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棋局

　　中年男子的思路被打斷，又聽周圍的人又在催促，他只能萬分煩躁地落下子。

　　老人隨即開口，“下一位。”

　　中年男子的臉色頓時白了白，張口欲言，可最終依舊是一個字也沒說。

　　他忿忿地站起身，又狠狠地瞪了蘇夜寒一眼，方才離去。

　　他一走，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又立馬坐了下去，“老人家，晚生也想一試。”

　　老人也不說話，只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男子旋即從棋盒內(nèi)，取出一枚白子來，略一思索，便將白子放在了黑子的邊上。

　　見狀，蘇夜寒微微搖了搖頭。

　　就聽老人又開口，“下一位?！?p>　　男子不服，“明明就是這樣下的，哪里不對了？”

　　老人這才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的面容明明那樣慈祥，他的眼神明明很平靜，可男子卻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

　　他連忙起身，沖老人抱了抱拳，“是晚生學藝不精，告辭了?！?p>　　男子走后，圍觀的人頓時都面面相視，一時都沒有人再有勇氣上前一試。

　　半晌，老人突然道：“小公子，你來試試?！?p>　　他話一出，圍觀的人都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蘇夜寒的身上。

　　蘇夜寒也怔了怔，隨即才反應過來，老人是在叫她。

　　然后，有人開始質(zhì)疑了，“他？成嗎？”

　　“老人家，您這棋局都擺了三個月了，上京城里那么多名士都慕名來挑戰(zhàn)過，可最后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您真的認為，這個毛頭小子，他能行？”

　　“不錯。剛才那位，還是國舅爺府上的教書先生，聽說棋藝高超，僅次于趙大公子，連他都不行的話……”

　　“是啊，他都不行，這小公子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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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老人卻只是拈須微笑并不理睬，反而詢問蘇夜寒的意思：

　　“他們這樣瞧你不起，你就不為自己辯解辯解？”

　　蘇夜寒微笑，“辯解有何用？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手卻是長在自己身上的?！?p>　　老人微笑著點頭，“不錯，有道理?！?p>　　蘇夜寒落落大方地坐下，“那小子就斗膽一試了?！?p>　　老人一指棋盒，“請?！?p>　　蘇夜寒遂不再客套，抬手從棋盒里拈出一枚白子來，想也沒想，直接放在了黑子的一端。

　　周圍頓時爆發(fā)出一陣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哪有棋是這樣下的？這小公子怕不是從未學過下棋吧？”

　　“你看他，不去開拓白子的領(lǐng)地，反而去跟著黑子，堵黑子的路。這連棋的基本下法都不會，怎么可能贏？”

　　“哎呀！我說小公子，快出去玩兒吧，別在這耽誤老人家尋找有緣人啦！”

　　“老人家，我說您也是的，這小公子雖然一表人才、模樣俊俏，但您也犯不著跟他浪費時間呀？”

　　沉香雖然惱怒他們語出不敬，但也著實擔憂蘇夜寒。

　　她家小姐會不會下棋，手頭有幾斤幾兩重，她還是很清楚的。

　　但小姐都已經(jīng)坐下去了，她又怎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勸小姐起來？

　　只盼小姐輸?shù)貌灰y堪就好……

　　議論的人越來越多，內(nèi)容也越來越不堪入耳，老人忍不住抬眸看了蘇夜寒一眼。

　　卻見她面色依舊從容，整個人依舊波瀾不驚，仿若周圍的人聲就像是清晨的鳥鳴，絲毫影響不到她。

　　老人一直平靜的眼眸，浮起一抹贊許。

　　他拈著胡須，望向棋盤。

　　只是一眼，頓時就讓他愣住了。

　　他指著棋盤上的白子，驚訝地道：“這是你方才下的子？”

　　蘇夜寒點頭，“正是。”

　　旁邊又有人進言了，“老人家，這小公子根本就不會下棋！”

　　老人認同地點頭，“的確不太會下?！?p>　　旋即，拈起黑子，放置在連成了一條直線的黑子的另一端。

　　如此一來，棋盤上的情形就變成了四顆黑子連成一條直線，線的一端被白子堵住的局面。

　　蘇夜寒忍不住道：“老人家，您確定下這里么？”

　　老人點頭，“不錯?！?p>　　蘇夜寒又提醒他，“可不要反悔哦？”

　　老人搖頭，“絕不反悔?！?p>　　這種棋是他閑暇時所創(chuàng)，可以說放眼當今天下，還沒有人能破解得了他的棋局。

　　這小公子方才下的那一顆頂多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誤打誤撞的罷了。

　　哪還能真的破解了？

　　蘇夜寒點點頭，旋即拈出白子，想也不想就把四顆黑子的另一端，給堵死了。

　　圍觀的人又開始恥笑她。

　　老人的臉色卻頓時凝了下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棋盤上的棋子，很有點不可思議的模樣。

　　他拈出黑子，放置在直線上的黑子旁邊，準備重新再連一條直線。

　　蘇夜寒又給他的路堵住了。

　　老人不信，又重新開路。

　　蘇夜寒這回沒堵他的路，卻忽然幽幽地道：“老人家，您要輸了?！?p>　　她話音未落，又是一陣爆笑如雷。

　　老人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誰敢再出一聲，就給老夫滾出去！”

　　他聲量不高，卻擲地有聲、滿含威嚴，那些笑話蘇夜寒的聲音，霎時便偃旗息鼓、消匿無蹤。

　　老人眉頭緊皺，緊緊地盯著棋盤。

　　黑子的路幾乎都被堵死，雖然還有生路，但是白子已然形成了自己的規(guī)模。

　　這一次，又輪到小公子落子。

　　只要他手里的白子一落，那五顆白子便順利地連成了一條直線。

　　不止是這樣，他還發(fā)現(xiàn)，他在橫沖直撞想要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小公子那邊卻早已連成了一個局。

　　眼下，即便是輪到他落子，他也無法以一子之力挽回全局。

　　頹然放下手中的黑子，他嘆道：“老夫輸了?！?p>　　他話一出，全場嘩然，紛紛不敢置信地看著蘇夜寒。

　　“老人家，您沒在開玩笑？”

　　“后生可畏??！”

　　“這是哪家公子？怎地這樣面生？”

　　“不知小公子年齡幾何？可有結(jié)親？”

　　原本嗤笑蘇夜寒的人，眼下紛紛恭維起她來，甚至還有人要來攀親。

　　這還真是……

　　“小……公子，您真的贏啦？”沉香亦是不敢相信。

　　老爺從未給小姐請過夫子，教授棋藝，小姐又是何時學會的呢？

　　可見到那么多人吹捧小姐，又覺得自豪無比，這么個小問題，瞬間就拋到腦后去了。

　　蘇夜寒沖老人抱了抱拳，“老人家承讓了?！?p>　　說著，起身就要走。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