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你本是掌上明珠(2)
“豬,我覺得你肯定是記錯了”林一汐巧笑倩兮的看著蔣珠珠
反正時間都已經(jīng)過了,你也進不去了,據(jù)說那個鬼屋里有一些很讓人害怕的東西,咱們記憶都這么好,我也是為你好
“我才沒有”蔣珠珠大眼一瞪,黑眼圈看著都快占了半邊臉了
“算了,別糾結(jié)了,我覺得你還是先去睡一覺吧”林一汐皺著眉頭看著蔣珠珠的黑眼圈
“害,算了,還有三分鐘下課了,你去上課吧,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喜歡睡覺的”蔣珠珠看了一下表,然后示意林一汐可以走了
因為她的仇已經(jīng)報完了
“要不我在這兒陪你,你睡會兒吧,我把部長叫過來頂個班”蔣珠珠有失眠癥,這是比較簡潔的話,再說殘忍一點是她不敢睡
“算了,我沒事,畢竟就算是有你在我也還是會做噩夢的”蔣珠珠的臉色沒什么陰霾就這么推著林一汐往教室走著
“好吧”看到了蔣珠珠眼底的堅定,林一汐也就不再說了
林一汐記得第一次見到蔣珠珠的時候她只是很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后來是因為她在保護阮星河,然后蔣珠珠就突然喜歡粘她了,然后慢慢的就成了朋友
然后林一汐也知道了很多蔣珠珠的事情
蔣珠珠有個很普通的媽媽,但是有個不普通的爸爸,在她的前八年都沒有見過她的爸爸,所以她跟著她媽什么都干,做什么都學的很快
然后她爸爸回來了,她說那是第一次看見她媽媽笑,但是卻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她爸爸因為她媽有了她之后被自己的家族除名了,沒辦法獲得繼承權(quán)了
而他當時找蔣珠珠的媽媽不過是因為耐不住寂寞而已
一步錯,步步錯
最后就成了很普通的醉鬼打老婆的事情
蔣珠珠不小了啊
所以她總是會擋在她媽媽身旁,然后對著他爸爸吼
她也會拿著小小的棍子去打那個她爸爸
一切都亂套了,但是她沒有挨打,真是奇怪,本來她以為會是一個循環(huán)的
蔣珠珠和林一汐說她媽媽說她爸爸只是生病樂,我們會治好他的
但是她們家很窮,窮的揭不開鍋了
所以蔣珠珠找了個心眼好的老板在哪兒打童工,一天五十,吃飯應該是夠了的
但是回到家之后她就會發(fā)現(xiàn),那是不夠的
到處都是碎渣,剛買的鍋又破了,唯一能慶幸的是,那個蜷縮在沙發(fā)里的男人沒有做出開煤氣自殺的事情
蔣珠珠說當時的他覺得這個人就是個魔鬼,比撒旦還可惡,應該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那種惡鬼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可以形容壞東西的詞語用在他的身上都是毫不違和的
永康教室采光很好,林一汐坐在座位上,看著遠處的樹葉把光都打散了,她試著拿著一只筆對著那兩片葉子,有些想試試把光合攏的樣子
這是蔣珠珠告訴她的方法
如果我們覺得有些東西想要留住但是已經(jīng)碎了的話,我們可以用其他的東西試著填補
雖然做不到完全沒有縫隙,但是總還是要好那么一些的,至少不會再刺著自己
魔鬼降臨了她們本就岌岌可危的小家里,蔣珠珠卻什么辦法都沒有
她努力拾綴著家里,想要還回曾經(jīng)貧苦卻溫馨的家,卻怎么也回不去
媽媽是一個語文老師,涵養(yǎng)很好,也很有主意
所以蔣珠珠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那么卑微的祈求著那個男人的垂憐
祈求著他給她眼光,不要這么墮落
男人很多次都已經(jīng)把家里搞得一團亂遭,她和媽媽的合照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完完全全的被剪開了,他叫她們滾
但是她媽媽不走,就這么賴在這兒
而這兒,本來也就是她們的家
真奇怪啊
人可以這么囂張的嗎?
人可以這么卑微的嗎?
蔣珠珠以前沒見過,所以不相信,見到之后她只覺得在做夢
她爸爸一天打她媽媽打的越狠,蔣珠珠一天一天的累計著目睹的一切,有時她媽媽會把她關(guān)在房間里,不讓她出來,但是只聽見聲音也是一道殘酷的酷刑
以前她覺得她們家很偏僻很安靜很好
但是現(xiàn)在她巴不得自己家在鬧市,能有人來管管這個事情
林一汐記得少女給她說的時候她們是坐在一棵榕樹下的,陽光打在葉子上穿過縫隙落在臉上,有些暖洋洋的,又有些炙熱
斑駁點點,煞是好看
她說啊,她還是忍不住了啊,在她十歲生日蛋糕被打道的時候她拿了一把水果刀出來
她在想,要怎么樣才能一擊必殺呢
最后她也沒想出來,縱酒還是下不了手,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她媽媽掌握了她的軟肋,她自己
她很明確的讓蔣珠珠知道,如果她殺了自己的爸爸,那么她將會同時失去雙親
所以她放下了刀,拿著她媽媽塞給她的十塊錢,走出了門
路上車水馬龍,行人稀少,蔣珠珠就這樣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然后就這么隨便找了個地方睡了下去
她生于夏花之絢爛,并沒有想過自己會怎么死
畢竟賤命總是比較堅韌的不是嗎?
一覺醒來路上已經(jīng)沒有車子了
夏天白天和晚上的溫差也是很大的
蔣珠珠只感覺自己還是迷迷瞪瞪的,有些頭重腳輕的,跌跌撞撞的往前面走
突如其來的亮光刺的她的眼睛睜不開,下意識的把手伸上來遮住眼睛
她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馬路中央,面前突然多了一輛疾馳而來得車
蔣珠珠笑了,她覺得很開心,可以解脫了嗎?
一個人影閃過,蔣珠珠被甩了出去,代替她的是一個金色卷發(fā)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里
鮮血和燈還有司機下門的動作都讓那時的蔣珠珠覺得在夢里一樣
嘴角的笑容還沒有完全展開就凝固了
打破她這個狀態(tài)的是一道女聲的尖叫
這個世界上幸福的家庭總是千篇一律的,但是不幸的家庭卻是千姿百怪的
以前的她的頭發(fā)很直很漂亮,隨了她媽媽,所以她還曾去賣過頭發(fā)
車禍發(fā)生的那一天,她還穿著去年的一條粉色小裙子,因為她家窮,今年沒辦法買新衣服,整個人就像是個小公主
救了他的那個人是一頭金發(fā),卷曲的頭發(fā)像是綿羊毛一樣
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已經(jīng)發(fā)臭的襯衫,褲子是很簡單的運動褲,上面還有沾著的不知名的白色東西
腳上應該是穿的拖鞋,大概是強烈的奔跑已經(jīng)少了一只
不知從哪兒流出的血就這么染紅了一切,但是蔣珠珠還是看見了那人手臂上的傷痕,還有熟悉的,今天她才打上去的烏痕
哦,那個白色的不是什么不知名的東西,是她被打倒的蛋糕啊
她不用去看那個躺在地上的人臉,因為她已經(jīng)看了好幾年了,并且每天都希望他早一點進入阿鼻地獄
剛才炙熱緊致的手把她甩開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安全感讓蔣珠珠想哭
懷抱是熱的,胸膛沒有外表那么軟
她很喜歡那個不到一秒的擁抱,貪戀的回味了很久
但是她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會是那個魔鬼
尖叫的是她的媽媽
救她的是她的爸爸
真是奇怪,明明一切好像都如她所愿了,但是她卻心里空落落的
著魔了一樣的往前走著
蔣珠珠把一絲一毫的東西都變成了自己記憶最深刻的模樣
眼睛太久沒有眨過,滾滾淚水像是演戲一樣就這么自己從眼睛里滾了出來
怎么會是她爸爸呢?
眼睛很快被熟悉的影子給抱在懷里了
她媽媽開始說著“沒事了沒事了了,沒事了”
如果不帶哭腔的話就真的沒事了
她不記得她媽媽是怎么交涉的了,也不記得她媽媽是帶她回家的
她只知道回家的那一瞬間她發(fā)現(xiàn)家里什么都沒有收拾,還是亂糟糟的,但是那個魔鬼她的爸爸已經(jīng)不在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安靜的讓人發(fā)慌
她什么都沒來得及問就被她媽媽推進了房間里,然后叫她蓋好被子睡覺
很奇怪,蔣珠珠說的時候也覺得很奇異,可能是那天晚上太過安靜,所以她睡得可好了,然后第二天,她就看見了久違的干凈的屋子,還有一本厚厚的書和一封信,還有一張銀行卡,還有她打開房門看見的臉色一點都不好的殯儀人員捧在手上的兩個骨灰盒
她的媽媽,一個教書的乖乖女,因為一個男人拋棄了和她相依為命的女兒,辦了手續(xù)之后吃了毒藥就這么倒在殯儀人員面前
哦不對,還有蔣珠珠新的監(jiān)護人,一個眼睛不太清楚的老婆婆
那本書是她爸爸寫給她的,里面很雜,有的是隨筆,有的是日記,有的是祝福,有的是訓誡
那封信是她媽媽給她的
她爸爸并不是因為這些東西被家族趕出來的,相反,他爸爸是不想要那些東西而逃出來的,很可惜的是,他有狂躁癥,以前有了治療還好,但是后面一直都沒有治療漸漸地就控制不住了
大概是害怕別人把他找回去,所以他對醫(yī)院很敏感,為了克制自己他一直在自殘
所以她媽媽就讓那個人打她,她想試著讓他慢慢的控制
但是那個人不允許她媽媽和她透露,對于他而言,她是唯一的珍寶了
所以他在盡力的控制
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但是他的家族很大,大到他不脫離會給她們帶來傷害
所以他離開了
但是他有病啊
他不想離開他的珍寶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焦灼的感情灼燒著他讓腦子里的弦繃的更緊了,然后循環(huán)往復
他應該是要走的,但是她媽媽不讓,因為她相信他是可以的,如果他出去被找回去了,就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蔣珠珠除了在車子哪兒流過一點淚水之后就一直沒有流過淚水
她吧書和信還有骨灰盒放在一起,一樣一樣的看過去
一樣一樣的辨認
為什么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莫名奇妙的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
為什么一夜之間魔鬼變成了慈父,而原本相依為命的媽媽卻變成了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呢?
當拍戲呢?
但是蔣珠珠卻笑不出來
她從冰箱里拿出了她媽媽走之前留下的吃的,一點一點的吃著,然后一頁一頁的看著她爸爸寫的東西
有的她不認識,有的她看不出來寫的什么,但是她在努力的辨認著那個字寫的什么
腦子里不自覺的就浮現(xiàn)起了那天那個人被撞到的時候好像是還沒有死的,然后呢?
司機下車,打了電話,她有看見的,那張永遠都是暴躁不耐煩的臉安靜了下來,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公子,對著她笑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沒有張開眼睛
蔣珠珠一邊回想著一邊翻著書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她一直保持著這幅四大皆空的模樣,直到她翻到了那本書的最后一頁,那上面的字出奇的好看,像是一個人完全沉下心,帶著溫柔書寫的——十歲生日快樂,親愛的寶貝,你本是我的掌上明珠。
在最后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蔣珠珠突然就想起來可,在蛋糕要掉落的時候,那個人下意識的去抬了一下,然后蛋糕徹底翻了
但是在那后面他一直都沒有犯過病,就這么冷冷清清的看著她出門
蘊藏著久遠的情緒一下子爆發(fā)了,蔣珠珠哭的不能自已
宛如山洪暴發(fā)地震傾倒
世界總是在捉弄人,在最后的時刻讓人知道真相,于是死者已走生者不安
蔣珠珠,姓蔣,蔣英杰的蔣,珠珠,是明珠的珠,是應珠的珠
她有一個很厲害的爸爸,叫蔣英杰,有一個很儒雅的媽媽叫應珠
他們都已經(jīng)遠去了
只留下了蔣珠珠一個人
她想不通,為什么那個人要救她呢?
為什么要讓她感受到父愛卻緊接著失去呢?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在城市的一個偏僻的小角落,有那么一棟小房子,房子周圍綠化很好郁郁蔥蔥,然后在某天夜里,一個生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出來,是新生命的降臨
然后在十年之后,有那么同一個人的哭聲傳了出來
她失去了她曾經(jīng)擁有的全部,變成了孤身一人,帶著上一輩奇怪的愛意,踽踽獨行
你本應該是我的掌上明珠
路過果子醬
冬至快樂,記得吃餃子,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