到這里,又環(huán)顧一圈的四周百姓,冷聲道:“殺人者是為盜,盜自當(dāng)死!”

  自桓武至今,依如莫概,分系訓(xùn)律法為斗律。至鐮倉,民多以訟事爭相誣附,名曰斗訟。室町開國初年,斗訟成風(fēng),其害尤甚盜賊,須防斗訟,故罪次於盜賊之下。

  遠(yuǎn)江高氏出身武藏上野高階氏,鐮倉時起就執(zhí)管武家法度,族中高位者如高師直兄弟,曾追隨足利尊氏蕩平南朝,位居執(zhí)權(quán),諸多律法條例乃是高氏子弟必修的家學(xué)。

  駿府的法度多沿用鐮倉舊例,凡是斗訟雙方,不論對錯,首先便要以斗毆之罪各自先杖三十,最主要的愿因就是,武家開創(chuàng)之初,便有爭強(qiáng)好斗,以下克上的傳統(tǒng)。

  平大相國清盛把持朝政以來,各國豪族,爭先諛奉權(quán)貴,以相互間告訟私斗為能事,當(dāng)成宣揚(yáng)自家出身和背后主家權(quán)勢的方法,因此造成的傷亡甚至比盜賊作亂還要嚴(yán)重,幕府為了朝野穩(wěn)定,干脆就把告訟私斗的罪名提升到僅次于盜賊叛亂的地步,來嚴(yán)加懲治。

  案情很明朗,沒有什么過多勘查的必要?,F(xiàn)在就看兩家寺院的打算如何,反倒是這些聚眾不散的百姓,更難處理。

  木村兄弟已經(jīng)拽了兩個先前帶頭鬧事的人出來,等高師盛問話。

  注釋一:律法出自《唐律疏議》第八卷斗訟篇,稍加改動。

  主要是網(wǎng)上的《鐮倉紀(jì)實(shí)》是掃描版圖片版,很難精準(zhǔn)找到想要的資料,作者干脆就引用唐代的法律條文,不過豪族之間相互間,告訟私斗一直到江戶幕都是普遍存在的,鐮倉幕府怎么處置,散人不太清楚,但德川家一向是罪名從重。

  注釋二:上野高氏在鐮倉,室町,江戶三朝幕府,乃是現(xiàn)代都是武家棟梁的禮法奉行官,家學(xué)淵博,高師盛精通律法也不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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