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秦贏手的蔣亦下意識地愣了一下,他這一愣令秦贏驚慌失措,她以前最怕的就是窮,現在最怕的卻是失去蔣亦,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眼中滿是驚懼,聲音都顫抖起來,“亦哥,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回想起這段時間,秦贏從來沒有跟蔣亦講她在法國跟丁祖寧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他搖了搖頭,“秦贏,我不介意。”
“我介意!亦哥,我介意!”眼淚控制不住地啪嗒一下掉了下來,“我明明清清白白的,可就因為被丁祖寧劫走,在你們所有人心中我都不干凈了……我可以告訴自己,其他人怎么看我我秦贏不在乎!可是,亦哥,唯獨你,我希望你知道我沒有被……”她顫抖著舉起那只還包著紗布的手,“那天我打破了酒店房內的穿衣鏡,撿了鋒利的碎玻璃準備自裁,他放過了我!他放過了我!”
蔣亦拍了拍她的后背,將那只裹著紗布的手捧在手心親了親,然后捧住她的臉,“秦贏,看著我的眼睛,在這件事上,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哪怕是我,因為,錯的是丁祖寧,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施暴者,而不是受害者。
很早就去國外求學的蔣亦沒有那么傳統(tǒng)的觀念,他不懂秦贏的執(zhí)著,所以站在客觀的立場,他說的沒有錯,但是他沒理解秦贏此刻需要什么。秦贏需要的只是他相信她,可是他不信,他真的不信丁祖寧會因為秦贏以自己生命要挾他就會放過秦贏。
眼淚一滴接一滴地往下落,若不是在蔣亦的眼中看到了心疼,秦贏可能會發(fā)瘋,可是此刻的她有苦說不出,她想要的,不是心疼,而是信任,堅定的信任,可是,在蔣亦的眼中,她沒有看見?!昂呛恰彼崎_蔣亦捂住自己的臉哭得一塌糊涂,她想:丁祖寧也許真的贏了。
“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蔣亦把她按在自己的懷里,試圖通過親密的撫摸安撫秦贏的情緒。
秦贏抽了抽鼻子,想起丁祖寧說得“你哭得太丑了!”心中不僅緊張起來,亦哥會不會也覺得我哭起來太丑?她推開他,慌亂地在桌上找到紙巾,擦干了眼淚,輕輕摁了摁鼻子,告誡自己:一定要在亦哥面前保持自己最好的狀態(tài),只有最好的秦贏才配得上蔣亦。
“我不哭了,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后背?”雖然臉上的眼淚擦干凈了,但是眼中仍是眼淚汪汪的,像是個小可憐,提出的每一個要求都讓人不忍拒絕,蔣亦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搖了搖頭,“不用,我沒事。”
一聲嘆息在秦贏的唇邊溢出,“亦哥的身體我不能看是嗎?那,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皺了皺眉,一時沒有理解她的腦回路,“什么分手?為什么要分手?秦贏,不能拿分手開玩笑,懂嗎?”蔣亦再次捧住她的臉,一臉嚴肅地教育著她。
“你的后背都不給我看了,不是要分手是要做什么?你的哪一出我沒看過……”怎么一下就熱了起來?秦贏咬了咬嘴唇,踮起腳勾住蔣亦的脖子,狠狠地親了上去,兩人多日不曾親熱,這一親,蔣亦哪里還有什么理智,最終還是屈服在秦贏的美色之下,兩個人滾在了一起,摸著他后背上的傷痕,秦贏頓時就興致全無,“亦哥,這是怎么回事?”
“噓,別說話。”蔣亦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所有的疑問都碾壓成了毫無意義的呻吟……
直到秦贏實在扛不住昏昏沉沉的睡去,蔣亦給她蓋好被子,自己走到衛(wèi)生間,扭過頭艱難地給自己上藥,上完藥,站在鏡子前默默看著自己的臉,久久地看著,就在剛才那一場瘋狂的運動中曾有一瞬他想問問秦贏,若是先認識了丁祖寧,她會選誰?可是他不敢問,丁祖寧雖然做人不行,但他也有他的魅力,那種野性、那種猖狂、那種無所畏懼、那種不顧一切……他蔣亦何嘗不羨慕丁祖寧?
還好,還好,秦贏還是自己的!他不相信她仍清白,但他相信,從始至終秦贏心中只有一個蔣亦。天光大亮以后,秦贏和蔣亦一如往常,似乎過去種種都是一場錯覺,中間從未出現過丁祖寧這個人,他們都在為對方默默地粉飾太平。
可是金域和金城的拆分并不太平,在利益面前,金振聲就是個無賴,他知道丁祖寧在秦贏內心里留下了創(chuàng)傷,所以不停提及丁祖寧,氣得高飛幾人恨不得找人套麻袋打他一頓,秦贏裝作若無其事,但是蔣亦知道,她亂了陣腳,最終讓出了部分權益給金振聲,經過一段時間的拆分,基本確定金域歸金振聲,金城歸秦贏,并把金城在蘇州拍到的地劃給了金域。
秦贏這邊不太平,蔣家更不太平,蔣亦已經設置了拒接兩位老人的來電,但他沒想到蔣家奶奶回到金域的辦公室來找秦贏。
“秦小姐,”蔣家奶奶穿著真絲旗袍,帶了一串珍珠項鏈,外面披著一件觸手柔軟的羊絨披肩,化著淡妝,像是從三十年代畫報上走下來的名媛,“有沒有時間跟我談談?”在公眾場合,她聲音和表情都控制得恰到好處,完全看不出在蔣家的那種強勢。
或許是她整體表現得溫柔如水,給了秦贏錯覺,所以她丟下手頭上的重要事務,把蔣家奶奶迎入會議室,“奶奶您坐,是要喝咖啡還是紅茶?哦,也有陳年的普洱……”
“秦小姐不用客氣了,我可當不得你這一聲奶奶,這是你們家的情況吧?你爸爸讀書只讀到初中?你媽媽小學都沒畢業(yè)?哦,你弟弟倒是上了高中,可是,據我所知,他打架斗毆、游手好閑、不學無術……秦小姐,你覺得以你們秦家的基因,配得上我們蔣家嗎?”
笑容不自然地僵在臉上,一直接觸柔和的蔣媽媽的秦贏沒想到,原來蔣家奶奶來找她竟是這一層意思,她收起雙腿,挺直脊背,作出傾聽的姿態(tài),“奶奶想說什么,可以直說?!?p> “我的話還不夠直接嗎?”蔣家奶奶的目光輕飄飄地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我們蔣家書香門第,容不下商人的銅臭味,何況……”她頓了頓“你與丁祖寧的那些糾纏,會影響到我們蔣家的名聲,我們這種清白人家可不想與蔣家沾上任何關系?”
沒有關系嗎?記得最初認識丁祖寧的時候,蔣亦私底下可說了兩家是世交。不過是因為丁家敗落了,所有人都要跟他們撇清關系罷了!“奶奶誤會了,我與丁祖寧沒有關系?!鼻刳A正襟危坐,高跟鞋里的腳趾微微弓起,以緩解內心的緊張,臉上始終帶著三分笑意。
這在別人看來也許是問心無愧,但是蔣家奶奶本就對她不滿意,覺得她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都跟他私奔去法國了,若不是蔣亦去找你,怕是現在都要跟丁祖寧去結婚了吧?”
“誰說我跟他私奔?”去法國也是被迫的!“奶奶您搞錯了,是他抓了我想威脅亦哥……您可能不知道,他一直把亦哥當對手……”正說著前臺送了兩杯咖啡過來,秦贏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蔣家奶奶掃了茶幾上的咖啡,“你們窮鄉(xiāng)僻壤出來的人,竟然還會喝咖啡?喝的慣嗎?怕是秦小姐喝的慣的,我喝不慣?!?p> 這般陰陽怪氣可不符合她這一身的行頭,已知她來意的秦贏并不受她酸話的影響,“奶奶,今日您若是來要求我跟亦哥分手的話,怕是要讓您失望了,我與亦哥認識這么多年,他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配不配得上他,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會一直努力、努力毫不遜色地站在他身邊?!?p> 看著這個聰明自信的女孩,蔣家奶奶覺得她實在是不識趣,“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也配站在我們小亦的身邊?告訴你,秦贏,死了這條心,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進我們蔣家的大門!”說著她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對秦贏說“陳語琪你認識嗎?下個月蔣亦與語琪的訂婚宴,秦小姐若是感興趣,我會派人送張請?zhí)麃??!闭f完扭著腰走了。
秦贏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好苦??!”她抽了抽鼻子,撕開旁邊的白砂糖,倒了一整包進去,慢慢慢慢攪拌,“怎么還是這么苦?”看到本來端給蔣奶奶的那杯咖啡旁邊還有一包糖,再次撕開倒進去,繼續(xù)攪拌,“唉,還是苦。”
聽到蔣家奶奶去秦贏公司找她之后,蔣亦忙不迭的給秦贏打電話,“我奶奶說了什么?不管她說什么你都不用管,秦贏,你只要信我就好了!記住,你只要信我!”電話這段的秦贏壓下舌根的苦澀,用歡快的語氣說了句“好呀!除了亦哥,我誰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