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向著那金色的太陽走在去省道的農(nóng)村土路上,記憶中第一次出遠(yuǎn)門的小楊杰很是激動興奮,電線桿上廣播時間到,一首影響時代也影響小楊杰一生的歌曲里,一家老小帶著行囊歡聲笑語的走到省道邊,過了鵝卵石鋪就的大馬路對面,維憲放下了抱在手里的小楊杰。
對于遠(yuǎn)行的旅人來說,最重的除了行囊還有錢財,而拖家?guī)Э诘穆萌?,最重的行囊卻是懵懂又好動的孩子,維憲正準(zhǔn)備完一行人的車票錢回身找小楊杰,小楊杰已經(jīng)蹲身在地下玩耍了起來,對于洞庭湖區(qū)域長大的小楊杰來說,大馬路上的鵝卵石看著就很是新鮮,第一次知道世上的路除了泥巴路,還有鵝卵石鋪就的馬路呢!
小楊杰好奇之下,撿起地上一顆橢圓而扁平的暗紅鵝卵石就蹲在那里玩了起來,還有那種黑色反光的鵝卵石,泥青色的,白色的,大大小小,鋪滿一地,由于人來車往的輾軋,有些鵝卵石深入泥土之中,只露出一點摩擦的圓滑的石皮可見,有些則整個鵝卵石都在地面之上,小楊杰現(xiàn)在撿的就是這種,其實每年公路養(yǎng)護(hù)都要再鋪設(shè)一層鵝卵石,時間久了就被壓到泥土中去了。
“乖孫啦!莫玩噠咯!搞的一手邋遢死,快點丟咯!”,維憲把車錢給長子昌輝拿著,自己趕緊抱起了寶貝孫兒,這次全家老少都去益陽,其中,小楊杰一家三口,清輝家里兩口,明輝,谷輝也在,只有姑姑出嫁了沒來,加上奶奶有亮,這么一群人就小楊杰一個寶貝,一路上小楊杰可開心了,這么多大人看著,淘氣一下也不怕。
遠(yuǎn)遠(yuǎn)的去市里的中巴車慢慢行駛了過來,一行人依次上車,正月里出行的人很多,好不容易有兩個位置,還是最后一排,在售票員的吆喝安排下,爺爺奶奶坐后面帶著小楊杰,其他人就只能站著了,本來就快滿座的中巴車一時顯得擁擠了起來,小楊杰一行人又帶著行囊,中巴車一搖一晃的行駛開來,站著的人時不時也搖晃兩下,對于第一次坐車的小楊杰來說,看著就很好奇好玩,只是坐在最后面的位置,本就顛簸的路途,后座顯得尤為顛簸,過了最初的興奮勁,小楊杰有些無精打采了。
到市區(qū)有七十公里路,行駛了將近三個小時,中途經(jīng)過一些村鎮(zhèn),上下了一些人,小楊杰一家人總算都有了座位,小楊杰總算不用坐在最后排了,搖晃的一路,小楊杰第一次坐車,中途暈車,早上吃的早飯一下吐了個干凈,此刻正嫣兒吧唧的靠在爺爺懷里,昏昏欲睡,這會到了市里的汽車站,才提起精神來,耳聞已久的市區(qū)到了。
一行人下了車,小楊杰第一次見到成片的中巴車,見到帶著行囊,川流不息的人群,周圍嘈雜的吆喝此起彼伏,有吆喝賣吃喝的,有去往各地中巴車上的售票員的吆喝,有行人之間的交談,更有心懷不軌的游蕩人群,當(dāng)然還有維持治安的值班人員,今天小楊杰算是長了見識,小手被爺爺緊緊牽著,一刻也不敢放開,小楊杰也亦步亦趨的跟隨,小腦袋卻一刻不停的東張西望著,還不時向大人們問些自己不知道的問題。
帶著好奇寶寶小楊杰,一行人找到了去往益陽的中巴車,蹬車打票,放好行囊,找好座位,開始等待中巴車發(fā)車,期間小楊杰吃了一點媽媽從行囊里拿出來的煮熟過的玉米棒,總算暫時堵住了小嘴,小嘴來到市區(qū)就不停問出一些問題,有些問題連大人都要好好想想才能回答出來,此刻總算是能喝口水潤潤嗓子了。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中巴車緩緩發(fā)車出站,車上,吃了玉米棒,休息了一陣子的小楊杰隨著出站的中巴車的行駛,雙眼又開始捕捉新鮮事物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些最高六層的樓房,樓房的窗戶是鄉(xiāng)下沒有的鋁合金藍(lán)色玻璃窗,外墻貼著白色的外墻磚,磚縫之間留有手指寬的水泥摸勻稱的黑溝,一樓的門店都是卷閘門,門上有著各色樣式的招牌,招牌下是經(jīng)營各種買賣的商鋪,各色穿著得體的城里人不時進(jìn)出各個門店。
小楊杰看到那些玻璃柜臺還很是驚訝,鄉(xiāng)下的鎮(zhèn)子里的店鋪都是一些木制的貨架,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玻璃制品,在朝陽的渲染下,閃閃放光,還有一些街道外面挑著擔(dān)子的流動小販,其中有賣小孩子玩具的,賣冰糖葫蘆等吃的,這些最是吸引小楊杰的目光,鄉(xiāng)下的鎮(zhèn)子可沒有賣冰糖葫蘆等小吃的門店,看著應(yīng)該很好吃的樣子,小楊杰舔舔嘴唇想著。
中巴車穿行在四車道的水泥路面上,很快行駛出了市區(qū),又一次進(jìn)入鵝卵石的馬路,有了些許經(jīng)驗的小楊杰倒是沒有再吐出來,只不過顛簸的路途,讓一個活潑的孩子無精打采起來,這次去益陽有將近兩百多公里路途,舟車勞頓之苦,讓小楊杰也不記得旅途都經(jīng)過了一些什么地方,直到將近黃昏,一行人才來到Y(jié)Y市的車站,被爺爺喚醒的小楊杰,隨著大人們趕往最后一趟去往外祖父家的中巴車。
從小生長在黑土地湖區(qū)的小楊杰,第一次來到丘陵地帶的黃土地上,中巴車行駛在彎曲陡峭的山路上,小楊杰好奇山區(qū)景色的同時,對于第一次山區(qū)行車的過程,感覺很是刺激而有些小害怕,當(dāng)會車時候,小楊杰把腦袋伸出去看了下,輪胎邊就是懸崖了,看得小楊杰眼睛都瞪直了,心想這得有多高啊,要是掉下去,肯定摔的很疼很疼吧!
又經(jīng)過一段刺激的行程,小楊杰一行在一片山區(qū)梯田邊下了車,路邊早就等候多時的外祖父家的幾個叔伯輩男人迎了過來,接過一行遠(yuǎn)道而來客人的行囊背上,一邊領(lǐng)路一邊交談,山頭只露出半個腦袋的太陽快要下班,小楊杰一大家子人也終于來到此行的目的地。
天上滴喜鵲叫喳喳!地下滴新人要成家!雄雞才叫一輪,小楊杰就被外面敲鑼打鼓的熱鬧聲音叫起了床,難得提前結(jié)束“另一個世界”的歷練,昨天就知道今天早上新郎官要去接新娘子,房間里其他大人都已經(jīng)起來出去幫忙了,小楊杰在床上打了個滾,找到放在椅子上的衣物,跳下床,自己穿了起來。
丘陵地帶的吊腳樓房子都是在山坡的一面挖的地基,這樣背靠山坡?lián)躏L(fēng)雨,又可以在山坡上挖窯洞,作為儲藏室,放置瓜果蔬菜什么的,屋旁下坡處羊圈之類的吊腳樓,今天一早,家里就殺了一頭黑山羊,這會大人們都在廚房里忙著酒席的事,女人們忙著摘洗瓜果蔬菜,男人們忙著剁肉燒火,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火光里臘梅和一群女人們在忙活,小楊杰蹦跳著,左看看右瞧瞧的來到臘梅身邊,抱著臘梅的腿叫了聲麻麻。
一群女人正一邊干活一邊閑聊著,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了早起的小楊杰,待到小楊杰來到光亮處,活潑可愛的外表讓一群女人們見了都喜歡的很,甚至還有人問臘梅這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真的好漂亮啊!孩子特有的線條柔和五官,配上小楊杰大大的隱雙眼皮,長長的上睫毛的眼睛,一聲清脆的麻麻,讓得這些女人們是母愛泛濫咯!
從小就不怕生的小楊杰,聽到周圍的女人們都在夸他呢!雖然有那么幾個說他是女孩子的,讓小楊杰忍不住嘟嘴很委屈,不過顯然也是夸他的,小楊杰在媽媽的提醒下,很是禮貌的笑著露出一個酒窩的說,各位姐姐阿姨們新年好!見著孩子不怕生,小嘴還蠻甜的,幾個年輕些的小姐姐就忍不住過來要抱抱,要親親啦!
在等待新郎官接新娘子回來的這段時間里,小楊杰暫時接管了娘子軍的地盤,小嘴抹了蜜一樣甜的小楊杰一圈要抱抱,要親親下來,順便把肚子也填飽了,這時早飯也忙活的差不多了,管事的已經(jīng)開始吆喝吃早飯了,各位幫廚的娘子軍放下手里的活準(zhǔn)備吃早飯,吃過早飯,要開始擺桌椅板凳置辦酒席的事了。
吃過早飯,小楊杰跟著一群來吃外祖父家喜酒的鄰里鄉(xiāng)親們的孩子們玩了起來,等下新郎官接來新娘子,小楊杰和另一個小女孩還被安排了任務(wù),一對童男童女要給新娘子端蛋茶,說些恭喜的吉利話,算是正式迎接新娘子到新房了,也有代表孩子最真摯的祝福,期盼著這對新人早生貴子,兒女成雙,所以新娘子還會給童男童女小紅包呢!
同時,新婚洞房里,給新娘子鋪床的人也能得到早早放在被子里的紅包,而小楊杰最喜歡的是跟著一些老奶奶們剪花紙,手藝好的奶奶不止會剪出紅色的雙喜字,還會有中國結(jié)之類的花紙,還有專門請來的老學(xué)究,現(xiàn)場寫祝福語的對聯(lián),還有專門負(fù)責(zé)放爆竹的大人,正在那里擺弄著爆竹,只等新郎官的到來,就要點火慶祝,這個地方大人們是不準(zhǔn)小楊杰一群小孩子亂靠近的。
天光放亮,山路下方轉(zhuǎn)角處還看不到人,只遠(yuǎn)遠(yuǎn)聽到敲鑼打鼓喇叭聲,聲音慢慢的靠近,開路的人在路邊放了一掛爆竹,后方隊伍也依次進(jìn)入眼簾,打頭的是樂隊,然后是新郎官,騎著一匹黑色高頭大馬,人和馬都帶有大紅花,新郎官后面是新娘子坐的八抬大花轎,轎子后面兩排挑著擔(dān)子的人,擔(dān)子上都綁著大紅花,這是新娘子的娘家來得嫁妝,一行人走著難行的山路,臉上卻是喜笑顏開。
小楊杰一行人所在的主房曬谷場前,響起一陣歡天喜地的爆竹聲,遠(yuǎn)遠(yuǎn)的迎接新郎官與新娘子,唱禮人遠(yuǎn)遠(yuǎn)迎接過新郎官和媒婆,按著千百年來的婚事傳統(tǒng),新郎官在給了娘家來的上賓攔路紅包后,掀開轎門簾,終于是牽著新娘子的手,兩人執(zhí)手跨過火盆,在媒婆與唱禮人的帶領(lǐng)下,步入中堂,三拜天地后,新娘子和新郎官接過蛋茶,第一次拜見公婆,在唱禮人的吆喝下,新娘子很歡喜的接到了第一次叫爸爸媽媽的改口費紅包。
拜堂完畢,送入洞房,娘家來的上賓上座,挑著的嫁妝被妥善安置,小楊杰和另一個小女孩一人接過一碗蛋茶,分別端著進(jìn)了新房送到新郎官和新娘子手上,小女孩有些羞怯,躲在小楊杰身后,小楊杰倒是不怕生的說著大人們早先教導(dǎo)的吉利話,和小女孩一起笑嘻嘻的拿到了小紅包。
鬧過新房,曬谷場上酒宴也擺好了,新郎官和新娘子一起出來招待著各位來賓,酒席間還有笑長輩們的蛋茶錢的節(jié)目,在新做公公,俗稱燒火佬的新郎官的父親帶領(lǐng)下,一一給來賓發(fā)喜煙喜糖和蛋茶,一來讓新娘子收蛋茶錢,一來也介紹一下男方的各位親人給新娘子認(rèn)識,同樣的,新娘子先前也帶新郎官認(rèn)識過娘家來的各位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