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燁收了功,緩緩地朝幾個人走過來,目光先是在孟扶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
孟扶搖覺得,他們家的人這種冷冽的性格都是遺傳的,冷清秋身上的冷在冷燁身上表現(xiàn)的更加明顯,孟扶搖被他掃過那一眼,不由自主地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好不讓那樣的冷刺傷自己。
王川則是大大咧咧慣了,雖在冷燁面前有所收斂,也依舊嬉皮笑臉地說道:“長老,你好些了沒有?你剛才那樣,可真是叫侄兒一通擔心吶?!?p> “你就把心放進肚子里吧,還死不了!”
冷燁一開口,就叫王川吃了憋,王川抿了抿唇,躲到了冷清秋的身后。
冷燁冷冷地瞥了一眼冷清秋,沉聲道:“這就是你說的要緊事?險些把你爹的性命都給丟在這里!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這件事,不許再管了,跟我回神月教去!”
冷清秋杵著不動,堅持道:“幽冥弓還沒有拿到!”
冷燁氣不打一處來,“幽冥弓?就你那半吊子的水系靈力,你也配要幽冥弓?云家反正是守不住那法寶的,那個道長修為很高,你還是少去送死了!”
冷清秋跟他老爹杠上了,堅持道:“父親,幽冥弓我必須拿到,我們神月教需要幽冥弓,我們湮滅之地的修士更需要它?!?p> “閉嘴!跟我回去,沒得商量?!?p> 這一對父子,剛才大戰(zhàn)時還異常和諧,殊不知也有這般不對付的時候。
冷燁表現(xiàn)出了他的專制,而冷清秋顯然不是那種任人擺布的傀儡娃娃,饒是他父親怎么嚴厲地斥責,也不能叫冷清秋改口,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王川不得已上來打圓場,“冷長老,少秋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您能幫就幫幫他,實在不行也別攔著他,免得他回頭恨您?!?p> “恨就叫他恨,本座還怕了他這一個毛頭小子?毛都還沒有長齊呢,就想著要擺脫束縛了?”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冷清秋的痛處,他拂開王川的手,冷冷盯著冷燁道:“那也比卑躬屈膝,搖尾乞憐要好!”
“你!”冷長老急得劇烈咳了幾聲,冷清秋則是甩袖而去。
王川拉著孟扶搖趕忙去追冷清秋。
孟扶搖跟著王川,幾步跟上了冷清秋,王川一邊走,一邊勸慰道:“少秋,冷長老也是為了你好,前路過于兇險,我們……”
冷清秋擺手道:“我知道,我知道那老頭心里想的跟我們一樣,只是年紀大了,瞻前顧后,什么都舍不下?!?p> “你這可就冤枉冷長老了,他還能有什么舍不下,他總共也就舍不下一個你罷了!”
“我?你何時也當起了他的說客?”
“我這不是說客,我總希望你們兩個都好,況且前路艱難,有冷長老幫襯著,我們也能省些力氣?!?p> 冷清秋沒有立馬回答,默了一會兒之后才道:“他有他的家業(yè)要守,朝云宗對他的控制日益加深,能不煩擾他就別去煩擾了吧?!?p> 話落,三人便在月見湖的岸邊小坐了一會兒。
城主府內(nèi)。
云綺望著柳氏和云噯將自己的父親夾在中間,一邊哭著,一邊向父親抱怨著自己這么多年來的艱辛,以及受到過的非議。
父親耐心地安慰她,催促她趕緊收拾東西動身。
云噯配合著她的母親,也抱著父親在哭。
云綺遠遠地看著,一瞬之間,有種奇怪的感覺。
可能正在危急的時刻,所以才有那種奇怪的第六感,在生死存亡般的氣氛籠罩之下,她忽然間覺得,自己這么多年與柳氏之間的恩怨也變得很小很小,甚至不值一提。
看她嚶嚶地哭訴著,她莫名接受了,原來這就是她的家。
“父親,帶著柳姨快些走吧!,他們追來了!哥,你護送他們。”
云綺叫著云以澤,自己的目光卻望向了身后的萬里晴空。
這是明媚的一天,冬日里的陽光很烈,透過干燥的空氣,比任何一個季節(jié)都要來得明亮。
但這種明亮是帶有欺騙性的,明亮的陽光并不妨礙空氣中刺骨的寒冷,那些從臉上刮過的風,總叫人不住地顫抖。
她也在顫抖著,寒冷交雜著恐懼。
哥哥的聲音回響在耳畔,他似乎急切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阿綺,阿綺……”
她可喜歡哥哥這樣叫她了,清脆洪亮的兩個音節(jié),很有韻律感,是個極美的調(diào)子。
她溫柔地笑了笑,鼻子卻有些發(fā)酸,往事的一幕幕都從腦海中翻過去。
有很小的時候騎著父親的脖子四處鬧騰的場景,也有蠻橫從哥哥那里搶東西的畫面,還有跟柳姨娘吵架,和云噯大打出手,曾經(jīng)覺得委屈的日子,此刻想來,卻也微不足道,她不得不從心底里承認,在往前的十多年歲月里,她其實過得還算不錯。
可是,這樣的美好,終究是轉(zhuǎn)瞬即逝了。
她有些自責,她也不知為何,自己頗有好感的凌師兄,竟然會是敵人。
她的天真害了父親,害了哥哥,也害了她自己吧!
所以,她決定,要拼盡全力,攔住那些人,好叫哥哥和父親活下去。
哥哥拼盡全力想拉她走,但她卻不想退,輕松地用自己前些日子學的術法,把哥哥遠遠地推了出去。
“哥哥,你快帶父親和柳姨走,我來攔住他?!彼詈蟠舐暤睾爸?p> 周遭已經(jīng)開始亂了起來,往日總很在意自己形象的丫鬟婆子們,此刻都手忙腳亂地像老鼠一樣亂竄,來來往往,晃來晃去。
濃煙滾滾升騰,刺骨的空氣里,有一陣暖流襲來,火光到處,映著她半邊的臉兒,火辣辣的暖起來。
有個人從火光之中悠然地走出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裳,不太愛擺弄表情,就總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樣。
云綺覺得很奇怪,她分明以前看凌舟都覺得很帥氣,是她崇拜的那種修仙的奇人異士,今日怎么就覺得,他的臉上寫滿了高傲自大,是個視眾生為螻蟻的蠢貨呢?
“云小師妹,我們又見面了!”凌晚舟扯動著蒼白的唇角,微微笑地很邪性。
云綺討厭那種打量的目光,會叫她想起來自己以前犯過的蠢,叫她羞憤地想要找個地洞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