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洛錫去了皇后宮中,皇后正穿著素服在殿內祈福。殿中擺著一尊金像,皇后正頷首跪拜。洛錫也上前上了兩炷香,皇后眼見她來,便在攙扶下隨她去了殿外。
“皇上可好些?”
“剛剛用過藥,睡下了。”皇后近日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憔悴,每日的膳食幾乎沒動。每日奔波在皇上身邊,安撫皇宮大臣,只有這時候,得見身為一個女子的軟弱。但是,皇上病倒,她作為一國之母,豈能跟著病倒,洛錫想要多加寬慰,又覺得有些不忍。
“母后萬萬保重鳳體,父皇、太子,還有整個后宮,全靠著母后支撐......”邊說邊將帶來的參湯遞上去:“母后每日不用膳,太子殿下前朝繁忙,心中憂思更甚,母后還是用點叭?!?p> 皇后聽著這話,激起了她作為一個母親的光輝,只是看著手中的參湯,心中鈍痛:“本宮何嘗不知,只是,近日難聽的話說得多了,嘴再難張開......本宮與皇上自小相識,及笄便嫁給了他,這么多年走來,吃苦受累,爭吵拌嘴,好在人都沒事,我知道這是難免的事情,可是......”
“母后,您別這樣悲觀,父皇向來康健,如今只不過是生了一個病,萬事沒有我們想得那么糟糕,我們都應該竭力一試,太子殿下和兒媳都會想辦法的,母后就陪在父皇身邊說說話,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北寧皇帝皇后伉儷情深一直都是一段佳話,如今一人生病,另一人也像去了半條命。
洛錫將皇后帶到皇上的寢殿后便準備回東宮了。
還沒有到殿中,便看見前段時間被自己派去接苑林嫂的人正朝她走來。
洛錫心中一喜,想來是苑林嫂到了,也沒有央人去請,自己就急急忙忙地向殿內跑去。
苑林嫂正坐在大殿中飲茶,臉色難掩的倦態(tài),似乎讀懂了她心中的急切心情,舟車勞頓,日夜顛簸,一臉風塵仆仆的模樣。
洛錫急忙過去握住苑林嫂的手,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不覺間,兩人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相見,卻仿佛隔了許久。用手語寒暄了幾句,讓人去準備吃食。
下人們心中有疑慮,卻不敢說,這位老婦不會說話,與太子妃交流都是手語,可太子妃見到她一臉欣喜與尊敬的模樣,想來也是個重要人物。
四下無人,苑林嫂忍不住嗔怪起洛錫來:“你怎么沒說你的心上人是北寧的太子?我若是知道,定不允你嫁過來?!?p> “正是知道苑林嫂您不允,姜寧才瞞著的?!?p> 縱使苑林嫂心中生氣,奈何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自己只得狠狠地輕錘兩下:“皇室哪里那么好生存,即便是商賈之家的大宅院便是扯不完的雞毛蒜皮,后宮扯起來,恐有性命之憂?!?p> 洛錫輕撫苑林嫂的手,叫她放心,她若是擔心這些,便也不會深陷其中了。
洛錫為苑林嫂收拾了一間上等的院子,里面的器具擺設早早準備齊全,盼望著苑林嫂能夠在此多住一段時日。
寧梓燁回來時,還不知道苑林嫂已經(jīng)到了,看見洛錫在斟茶,一個箭步便沖上去抱住洛錫,在她的頸窩撒嬌:“想你了,今天可真是累壞我了?!?p> 周圍的人倒是都見怪不怪了,坐在一旁的苑林嫂顯然有些吃驚。
洛錫有些羞赧地推開他,示意有外人在。
寧梓燁抬眼望去,便看見已經(jīng)休整妥當?shù)脑妨稚扇藳]見過面,但是互相知道彼此。寧梓燁心下了然,連忙上前作揖問候。
似乎剛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苑林嫂笑了笑,回禮。
寧梓燁拖洛錫的福,學會了好些手語,一些基本的問候能夠掌握,倒是與苑林嫂寒暄了幾句。
“等你半天了,咱們吃飯吧。”
整個飯桌上呈現(xiàn)了詭譎的一幕:太子妃為苑林嫂布菜,太子為太子妃布菜。場面一度有點失控。
酒足飯飽后,太子夫婦陪著苑林嫂在園子里散步消食,最后又送苑林嫂回房,寧梓燁想著兩人定要說些體己話,便沒有跟去,早早地在床上躺著了。
洛錫回來的時候,寧梓燁正側臥在軟席前,一手拿著書,一手搖著蒲扇。似乎是剛沐浴,絲質的里衣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燭光通亮,將他整個人的影子妖嬈地印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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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錫環(huán)胸在門口看著:“太子殿下這般模樣,是想勾引誰?”
怎么也算是半年的老夫老妻了,洛錫還能不知道寧梓燁心中的小九九?
“姜夫人好生偏心,今日陪了苑林嫂整日,連話也不同妾身說了?!?p> 洛錫再不來,自己的手都要抻麻了。
苑林嫂來了之后,自己確實沒和他說話。
“喲~女長輩的醋都吃?。刻拥钕麓讋艃翰恍⊙絶”
不知道是不是苑林嫂來了心安,自己心情顯然要比前段時間好上一些了。
“哼~”寧梓燁得了便宜還賣乖,讓洛錫好一陣哄。
天色剛明,寧梓燁和洛錫便起床了。
寧梓燁要上朝,洛錫被驚醒后便也睡不著了。
寧梓燁前腳剛走,就看見苑林嫂也已經(jīng)起床,趕忙上前攙扶著,讓人將早膳準備好。
用過飯后,洛錫就帶著苑林嫂進宮了。
寧梓燁與洛錫成婚之后便沒有住在皇宮,住在了歷來太子居住的東宮。
苑林嫂雖然和北寧皇帝毫無交情,但是這人是洛錫的父親,自己也比較上心。在睡夢中聽見門外細細索索的聲音響起,便知道洛錫已經(jīng)起身,自己摸著黑穿好衣服,便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皇上的病癥。
皇宮內威嚴莊重,遠處敲響了一聲鐘,其回音在皇宮中久久回蕩。
皇宮的景致,處處可見的奢華。所見之處,都刷著紅漆金光木,腳下的石板路鋪得工工整整。
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勾心斗角。負棟之柱,隨處可見;瓦縫參差,直欄橫檻,其景觀兮,望而辛焉。
所有的亭院宮殿內外站著幾十余人,每一處都擺著嬌艷的花兒,大家卻無心觀賞,全都低頭垂目,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好在自己與洛錫的交流向來也不需要發(fā)出聲音,不然,洛錫雙手不停地向自己介紹周圍的景物,若是換成聲音,只怕會引得眾人側目。
洛錫帶著自己向西走了半刻,又向北行了一盞茶的功夫,終于瞧見有點人氣兒的地方。此地有一個碩大的桂花樹,苑林嫂也曾是大家閨秀,卻沒見過這樣的品種。
月月桂,每月都開花,一陣風吹過,到處可聞見這淡雅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