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自小就不怎么愛說話,爺爺死后他更是孤僻,不善言談交際,此時被左一個右一個恩人叫著,有點不自在,特別是蘇語兒一雙柔膩的小手,更讓他心里猶如小鹿亂跳,忙道:
“蘇老先生,蘇姑娘,你們太客氣了。”他雖然不善言談,但是禮貌還是有的。
似乎是感覺到周奉的拘謹(jǐn),蘇進(jìn)笑道:“以后就叫我伯父,把這里當(dāng)家,隨時過來?!?p> “以后你就叫我語兒,別蘇姑娘蘇姑娘的,叫著好別扭。”蘇語兒松開周奉的手,笑道,“你不是要用煉丹房嗎,我?guī)闳マD(zhuǎn)轉(zhuǎn)?!?p> 蘇進(jìn)道:“你們先聊,我去讓你伯母準(zhǔn)備午飯,我要和周公子喝兩盅?!闭f完離開。
蘇語兒帶著周奉出了后門,前往煉丹房,一路上她很驚訝,周奉就像是能看見一樣,知道哪里是門檻,哪里有小水坑,哪里有障礙物,就連路口有幾條岔道都知道。
蘇語兒覺得,今天的周奉看上去靦腆而可愛,和昨天的那個殺神完全不一樣,如果不是眼睛盲了,絕對是曠世美男。
他臉部輪廓如大理石般剛毅,眉如劍,鼻梁挺拔,緊閉的雙唇讓他看上去很冷酷,但偶爾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卻又瞬間讓人覺得陽光,充滿希望。
蘇家的藥鋪規(guī)模很大,這里是主店,另有十幾家分鋪分布在城中各處。
煉丹房里藥味極濃,遠(yuǎn)遠(yuǎn)就能聞到,為了保證藥效,主煉丹爐常年保持溫度,另有幾個提煉的丹爐,視藥劑而定是否久不熄滅。
幾名在煉丹房打雜的伙計,見到蘇語兒都說小姐好,以為周奉只是前來送藥材的采藥人。
幾名制藥教授,正在指揮伙計調(diào)整配方,并把已經(jīng)煉制好的藥丸歸納,然后再統(tǒng)一派往各處分鋪。
每天給藥鋪送藥材的人很多,老弱病殘的什么樣都有,平時都是由前堂的伙計帶過來,秤好份量后去掌柜那結(jié)賬。
蘇語兒昨天才來,蘇進(jìn)要她從小伙計做起,把藥鋪所有的基本流程全部熟悉了,再著手管理。
所以蘇語兒就從藥鋪最重要,也是最基層的收藥材開始做起。
“小姐,掌柜的讓你去一下,說昨天下午你收的一份帳錯了?!币粋€端著藥筐,從外面進(jìn)來的伙計,對蘇語兒說道。
“好的?!碧K語兒答應(yīng)伙計,然后對周奉道,“你先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一下,我一會就來?!彼闯鰜碇芊铍m然看不見,但在藥筐之間行走,比正常人還自如。
周奉點頭:“你去忙,不用陪我?!?p> 等蘇語兒離開,周奉在一排排藥筐之間走動,不時拿起一些草藥放在鼻下輕嗅,這些都是基礎(chǔ)草藥他都熟悉,以前和一爺爺走遍大山川澤,對絕大部分草藥如數(shù)家珍,自從得到藍(lán)黑兩本書后,他對藥材方面的知識更是突飛猛進(jìn),書中藥材的外形,藥理,以及氣味,配方都融入他的大腦,隨時供他調(diào)用。
“你這小孩,在這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影響我做事,快出去?!本驮谥芊钅闷鹨豢渺`芝辨別品色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一個伙計端著藥筐,從外面進(jìn)來,恰好見周奉手里拿著一個珍貴的靈芝,便出言喝止。
小伙計見周奉衣著簡單,以為是前來送藥材的:“你送藥材怎么來到煉丹房了,這里是你能來的嗎?”
周奉溫聲道:“我是跟蘇小姐一起來的,在這里轉(zhuǎn)轉(zhuǎn)?!?p> “所有送藥材的都是由小姐收貨的,你不去藥材間秤貨算錢,來這里做什么,放下靈芝快出去?!被镉嬕娭芊钍莻€瞎子,心里更不快活了,萬一打翻幾個藥筐,麻煩的還是他們這些做伙計的。
周奉知道這不怪小伙計,只能實話實說:“我是你們小姐的朋友,是她領(lǐng)我來這里的,她一會就來?!?p> “你這小孩,跟你好好說卻不聽,還強詞奪理,把靈芝放下,快出去?!毙』镉嬘悬c不耐煩,這小瞎子有點不知好歹,小姐怎么會把朋友往煉丹房領(lǐng)。
周奉覺得自己還是先出去的好,免得跟伙計發(fā)生爭執(zhí)影響不好。
他放下靈芝,忽覺氣味不對,于是伸手拿起挨著靈芝放的另外兩個筐里的草藥,稍一思索道:
“這位小哥,你們把靈芝,無邪草,還有九夜芳挨邊放,有悖藥理,這三種草藥其中的任意兩種,都可以挨邊放,但三種聚集在一起,就會產(chǎn)生藥理相斥,會對藥性產(chǎn)生影響,甚至?xí)霈F(xiàn)反作用?!?p> 若是別的事,他也就算了不說,但制藥救人,馬虎不得。
小伙計聞言一愣,氣急反笑,聲音就有些大了:“小孩,你這是蒙我呢?我在這里干了三年,配過上千種煉丹方,你跟我講藥理,是不是有點不自量力了?”
聞言,另外幾名伙計看了過來,剛才他們的確看見周奉是跟小姐一起進(jìn)來的。
送藥材的在原料間秤好貨,和收貨的伙計返回前廳途中,經(jīng)過這里看兩眼也屬正常。
有時收貨的伙計為了壓價,帶送貨人來這里,說某某某藥材不好,等會算賬時趁機扣錢,也是常事。
周奉笑道:“這位小哥,我說的是實話,這三種藥放在一起時間越久,影響就越大?!?p> 小伙計惱了,你一個小瞎子有什么資格敢在這里指手畫腳:“沒看出來你一個小孩,居然冒充教授教訓(xùn)起我來了,既然你這樣不知好歹,那你說說,我這煉丹房里,還有哪些藥放在一起有悖藥理啊?!?p> 如果不是老板三令五申要和氣生財,他早就直言你一個小瞎子知道個屁啊,快滾蛋,有多遠(yuǎn)就滾多遠(yuǎn)。
“阿平,怎么回事?”見這邊起了爭執(zhí),一個伙計放下手中的活兒,問道。
“不知哪來的小孩,我讓他出去,他卻在這胡言亂語,用藥理教訓(xùn)起我來了?!卑⑵綉C道。
那個伙計走了過來:“還有這事?那就跟他理論理論唄,你還能輸給一個小孩?”
“嚯,這小孩還是一個瞎子。阿平,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怎么能跟個小瞎子一般見識呢?人家教訓(xùn)你幾句怎么了?”另一個伙計也走過來,火上澆油。
“小孩,既然你什么都懂,那你給我說說這是一株什么草藥?”阿平想讓小瞎子知難而退,從藥柜子里抱出一個密閉的藥罐,拿出一棵草藥對周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