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月涼如水。
宛如畫卷般的西湖主路上,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高調的劃過細雨綿綿的白堤,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布:
那個男人回來了。
大約行駛了半個鐘頭,車子拐了一個彎,脫離主路,進入到了一條隱蔽的小道,最終停在了一家私人會所門口。
會所不大,卻顯出一股難掩的奢華,門口并沒有掛招牌,顯然是不對外開放的。
一名侍者模樣的年輕人站在會所門口,見有車子靠近,只看了一眼車牌,便知道車內人的身份,急忙打開緊閉的大門,將車子讓了進去。
“道爺,到了?!?p> 司機將車子停穩(wěn),轉頭略帶小心的提醒了一句正坐在后排假寐的中年男子。
“嗯...”中年男子呢喃了一聲,雙眼微睜,看了看手上的手表。
深夜兩點半。
倒是比預定的時間略早了一些,不過并沒有什么大礙,隨即中年男子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向著車窗外張望了一番。
見中吳道醒了,早就在車門外等候的侍者急忙附身開門,一把傘順勢遞到了車門旁。
并不需要侍者引領,司機下車接過侍者手中的傘,跟在吳道身后,穿過停車場一旁的小路,從側門進入了會所大廳。
“猴子,我讓你準備的事情,你都準備好了嗎?”吳道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對身后的司機說道。
司機將傘收好,隨手遞給一旁的侍者,這才疾走兩步,來到吳道身邊,附耳說道:“道爺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人懷疑?!?p> 吳道微微頷首,“好戲就要上演了。”
會所前臺,身材豐腴的少婦穿著一身高叉旗袍,手持團扇,斜靠在前臺邊,和兩個前臺妹妹聊得正歡,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急忙轉頭,見到來人后笑吟吟的見禮道:“道爺,言爺,可算把你們倆給盼來了...呦,道爺,這才幾天沒見,您這身材可是越來越好了,這肌肉練的,嘖嘖嘖...”
“少廢話,人都到齊了嗎?”
對于婦人的恭維,吳道沒有多少興趣,而是直奔主題的問道。
“別提了,昨天人就到齊了,就等道爺您呢?!?p> 婦人嬌嗔一聲,話語中或多或少有些埋怨吳道的意思。
吳道瞥了婦人一眼,心中多少已經了然了一些。
要是放在以前,婦人是絕對不敢和吳道這般態(tài)度的,看來吳道自打生病以來,這些人吃的越來越飽了,胃口也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不把他這個道爺放在眼里了。
吳道明白,是人就會膨脹,這是難免的,所以吳道也不生氣,但膨脹歸膨脹,適當?shù)臅r候總要有人出來,給這些人放放氣。
見婦人這般態(tài)度,司機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在婦人的后面。
然而畢竟婦人也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這個小動作并沒有瞞過婦人的眼睛,她也放慢了腳步,走到了吳道的身后。
三人就這樣走著,吳道似乎是在和那婦人閑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紅娘,最近生意還好?”
“哎,最近不太景氣,咱這春滿樓本來就全靠道爺?shù)拿曊鹬?,您這幾天把手一甩,不知道跑哪沾花惹草去了,我這孤兒寡母的,得受多少人擠兌,您知道嗎?”
說著,婦人的眼角竟然有淚光閃動。
“紅娘,辛苦你了?!?p> 吳道嘴上雖然這么說,語氣卻出奇的平淡。
婦人似乎也聽出了對方話中的敷衍之意,知道苦情戲對于這位“道爺”來說沒什么用,只好識趣的收起自己演技,輕嘆一聲:“有您這一句話,我再辛苦也值了?!?p> “我不在這段時間,聽說有人不老實?”
吳道偏頭,似乎有些期待婦人的回答。
“呦,”婦人急忙把自己的腔調拉高了八度,發(fā)出一聲略顯浮夸的驚叫,吃驚的說道:“這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不老實啊...道爺,別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可是老實的很,嘿嘿?!?p> 三人來到電梯前,婦人和司機依舊站在吳道身后,似乎都沒有上前按電梯的想法。
吳道倒是沒有怪罪的意思,伸手按開了電梯。
三人步入電梯內,吳道再次伸手,按亮了代表“二層”的按鈕。
“道爺...您這是要去SPA?”
見吳道似乎沒有直接按頂層的意思,婦人有些吃驚的問道。
會所二層,正是水療區(qū)。
吳道沒有說話,一旁的司機卻是冷哼一聲:“道爺也是剛下飛機,想先洗去風塵再去見各堂口的負責人,難道有什么問題嗎?”
“這...言爺,我哪敢有什么問題啊。”
婦人表面上訕笑一聲,心中卻是咯噔一下。
“叮?!彪S著電梯門打開,吳道踏步而出。
見吳道離去,司機這才陰著臉對婦人說道:“道爺這次召集你們五個堂口負責人的原因,你們都清楚了吧?”
婦人臉色有些難看的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回應。
“既然清楚了,我也就不多廢話了,你去叫趙大瞎子帶著賬本下來,道爺要當面和他談談?!?p> 司機說罷,也隨著吳道離開了電梯,只留下婦人一人獨自愣在原地。
會所頂樓并不對外開放,平時都是婦人辦公和休息的場所,此時的一間會議室內煙霧繚繞,四個中年男人圍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前,各懷心事。
“怎么回事,紅娘不是說道爺已經到了嗎,怎么還沒上來?”
一個身穿背心短褲的壯漢伸手將手中燃著的煙頭彈進一旁的垃圾桶里,有些不耐煩的嘟囔著。
四個人中,只有他沒穿正裝。
“瞎子,你說道爺為什么突然叫咱幾個來?”
一旁,一個身材略顯圓潤的地中海沖壯漢問道。
“徐胖子,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這一會你都問了老子八百遍這個問題了,老子還是那個答案,老子他媽不知道?!?p> 壯漢罵了一句,顯然心中的耐性已經被消耗殆盡了。
地中海被罵了卻也不惱,只是在一旁皺著眉頭,一根接著一根的吞云吐霧。
待又將一根煙熄滅,他將頭轉向另一個人,笑嘻嘻的問道:“眼鏡,這里面就屬你學歷高,你給咱幾個說說,道爺為什么只找咱幾個?”
見地中海問他,那戴眼鏡的清秀中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攤開的筆記本,出聲道:“道爺叫我們來不是關鍵,關鍵是為什么叫我們帶著賬本來?!?p> 見清秀中年這么說,地中??戳丝丛谧钠渌麅蓚€人,有些遲疑的說:“是不是道爺發(fā)現(xiàn)咱們幾個人中,誰的賬目有問題?”
“我他媽哪知道...反正我的賬沒問題?!眽褲h白了地中海一眼,抱著肩膀靠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我的賬都是實時上傳到道爺公司的服務器上,按理來說應該也不會有問題?!鼻逍阒心杲忉尩?。
“我...我的賬也沒問題?!钡刂泻H跞醯泥止玖艘痪洹?p> 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終把目光投向了縮在角落一直未作聲的中年男子臉上。
“都別吵了。”見眾人都在看自己,中年男子低聲喝了一句,“咱們幾個對道爺?shù)闹倚奶斓乜设b,我看,這次八成是有人從中作梗,想要挑撥咱們和道爺?shù)年P系,借道爺手打壓咱幾個?!?p> 壯漢聞言,大手狠狠的砸在辦公桌上,“我操,要真是這樣,我趙大瞎子第一個就不答應?!?p> “我...我也不答應?!钡刂泻U苏碜樱荒樍x憤填膺的樣子。
“關鍵是道爺現(xiàn)在信不信我們幾個。”清秀中年伸出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道爺做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要是不信咱們,咱們就是說破了天也是白搭?!?p>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信不信由不得他,咱幾個沒做虧心事,他能拿咱們怎么樣?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咱們幾個要聯(lián)合起來,找出從中作梗的人?!?p> 說著,他將手伸進面前的擺放著的茶盞里,占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