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歌和茍明亮準(zhǔn)備完畢,坐到了餐桌上,顧笙對姥姥抿嘴點點頭,而后終止了話題。
顧姥姥樂呵呵的招呼倆人趕緊過來吃飯,張歌一邊說著來了,一邊拿碗把溫?zé)岬聂~頭湯盛了一碗給姥姥,另一碗遞給顧笙,并且囑咐道:“小心燙,慢點喝。”
邢心安夾了顧姥姥拿手的紅燒魚給茍明亮。
“嘗嘗這個,特別好吃?!?p> 張歌把剔了骨頭的魚肉放到顧笙盤子上,顧笙笑嘻嘻的咬了一口。然后又給張歌夾了一筷子青菜。
顧姥姥看著四個孩子在飯桌上的小動作,笑的一臉明媚。這些孩子都是有福氣的,都會幸福的,眼角莫名就感到了濡濕,既感嘆又欣慰。
吃過飯之后,顧姥姥就趕孩子們出去玩耍,說自己到了午睡時間,會去房間里躺會,不用在這陪她。
邢心安就聽話的帶著茍明亮去了有名的鬧市街。
知道顧笙喜靜,所以張歌拒絕了茍明亮一起玩耍的提議,走了與邢心安她們相反的方向,和顧笙執(zhí)手在幽深的小巷里漫步消食。
顧笙吃過飯之后,一直有個消食的習(xí)慣。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養(yǎng)起來的。
顧笙走的認(rèn)真,張歌想事情想的入神。
一路無言。
張歌始終走在顧笙左側(cè),顧笙外套帽子上的毛邊隨著她踮腳走路而上下晃動,一下又一下的撲在張歌大衣的肩膀處。
顧笙覺得這個挺好玩,側(cè)頭盯著看了好久。
張歌一路都在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略低頭就看到了顧笙目光放在他肩膀那,還故意用力跳了一下,把她帽子毛邊壓在他大衣之上。
他看了好幾眼,她仍沒有發(fā)現(xiàn)他在看她,還是自娛自樂的玩的不亦樂乎。
“嘖,走路怎么這么多小毛病,好好看路?!?p> 顧笙笑瞇瞇的:“這不是有你在帶我走嗎?!?p> 張歌笑了,緊了緊相握的手:“這么相信我啊?!?p> 好不容易引了話題出來,張歌自然不會任話題就這么沉寂下去。而且,確實有些事情需要坦白。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家里的事情?”他聲音有些低沉,伴隨著一絲沙啞。
顧笙有些意外張歌提到了這個話題。
“……沒有?!彼貞浟艘幌?lián)u了搖頭,確實沒有提過他家里的情況。
“今天笙笙帶我見了姥姥,出于長久考慮,所以我想跟笙笙講一下我家里的情況,其實也挺簡單的,母親未婚先孕,我的記憶里從小就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后來我媽覺得可能養(yǎng)不活我了吧,大概在上小學(xué)的時候,就跳河了?!?p> “所以目前你還沒有要見家長的場景,可以放心?!?p> 他講述的很平淡,所有屬于他的經(jīng)歷,都被他輕描淡寫一句帶過,甚至沒有在哪一個字上面有過停頓和重音。
顧笙看著低著頭陷入回憶的張歌,額前碎發(fā)齊齊的趴在他的額頭上,眉頭緊鎖,平常跟她說話會彎起的漂亮眼睛,此時毫無聚焦,琥珀色的瞳孔也黯淡無光,嘴角也沒了平時說話的心不在焉的輕佻,現(xiàn)在正被他抿成一條線。
明明她就站在他身邊,但她卻在他身邊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他整個人帶著低迷的情緒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像是被拋棄的木偶,呆呆的,靜靜的。
顧笙突然就很想伸手抱一抱此時的張歌,把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悲傷平淡講述出來的張歌。
事實上,她也這么做了。
在那些被所有人拋棄的世界里,一個人躲在更加漆黑的角落里,不敢聲張,不敢回想。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那是怎么樣的心情呢?
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了,兩個人因為什么相遇,經(jīng)歷太過相似而被對方吸引,性格又都是一樣的倔強,遇事都是一樣的默不吭聲,一樣的咬牙堅持。
之前兩個人身體接觸都是張歌主動,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的靠近他,帶著心疼和安慰。
她說:“都過去啦,現(xiàn)在,有我陪著你?!?p>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所以張歌,不要難過。”
張歌雖然一句話都沒有回答她,但卻伸手緊緊的回抱住了她,讓她緊貼著他的懷抱,在這冰冷的世界里,兩個人都緊緊的抱著對方,努力感受對方的存在,用心感受對方的溫度,在這浮沉的世界里,尋找著令自己安心的氣味。
明明冬天的天氣那么冷,溫度這么低,顧笙卻感受到一滴熱淚滑入她的脖頸,那么滾燙,那么炙熱,差點灼傷她的皮膚。
“顧笙,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好嗎?”
在等待回答的這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被母親親手帶入的河水里,身體逐漸冰冷,呼吸困難,視線模糊,在他陷入水底深淵的最后一刻,顧笙如同那只救他上岸的雙手,拼命的把他往上拉。
她埋在他胸前,聲音從懷里傳出,她說:“好,一直在一起。”
最終他被那雙手托著破水而出,費力又極其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看清對方的臉,卻忽然被周圍四面八方的無力感打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