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安靜

　　落夭夭看著躺在床上的風(fēng)秦，心里無比沉重。

　　對風(fēng)秦來說，落夭夭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可于她而言，風(fēng)秦只是完成任務(wù)的核心對象，是她的師兄，朋友。

　　這份感情，太沉重了。

　　進是違心，退是傷害，她不知如何回應(yīng)。

　　突然，床上的人動了一下，落夭夭看過去，對上他的眼神，驚喜，又愧疚。

　　“小師妹?！?p>　　一滴淚，從他臉龐劃過，神色是難隱的痛。落夭夭知他是誤會了什么，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卻被他一把攬進懷里。

　　心里有些抗拒，手動了動，終是沒有推開他。

　　“對不起?！憋L(fēng)秦恨不得把她碾碎了裝入心里，他那么努力，拼命，終也沒能保護好她，穆翎說的對，他是垃圾。

　　穆翎！

　　“師兄，咳……”風(fēng)秦的力度在加緊，落夭夭肩膀生痛，呼吸有些不暢，忍不住咳了一身。

　　風(fēng)秦放開了她，落夭夭連忙下意識躲開，跑到門前深呼幾口氣。

　　回過身，那人眼里，全是陰翳。

　　“師……師兄?！?p>　　落夭夭驚恐的神色難掩，風(fēng)秦卻迅速收回眼神，沖她一笑，只是他沒意識到，那笑容更滲人了。

　　“小師妹可以給我倒杯熱水嗎？”風(fēng)秦神色不明，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這里水涼了，我去廚房找。”

　　走出房門的落夭夭，徹底松了一口氣。

　　太壓抑了。

　　“氛圍那么尷尬，后面劇情怎么辦？”

　　“難搞。”

　　落夭夭的身影已經(jīng)遠(yuǎn)了，風(fēng)秦起了身，對著銅鏡看到自己滿頭的銀發(fā)，指間受力，捏碎了鏡片，碎裂的鏡片陷入指甲，鮮血溢出，他卻不覺痛一樣，任由其深陷。

　　她不愛他。

　　風(fēng)秦比誰都清楚，落夭夭對他并沒有那種感覺，她從來坦蕩，表態(tài)分明，喜歡一個人，就是偏愛到極致，厭惡一個人，也是毫不掩飾。

　　可這兩個極致，他一個都不占?？伤?，又怎愿放手，何況，她遭受了那樣的欺辱。那便，一起墮落吧。

　　他絕不輕易放過她。

　　落夭夭拿著水壺往回走，進來就看見風(fēng)秦在自殘，愧疚上涌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擔(dān)心。

　　“你在干什么！”水壺摔落在地上，滾燙入體而不知，落夭夭跑回去一把扯回他的手，鮮血淋漓。

　　風(fēng)秦被她唬了一下，看著她濕了大半的裙擺愣住了。

　　落夭夭手忙腳亂地翻出醫(yī)療箱，這是她仿造現(xiàn)實世界特制的，把愣住了的風(fēng)秦按到凳子上，用鑷子給他取出碎片。

　　此刻的她認(rèn)真而細(xì)致，眼睫毛一閃一閃的，陰影清晰，風(fēng)秦心微動，心跳加速。

　　若是傷得更重，她是不是會更關(guān)心自己。風(fēng)秦心里閃過危險的想法。

　　但很快，落夭夭粗暴潑過來的酒精讓他清醒了，辛辣的感覺讓他身影一抖。

　　“你……輕點……”

　　“咳，師兄對不起?！?p>　　一頓狠操作，落夭夭成功把風(fēng)秦的手指捆成了粽子狀。

　　“是不是很好看？”落夭夭自我感覺良好，眉眼彎彎。

　　“……嗯?！憋L(fēng)秦沉默了一會，終歸決定了違心的樣子。

　　“你去換身衣服吧。”裙子都濕透了。

　　落夭夭這才感覺身下一涼，連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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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難搞啊?！?p>　　圍著風(fēng)秦轉(zhuǎn)了一天，她身心疲憊地躺在床上。

　　“可憐兮兮，宿主早點休息?！?p>　　落夭夭也想睡個好覺，卻又進了令她身心疲憊的日記劇情。

　　爹爹死了。

　　一雙心如死灰的瞳孔映入她的視線。

　　小風(fēng)秦用那雙不大的手刨著土，漸成一個矩形的大坑，而他身旁躺著的，是一卷草席，和一具尸體。

　　他的神情已經(jīng)麻木了，手像機械般的挖著土，也不借助旁邊的鐵楸，天空下著大雪，染白了少年的青絲。

　　突然，他稚嫩的手劃到土中尖利的瓦片，鮮血和著泥土被凝固，他愣了一下，淚就下來了。

　　“爹爹！”

　　少年伏在草席上痛哭，從前他頑皮，經(jīng)?？目呐雠?，落到傷痕爹爹都會給他吹吹，而現(xiàn)在，爹爹再也不會回來了。

　　聲嘶力竭，心如刀絞。落夭夭的心境被感染，抓著胸前的衣襟，感到難以呼吸，突然，她從夢中醒來。

　　她迅速地縮到墻角，周圍是一片黑暗，她似乎陷入一片絕境之中，雙手交叉抱緊自己的肩膀，抑制地哭了起來。

　　兩個滿身傷痕的人，是無法相互救贖的。

　　她的聲音漸大，嚎啕大哭，聲嘶力竭。

　　這時，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門咯吱一聲被打開，那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帶著微微的月光倚在門上。

　　“果然是你呢，小姑娘?！?p>　　落夭夭停了一秒，片刻，哭得更大聲了。

　　“啊……本座不會哄人。”那人身影動了一下，本想一走了之，剛提腳又放下，走到她榻前，一把拎起飛走。

　　落夭夭反應(yīng)過來時，她已立在一處高檐之下，抬頭，是璀璨的星河。

　　“本座素來不會哄人，這人界的星空不比仙界，但也可一觀?！毙」媚?，勸你不要不識抬舉啊，不然本座就把你扔這算了。

　　他歷來不喜歡別人哭哭啼啼。

　　幸好，落夭夭也沒有挑戰(zhàn)他的耐心，少女抬頭認(rèn)真地看著這一片星空，晚風(fēng)逐漸吹干了她的淚痕，露出一雙眸含星河的大眼睛。

　　遠(yuǎn)處一顆紅色的星星閃耀了一下，少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明眸皓齒，黑袍使者也為之感染。

　　“紅色的那顆最好看。”落夭夭心情愉悅地說道。

　　“嗯。”黑袍使者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光影微動，黑袍使抱劍與落夭夭立于蒼穹之下，兩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看上去卻未覺疏遠(yuǎn)，遠(yuǎn)處星星偶爾微閃，兩人沒有再說話，安靜享受這一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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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冒昧問一下。”良久，落夭夭打破了這處的安靜。

　　“嗯？”黑袍使者疑惑地看向她，額間一縷發(fā)絲被風(fēng)揚起，晃過眼邊，有不知覺的可愛。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很遠(yuǎn)就能聞道，淡而濃烈。

　　“麥稈菊?！彼恢氲搅耸裁?，突然一笑。

　　永恒的記憶，他沒有什么值得深刻記憶的，但聽上去就不錯。

　　“很好聞?！焙谂凼拐呖粗?，少女笑得眉眼彎彎，是不摻雜其它的，純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