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元夕
秦括剛剛走到雅間外,還沒推門,就聽見了沈?qū)挼穆曇簦骸罢f了多少遍,別再給我上這東西了!”
話音剛落,雅間的門從里面打開,一名小廝端著一盤韭菜雞蛋跑了出來。秦括瞥了一眼,側(cè)身讓了讓位置,等那小廝跑過后才進(jìn)去。
“殿下?!币娗乩ㄟM(jìn)來,沈?qū)掃B忙起身行禮道:“殿下,我們這就走?”
往日里,秦括也是一直待在醉風(fēng)樓后面不知道干什么,往往一待就是一天,等從后面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下午,一般出來就走了。不過今天時間還早,所以沈?qū)挷艜写艘粏枴?p> “不急?!鼻乩〝[擺手,讓沈?qū)捵拢f道:“這雅間里的筆墨呢?”
沈?qū)掃B忙跑到一邊的柜子里翻找,一邊找一邊問道:“殿下要這些東西做什么?”
“作詩?!鼻乩S口應(yīng)了一句,接著問道:“你在這醉風(fēng)樓前面待了半個月,有打聽到什么嗎?”
“那也沒什么好講的,無非就是和幾個經(jīng)常來這邊的世家子弟說說笑笑?!鄙?qū)捄貌蝗菀撞耪业角乩ㄒ墓P墨,說道:“對了,剛剛蔡家那個二公子叫蔡東霖的,他告訴我說遲炳仁的孫子才被校事官的人給帶走,關(guān)了半個晚上之后就又放了出來。”
“遲炳仁的孫子?”秦括愣了一下,這消息他還真的不知道,連忙問道:“具體怎么回事?”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因?yàn)樾J鹿俟室獾?。?p> “故意?”秦括皺眉,說道:“我怎么記得,校事官現(xiàn)在主事的那個叫詹熊的。好像是遲炳仁的學(xué)生?”
“這我就不知道了。”沈?qū)捘弥P墨坐回來,開始磨墨,一邊磨一邊說道:“殿下也知道,我們身份尷尬,很多東西都沒法問的?!?p> “他們怎么突然跟你談這個?”秦括想起來一件事,說道:“你和他們關(guān)系很近?”
聽見這句話,沈?qū)拕幼饕粶?。他倒是沒往深處想這些,下意識還把這些人當(dāng)做是自己在秦都時的那群朋友一樣,因此忽略了雙方的不同立場。
他搖了搖頭,說道:“屬下也不清楚。按理來說,魏人應(yīng)該不喜歡我們這種人才對……”
魏國因?yàn)閷⒍汲沁w至周都,因此繼承了大周的絕大部分政治遺產(chǎn)和文化遺產(chǎn),常常以正統(tǒng)自居。而且還經(jīng)常稱其他幾國為蠻夷,對秦國更是如此,展露著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屑。
正因如此,這些自命為“天潢貴胄”的世家子弟才更會看不起他們。在他們看來,秦國窮兵黷武,法令嚴(yán)苛,簡直暴虐。
在這種情況下,這群二世祖、三世祖為什么要向沈?qū)捠竞茫?p> 思來想去,原因只有一個。
“蔡家……站到黃家那邊去了?”秦括喃喃自語道。
若非如此,他還真想不到第二種可能了。
“蔡家也想讓魏帝立太子?”沈?qū)掚m然耿直,但是卻并不傻。他說道:“這群人……魏帝忍得了他們嗎?”
“不知道?!鼻乩〒u搖頭,說道:“這可能是魏帝登基后最大的變數(shù)。那可是立太子啊……”
太子,一國儲君,皇位的繼承人。
那張龍椅,足以讓天下所有人都為之瘋狂。
哪怕是他的原身,當(dāng)年在立太子的風(fēng)波里也是牽連甚廣,這還是因?yàn)樗?dāng)初治國理政各項(xiàng)才能遠(yuǎn)超其他皇子。
像齊國曾經(jīng)靖王之亂那樣的亂象,可能才是常態(tài)……
“這……他們?yōu)槭裁匆⑻樱俊鄙驅(qū)捦耆焕斫恻S家這幾個世家是怎么想的,魏帝剛剛登基數(shù)年,又正值壯年,考慮立太子的事情……未免也太早了。
“這是在逼迫群臣站隊(duì)。”秦括眼神微微瞇了起來,說道:“魏帝打壓世家已經(jīng)是必然了,黃家這是想提前去給下一任魏帝遞投名狀?!?p> 這群人是在賭他們能夠繼續(xù)把持魏國朝政啊……估計(jì)這群二世祖向沈?qū)捠竞茫彩羌依镩L輩授意的。
不然,為什么黃家提出要合作時才開始刻意跟沈?qū)捥捉酰?p> 說話間,沈?qū)捯呀?jīng)把墨研磨開來。秦括拿起一旁的毛筆,問沈?qū)挼溃骸澳阏f,我這寫什么好呢?”
“這……”沈?qū)捯荒樇m結(jié),他對作詩一竅不通,哪兒知道寫什么好??!
殿下這話問的,簡直是問道于盲。
不過,秦括的問話他有不能不回答。這可讓他犯了難,坐在秦括對面不住地搓動手里的杯子,顯得格外焦急。
秦括也是提著沾滿墨的毛筆不知道如何下手。前世那些流傳千古的詩詞實(shí)在是太多了,多到讓他抄也無從下手。
會的太多,也不是好事啊……秦括心里自己嘀咕了一句,卻是犯了難。
突然,沈?qū)掛`機(jī)一動,說道:“如今已經(jīng)是臘月了,再過上十幾天便是除夕,不如殿下就以此為題如何?”
經(jīng)他這么一說,秦括算是有了目的,不過他并不打算寫除夕——準(zhǔn)確來說,是他不知道除夕有什么詩詞……
他打算寫元宵。
題目已定,他拿起筆來,在那張紙上寫道: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p>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寫完之后,他將毛筆放回筆架上,輕輕吹了吹未干的墨跡,喊來門外等候的小廝,問道:“今天是哪位姑娘彈琴?”
“是若風(fēng)姑娘?!蹦敲P就是秦括兩人最早來時遇到的那個,因此他是知道秦括的身份的。此刻,他見秦括桌上放了一張紙,紙上寫滿了字,不僅喜笑顏開道:“公子是又有詩作嗎?”
上次他給若風(fēng)姑娘送去了那首詩,事后若風(fēng)姑娘很是高興,賞了他三十兩銀子。還吩咐說若是這位公子還有詩作,給她送去后,便有三十兩銀子可拿。
這倒是巧了……秦括心里想道,沒想到今天正好還是宋若風(fēng)在樓下彈琴。
他倒也知道宋若風(fēng)琴聲好聽,只不過……
秦括看了一眼那首詞,心里暗自祈禱。
但愿宋若玉不要誤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