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王攜帶著寒氣緩緩站起,因為爆炸而受傷的部分身體開始愈合,結合“歸墟蓮華”和九尾狐的重重一擊竟只是傷了它分毫。
李錫科和沈劍敏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凝聚起來的氣息開始散去。
倒是九尾狐不怎么急躁,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它火紅的眼睛燃燒的更加旺盛。
“就停在這里吧,汝忘了給主人的承諾了嗎?”
白熊王怔了一下,旋即恢復。
“都過去幾千年了,也該不算數(shù)了?!?p> “哼,真夠狂妄,這副軀殼下不過隱藏了一個懦弱的靈魂罷了?!?p> 聽到這種赤裸裸的嘲諷,白熊王并沒有憤怒,只是長出了一口氣,略帶著內心的不悅。
幾千年?
李錫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起來剛才那樣的戰(zhàn)斗只不過是兩只神獸之間的嬉戲,自己的“歸墟蓮華”是在多此一舉。
“人類,滾出極寒之地,看在狐貍的面子上吾放你們一馬?!?p> 李錫科咽了一口唾沫,忍住恐懼,大聲喊道:
“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哼?!?p> 白熊王沒有搭理李錫科而是將手揮向匍匐著的白熊群,一陣虛霧從它們之間穿過,污濁的氣息仿佛接受了沐浴,開始凈化。
白熊群發(fā)紅的眼睛逐漸恢復黑色,暴躁的情緒平復下來,即便在暴怒狀態(tài)下它們依然遵從著生物的本能,對至強的敬畏使它們甘心匍匐,而現(xiàn)在異象消失,白熊群更不敢抬頭,甚至有些白熊身體都在顫抖。
“公子,快看那些白熊?!?p> 李錫科眼神忽然凜厲起來。
“這個異象是你干的嗎?”
“放肆!”
白熊王怒吼一聲,聲波使風雪偏移軌跡朝李錫科涌去。
“吾怎會做如此卑鄙之事,快滾出極寒之地?!?p> 李錫科哼了一聲將“梓瀅”歸鞘,九尾狐也開始消散。
“去沉睡吧,等到那一天的到來?!?p> 白熊王身體緩緩下沉。
“吾下次蘇醒定要與汝一較高下?!?p> “這就是大家都討厭汝的原因,聒噪?!?p> “哼?!?p> 暴風雪再次猖狂起來,九尾狐和白熊王都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了破損不堪的冰面,寒氣順著裂縫逐漸收回,落下的雪花迅速將裂縫塞滿然后變成冰層的一部分。
極寒之地名不虛傳,空氣因為九尾狐而上升的溫度不過一會兒就降了下來,李錫科大口喘著粗氣,用強有力的呼吸平復著體內翻滾的氣息。
他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瞳孔縮成一個點。
喪失攻擊欲望的白熊群四散而去,它們一開始就是造成異象之人的傀儡,而現(xiàn)在終于得到了解放。
“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劍敏突然的一問,將李錫科神游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定睛看著那副絕美容顏,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齊肩長發(fā)因為戰(zhàn)斗已經(jīng)散開,正隨著風雪朝后飄舞露出凈白的脖頸。
“一個回頭是岸的盜賊罷了?!?p> 【你剛才再想什么呢?】
“我好像回憶起來些事情,不,應該是別人的記憶強行灌入了我的意識中,強烈的期待感一瞬間涌上心頭?!?p> 【你能將那些記憶整合起來嗎?】
“不行,太零碎了,只有幾個片段似乎可以?!?p> 李錫科將視野投向了刀柄。
是“梓瀅”嗎?那個靈魂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看不清樣貌?
一陣溫暖沿著發(fā)根傳遞到李錫科大腦中,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沈將軍?”
沈劍敏用如牛奶潑出的芊芊細手梳順著李錫科的長發(fā),從發(fā)根流到略微突出的脊骨頭,她用一只手握好,另一只手抓住與大地平行的白色披風引至嘴角咬住。
“撕拉”一聲,一條寬約一指長約一臂的布條在沈劍敏嫻熟的手法下緊緊束住長發(fā),沒有一點發(fā)松。
“這樣就好了,我們該回寒墟了?!?p> 李錫科微微一笑。
“嗯?!?p> 火煌,雷鳥,雪兔,我回來救你們了。
……
寒墟主城,總指揮所。
軍隊里所有的文武要員都集合于此,聽候命令。
“將軍你為何要…”
一名身著鎧甲,腰配短刃的將軍被金色長刀貫穿了身體。
“哼,我要做什么需要向你說明嗎?”
陸夕云將刀拔出在空中一揮,血跡灑成一輪彎月,今人膽寒。
“誰再有異議,這就是下場?!?p> 幾十個將士沒人敢吭聲,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眼珠管不住地顫動,因為嚴武城主的遇害,他們現(xiàn)在沒人能限制閉月將,“安武”令牌和陸夕云的鐵腕手段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打開城墻,士兵盡出,與落塵國死戰(zhàn)?!?p> 陸夕云咧了一下嘴角朝被黑繩牢牢困住的三人走去。
從李錫科離開閣樓那一刻開始,藏匿于暗處士兵就行動了起來,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抓捕安武侯使的三個同伙”,至于原因上面并沒有說明。
士兵悄無聲息地潛入閣樓,將熟睡的三人瞬間擊暈,帶到了總指揮所。
火煌,雷鳥,雪兔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晌午了,他們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被捆了起來,周圍站滿了人,然后就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之后又過了五日。
火煌拼命扭動著身體,氣息在周圍不停聚合散去、聚合散去,雷鳥雪兔則是惡狠狠地瞪著陸夕云眼球中充滿血絲,他們都被塞住了嘴巴只能不停發(fā)出嗚哽聲。
“別浪費力氣了,這繩子被北域寒鐵加強過,能限制你的體內氣息流動,并且難以聚合自然氣息?!?p> 陸夕云不厭其煩地解釋著,仿佛在享受著這個過程,這個強者戲弄弱者的過程。他抓起火煌的紅發(fā)從黑鐵鼻套上掠過,閉著眼睛仿佛是在細細感受。
陸夕云忽然額頭血管微突,他猛地將火煌的頭重重砸在地上,獻血濺到羽衣之上印出朵朵紅花,像極了火煌右耳下的“紅掌”花紋。
火煌一動不動,似乎是昏了過去。
雷鳥雪兔竭力翻滾起來,眉毛因為憤怒而變直,他們試圖掙脫,但無濟于事,那條黑繩紋絲不動。
陸夕云轉身向外走去,羽衣上的寶石閃爍著星星亮光。
“將他們帶到城墻,殺血祭旗!”
……
風雪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狂暴地肆虐著寒墟,這是從九月份而來常有的事情。
五國大陸中四季為春的國度只有南方的吳國,落塵國又名“寒之國”,青云國從北至南各有特點,至于其他兩國則是四季分明,人口密集。
寒墟主城一開始只有兩萬預備兵源,在經(jīng)過數(shù)場防御戰(zhàn)后大概有五千傷亡,至于落塵國則是約莫傷亡萬人,因為是進攻方,一倍的傷亡數(shù)比較正常,他們多次只差一點就可以越過城墻,但那一點對落塵國來說是一個鴻溝,難以翻越。
一萬五精兵加五千臨時兵現(xiàn)在已經(jīng)浩浩蕩蕩開赴墻外,擺好陣勢,只等待閉月將的一個命令就沿東北而上直搗黃龍。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按照陸夕云的計劃,落塵國應該已經(jīng)做好埋伏正等待著他們去送死,兩萬精兵都不可與同數(shù)的北方悍兵為敵。
更何況還有五千臨時征來的士兵...更何況落塵國軍隊保守數(shù)字現(xiàn)在也有他們一倍之多。
但這些對陸夕云來說已經(jīng)無所謂了,他站在城墻上向外遠眺,余光望著那片白壓壓仿佛要與冰雪融合的軍隊,正下方的石門前就是火煌,雷鳥,雪兔三人。
火煌還在昏迷,雷鳥雪兔一直在掙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反抗,對二人來說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他們莫名奇妙的就要被殺了。
雷鳥雪兔眼神呆滯,毫無生氣。
怎么回事?大哥呢?要死了嗎?
疑問在心中不停發(fā)出,但沒有人會給他們詳細解釋一番,陸夕云覺得麻煩。
“時辰到,殺血祭旗!”
聲音雄渾有力,隨著風雪在北國回蕩。
陸夕云哼笑了一聲,用手抖了抖羽衣上的雪花,徑直跳下城墻,調動氣息安穩(wěn)著陸,他要近距離觀看這賞心悅目的一幕。
“真可憐啊,是不是還在幻想那個孩子來救你們,說不定他已經(jīng)死在了某個角落,正在被野獸啃食著身體,不過放心,你們馬上就會去見他,在另一個世界相聚?!?p> 陸夕云句句毒辣,字字誅心。
忽然間長刀出鞘的“嘶”聲在空中響起,紅藍交錯的光芒一閃而過。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這一句震人心弦的詩率先到來,緊接著又是一刀:
“火之刀,新二技,火靈舞!”
猛烈燃燒的火焰旋轉分叉分別從不同的方位向陸夕云襲去,氣息涌起而上的力道瞬間將他抬起。
分叉圍繞著陸夕云進行融合,直至將他吞沒包裹,從天際而來的兩道身影向石門前沖去。
“水之刀,第一技,境門?!?p> 藍色氣旋順著以行刑臺為中心開始如龍卷風般卷起,周圍士兵被盡數(shù)擊退。
殘缺的披風順著風雪貼緊了女子的身體,她和束發(fā)及肩的男子在行刑臺上并排而立,目光炯炯,宛若天人。
李錫科和沈劍敏在路途上不斷加速,終于在還不算晚的時候趕到了城墻,所幸大軍并未出發(fā),所幸那三人還活著。
他們身后的文武軍官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沈劍敏。
“澀月將?”
不只是誰小聲說了一句,語氣中充滿難以置信。
將士嘩然,打破了風雪中的詭異氣氛。
“參見澀月將?!?p> 一名身形魁梧的將軍屈膝半跪,聲音深沉而悠遠,隨著風雪傳播開來,讓所有的士兵都聽得清楚。
大地忽然微微一顫,兩萬余名將士都屈膝半跪。
“參見澀月將!”
對他們來說眼前之人是救命稻草,青云國的士兵不會怕死,只怕死的不明不白。
聲音并沒有得到回應,因為李錫科那帥氣的模樣只持續(xù)了一瞬,之后他連忙奔向被捆綁著的三人。
“我來晚了…”
李錫科將他們口中塞著的布團一一取出。
“咳咳?!?p> “大哥,火…煌?!?p> 雷鳥雪兔還沒喘幾口氣就嗚咽著向李錫科說道。
沈劍敏給匕首中注入氣息將三人身上的黑繩迅速割斷。
李錫科接住昏迷過去的火煌,她額頭上的傷口因為寒冷止住了血液,正在慢慢恢復。
“大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身邊的是女子是澀月將嗎?”
雷鳥踉踉蹌蹌站了起來,他用雙手撐住因為長時間捆綁而難以使上力氣的大腿,但身體依然在發(fā)抖,似乎隨時都要站立不住。
雪兔則是不停捶打著大腿面,他還不能夠站起來。
“我…”
李錫科一時難以解釋,看著他們的樣子心中充滿了愧疚。
“都是因為我的自作聰明?!?p> 【是因為我們的自作聰明,但現(xiàn)在不是悔恨的時候,那一擊力道太小不足以致命?!?p> 李錫科將目光投向那團火球,只見一道一道的金光突破屏障從火球的中心射出。
轟隆一聲,強烈的氣波擊破屏障將火焰瞬間撲滅,陸夕云輕輕落地,毫發(fā)無損。
李錫科忽然像是要爆發(fā)出來一般,肺腔中的那一口氣都已經(jīng)到達了咽喉,卻被沈劍敏一手擋住。
“公子,我先問他幾個問題?!?p> 沈劍敏瞇住眼睛強裝出來一些笑容。
李錫科看著她不自然的表情,將咽喉中的那口氣咽了下去。
“嗯?!?p> 沈劍敏將手緩緩抬起,將士們看見這個動作后都站了起來,雪花在肩膀上逐漸積累出薄薄一層,大家也不晃動身體將其甩落,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命令,不知道是否正確的命令…
陸夕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桀聲大笑,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荒唐事,沈劍敏的突然出現(xiàn)似乎讓他猝不及防。
“是在想‘她為什么還活著’嗎?”
“不,不!”
沈劍敏靈動的眼睛中多了些憤怒,但她是一名將軍,將軍不能感情用事,必須套出更多的情報。
“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覺得你可憐?!?p> “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是因為你體內的傲慢嗎?”
傲慢?
李錫科愣了一下,他又回想起了徐道義身體中的憤怒惡魔。
陸夕云止住了笑聲,用冰冷的語氣回道:
“是又如何?”
“呼…”
沈劍敏長出了一口氣,身體竟止不住地發(fā)抖。
“嚴武城主呢?”
“被我殺了,還扔到了峽谷里,你要去找他嗎?”
事到如今,他也不怎么掩蓋了,雖然不確信遠處的士兵能否聽到,但只要殺了周圍的這些人就好了,誰敢不從就殺了誰,只有這樣計劃才能不被耽擱。
士兵只遵命于令牌,或者說是安武侯。
那就好辦了,上次沒解決掉的人現(xiàn)在來找死,自己是要幫這個忙的。
金之氣息在陸夕云周圍開始匯聚,他拔出長刀指向沈劍敏。
“丫頭,來吧?!?p> “公子,這里暫時交給我?!?p> 沈劍敏將兩只匕首在手中輕輕轉動,之前和白熊的戰(zhàn)斗并沒有使她身體疲憊。
李錫科點了點頭,對他來說現(xiàn)在先將受傷的三人安頓好治療一番才是第一要務。
“小心?!?p> “嗯?!?p> 李錫科抱著火煌向后方躍去,雷鳥雪兔則是互相攙扶著一步一步慢慢走著。
“你應該清楚我的實力,與我為敵,現(xiàn)在有這個膽量嗎?”
陸夕云揚起嘴角,似乎對他來說戰(zhàn)斗還未開始就已經(jīng)結束。
“哼,傲慢?!?p> 沈劍敏收回向著李錫科的目光,眼神凜厲起來。
二人之間的氣氛冷到了極點,誰都不想再多說一句話,自然氣息被從空氣中逐漸抽調出來,匕首和長刀都展現(xiàn)出屬于它們的顏色。
“水之刀,第三技,幻晝?!?p> 沈劍敏率先發(fā)起了進攻,六個分身憑空而出,她們由從匕首中流出的水之氣息幻化而成,在眨眼間就與本體樣貌絲毫不差,能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水之刀,第四技,靈息?!?p> 時間仿佛一下子走得緩慢起來,一片雪花從沈劍敏耳邊擦過,因為碰撞而支離破碎,那些碎片在她的視野里都能看清。
但沈劍敏本身并沒有被影響,七道藍光散發(fā)著寒意從不同的方向穿入陸夕云身體中,在被放慢的空間里,金刀才正在緩緩抬起。
“破?!?p> 以陸夕云為中心的空間開始破碎,如同被裂紋布滿的鏡面,而在那個空間發(fā)生的事情卻不會改變,六個幻體化為一灘水落在積雪中,因為寒冷逐漸化冰。
雙技同出,招招致命。
沈劍敏盯著那個半身彎曲但雙腳仍牢牢支撐地面的男人,她的凜厲的眼神沒有改變,反而更加兇狠。
因為她看見了彎起的眼角。
“哼哼哼,你這幾年在干什么,怎么還是這種水平?”
陸夕云四肢猛地抖動了一下,然后迅速抬起胸膛,他身體沒有任何異樣,只是羽衣被劃開幾個口子。
那兩個配合堪稱絕妙的招式所造成的傷害,對陸夕云來說不痛不癢。
“漬?!?p> 陸夕云將刀一揮,認真了起來。
“給了機會,你不中用,接下來那個空間我將不可能再中一次?!?p> 他長出了一口氣,下沉身體,刀柄橫在眼前,金之氣息在刀上開始匯聚。
“金之刀,第六技,虎奔仙流!”
……
李錫科將“安武”令牌拿出來給那個身形魁梧的將軍看了一下,然后輕放下火煌。
“參見安武侯使?!?p> 那位將軍將要下跪卻被他一手打住。
“不用了將軍,你們不是城墻,是有血有肉的人類?!?p> “對不住了,軍令難為,哪怕是叫我們去送命,那也只能去,這是規(guī)定?!?p> 李錫科沒有回話,他不怪這些將士,只恨自己不能保護好同伴,金色斑紋亮起,“通天印”緩緩向火煌身體輸送著氣息。
“大哥…”
李錫科轉頭看向雷鳥雪兔,眼珠暗了一下。
他又將手依次貼到二人的額頭。
雷鳥雪兔全身放松了下來,沐浴在溫暖之中,他們受損的肌肉開始恢復活力,口中吐出陣陣白霧。
“好了?!?p> 李錫科將手一揮,一片泛著淡紅色的霧氣迅速布滿了整個軍隊,那些因為寒冷而臉色發(fā)白的士兵暗暗出了一口氣。
雪花不再在將士們的肩上積累,而是在接觸到淡紅霧氣的一瞬間就融化成水,被狂風帶著朝更遠的地方飛去。
狂風吹不散這種帶著力量的氣息。
【這樣做身體會承受不了的?!?p> “就當是為我的幼稚買單?!?p> 【你又何必呢?】
“犯錯要接受懲罰,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p> 火煌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睛緩緩睜開,她盯著李錫科愣了一下,旋即彎起嘴角。
“我又被主人救了一次?!?p> 李錫科輕笑。
……
陸夕云周圍匯聚出大小不一的金色光點,他猛地將刀刺出。
在刺進的短暫過程中光點飛快地涌入金刀,終于在刀身定格的一瞬間沖擊而出,塑型為龐大的靈體。
靈體為虎,氣勢洶洶,積雪被被那強有力的氣息流動帶得飛起,為金虎又披上了一層雪白絨衣。
“你已經(jīng)到達無上境界的巔峰了嗎?”
沈劍敏眼珠微微抖動,她將雙臂彎曲在胸前,以一只腳為圓心屈膝擺腿,在積雪中劃出一道圓弧。
“水之刀,第二技,月輪?!?p> 兩把匕首,一把露出藍色氣旋,一把露出白色氣旋,氣旋融合,藍白相間的半輪皎月化為屏障擋在沈劍敏面前。
白虎襲月,月潰而散。
沈劍敏被氣旋正正擊中,強烈的余波將她甩向,一時間難以停住。
嗖嗖嗖。
一道紅光又朝沈劍敏飛來,只不過這次目標是她的身后。
“這…是?!?p> 李錫科瞬間移動到空中,他一手抓住“梓瀅”,另一只手將沈劍敏用力摟住,二人緩緩停了下來,懸浮在空中。
“沒事吧,我來晚了?!?p> 沈劍敏緊咬牙關捂住胸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讓我來?!?p> 斑紋再次閃起,氣息緩緩進入沈劍敏的身體,只不過這次亮光似乎弱了許多。
【你在做什么,這樣調動體內靈氣不要命了嗎?!】
“可以吸收自然氣息,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p> 【何在升交給你的并不是完整的“通天印”,你以為你可以像徐道勇那樣吸收嗎?】
“那也至少能將一部分自然氣息轉化,沈將軍現(xiàn)在很難受?!?p> 【我怎么攤上你這么個胡來的宿主?!?p> “肯定是因為你也愛胡來?!?p> 沈劍敏恢復了一些,她趕忙看向李錫科。
“公子,你這樣做…”
李錫科將食指輕輕放在她的嘴唇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有好多人都說我愛胡來,有可能吧,但改不了了?!?p> 沈劍敏忽然推開李錫科。
“你快帶著那三個人走,他們看起來對你很重要,陸夕云已經(jīng)到達了無上境界的巔峰,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回去稟報殿下…”
一道金光從地面向二人襲去,李錫科立刻展開氣息屏障防御。
爆炸聲響徹天際,陸夕云緩緩飛起,徹骨的笑聲在空中回蕩。
“走?你們一個人都走不了!”
金之氣息六段,無上境界巔峰。
“‘十月將’中最強的就是他嗎?”
李錫科看向沈劍敏,右手將“梓瀅”握得更緊。
從地面襲來的金弧被防御氣障完全抵消,二人并沒什么大礙,但是李錫科自己清楚,那個招式的力道很輕,像是隨手一揮。
“不是,‘十月將’并沒有按實力論高下,我們之間沒有怎么戰(zhàn)斗過,但是我能感覺來其他人氣息的強弱?!?p> 沈劍敏頓了一下,又說道:
“在我看來,應該是感月將李子胥最強,為天隴境界巔峰,其次為肅月將徐道義,天隴境界,剩下的人都處于無上境界,各有千秋?!?p> “徐將軍原來這么厲害…”
李錫科小聲嘀咕,若有所思。
【你忘了他從小就是天才了嗎,而且打破限制后能在短時間里連續(xù)釋放高階火之刀法,這種能力對現(xiàn)在的你來說還不能完全掌握,需要時間的積累?!?p> “當時注意力都在‘干天流輪’上,沒有別的精力了?!?p> 忽然輕輕的一掌拍在他的肩上。
“公子真的不走嗎?我打破限制應該可以撐住一段時間?!?p> 沈劍敏柔聲說道,沒有了剛才的激憤。
你應該也很害怕吧,眼珠都在晃動了。一開始叫我?guī)е樽呤潜灸芊磻?,而現(xiàn)在叫我走又不愿意讓我走,真是個糾結的姑娘。
李錫科搖了搖頭。
“如果現(xiàn)在逃走,我自己都瞧不上自己?!?p> “公子…”
【她其實希望你留下來?!?p>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走?!?p> 李錫科眼眸深邃。
“真是感人啊?!?p> 陸夕云冷冷說道。
“不過是無上境界巔峰就讓你如此自大了嗎?”
李錫科看向那個衣裳光鮮亮麗,內心卻無比惡毒的男人,他將一只手藏于羽衣之中,“通天印”一閃一閃。
得爭取些時間來吸收自然氣息。
“明明都已經(jīng)成為‘十月將’之一,位居高位,寒墟軍隊盡數(shù)為你所用,為什么還要做叛國的事情,落塵國能給你什么?”
陸夕云收起了笑容,將金刀歸鞘。
“哼,你懂什么?”
他從懷中緩緩取出一本紙面發(fā)黃的書,因為頁腳已經(jīng)皺起,顯得厚了許多,看得出是經(jīng)常在翻動。
“這是什么?”
“亂之書?!?p> 陸夕云微瞇眼睛盯著那本書,表情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
李錫科轉頭看了看沈劍敏。她眉頭抬起,小嘴微張,似乎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么個奇怪的書名。
“阿然,你知道嗎?”
【不知道?!?p> “你不是全能全知嗎?”
【嗯?!你在說什么鬼話,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了解?!?p> “你看你急了,急了?!?p> 【我**】
他懶得和阿然繼續(xù)拌嘴,將意識收了回來。
每次與阿然進行意識交流的時候現(xiàn)實世界就仿佛靜止了一般,等到意識收回的瞬間時間才開始繼續(xù)流動,所以與阿然的對話并不會影響現(xiàn)實。
陸夕云哼笑了一聲。
“只有我才能接觸到這片大陸的真相,你們不過是寄生蟲罷了?!?p> 他輕輕將“亂之書”翻開一頁,用嚴肅的語氣緩緩讀道:
“世界起源于混沌,將終結于安逸。
上古之始,一柄巨斧劈開混沌,注入氣息。萬物得以復蘇,卑賤之人幸存于世。
后有九獸,生于氣息,參天而長,每逢亂世,破霧奔出,重罰蒼生。
后有七魔,傲慢偏見,嫉妒憤恨,暴怒殺戮,懶惰糜爛,貪婪無厭,暴食充實,色欲墮落。
七魔共存于人心,施罪于蒼生。
此為亂之始,此為亂之書?!?p> 陸夕云停了下來,沒有再讀。
狂風的呼嘯聲不斷回響,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
李錫科想要說些什么,但又無從說起。他的腦海里不斷閃過熟悉的片段,有憤怒惡魔,有白熊王,有九尾狐,這些經(jīng)歷過的事情仿佛串聯(lián)了起來。
一股不安的情緒在心中醞釀,自己究竟亂入了怎樣恐怖的計劃當中?
這究竟是什么?
【那本書究竟是誰留下來的?】
“你在胡說些什么?”
清爽的聲音激醒了李錫科,他看著沈劍敏毫無波瀾的表情出了奇。
她不驚訝嗎?
不是沈劍敏不驚訝,而是她不想被這種莫須有的東西擾亂心智。
“胡說?這才是你這種人為什么平凡的原因,你們對于這個世界的真理毫無追求,只是茍活著罷了?!?p> 陸夕云將“亂之書”又塞入懷中,他只讀了一頁,后面的內容似乎并不想提及。
“哼,真理?真理就是讓你為了一己之私傷害別人嗎?”
沈劍敏將陸夕云的一番話拋去腦后,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嗎?!”
陸夕云忽然憤怒起來,他的身體開始顫抖,眼球中布滿血絲。
“我要將這個國家改變,不,我要將整個大陸改變,為了這個目標,死多少人都無所謂,我以為李成安能夠懂我,但他也是個碌碌小人,什么‘十月將’,什么和平,什么命運,我都不在乎!我要的是力量,能夠突破極限的力量,能夠改變大陸的力量!”
他癲狂起來,仿佛已經(jīng)喪失了理智。
“可笑,你這種人什么都改變不了,如果有人能夠改變一切,那也不會是你?!?p> “放肆!”
陸夕云將金刀猛地揮出,遠強于上一擊的氣旋迅速朝沈劍敏襲去。
“漬?!?p> 水之刀,第五技,星耀。
藍色氣旋與金色氣旋相撞,爆發(fā)出強大的力量,空間甚至都為此扭曲。
【你還愣著干什么!】
李錫科忽然反應過來。
“火之刀,新四技,境卦四象!”
“通天印”吸收的自然氣息終于到達了極限,斑紋暗了下去。
紅環(huán)向四周擴大,如同平靜的水面激起一絲波瀾,八卦之印緩緩出現(xiàn)在紅環(huán)中。
乾(?)
坤(?)
震(?)
巽(?)
坎(?)
離(?)
艮(?)
兌(?)
從一開始的若隱若現(xiàn),到后來發(fā)出奪目的光芒。
“境卦四象”將兩道氣旋拉扯吸收,金水氣息向其涌入,不過一會兒,天地之間恢復了平靜,只有風雪照舊。
李錫科向沈劍敏說道:
“不好意思,我失神了?!?p> 陸夕云捂住腦袋不停慘叫,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從他的身體中散出。
“是傲慢,它想要占據(jù)陸夕云的身體?!?p> 沈劍敏突然說道,她全身鼓起力量準備著下一個刀法。
“水之刀,第六技,歸心?!?p> 如海水翻滾般的藍色霧氣朝陸夕云涌去,瞬間淹沒了他。
“散?!?p> 那些藍色霧氣在一瞬間仿佛蒸發(fā)了一般,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怎么了?”
李錫科不解。
【就這?】
沈劍敏微微出了一口氣。
“你想的沒錯,這招沒有任何殺傷力?!?p> 她的語氣中略帶著些無奈意味。
“那?”
“這不是真正的水之刀第六技?!?p> 五大氣息都有專屬技能,傳承的功法永恒不變,李錫科一直都記得這個。
“難道…”
你也是融合怪?
他還沒有傻到將后面的話說出來,點到為止,算是試探。
“是我的自創(chuàng)刀法?!?p> ??!
“不是不能擅自修改功法嗎?”
李錫科小心翼翼的問道,但是他的表情似乎有一點高興,濃厚的白霧從口中不停吐出。
“我犯了禁忌?!?p> 沈劍敏倒也很坦白。
李錫科還想再問點什么,忽然感覺剛才那種不安的氣息逐漸消失。
陸夕云不再癲狂,他平靜地懸浮在空中,金刀上的光澤忽隱忽現(xiàn)。
“為什么要這樣做?”
“希望你不要搞錯,我不是為了救你,而是不想讓那個惡魔重現(xiàn)人間?!?p> 沈劍敏眼神依舊尖銳,真是一個“冰美人”,但對李錫科還是能夠溫柔點。
這算是他的特權。
“多管閑事,不用你插手我也能控制住它?!?p> “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p> 沈劍敏收起一把匕首,將李錫科的左手緊緊握住。
“沈將軍?”
“噓,別說話?!?p> 【她想要給你傳輸部分記憶?!?p> “那也不用十指相扣吧?!?p> 【有這種美人牽著手,你就偷著樂吧,事還挺多?!?p> “我可是正人君子?!?p> 【……】
李錫科隱隱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息涌入身體,由下而上滲入大腦。
這不是意識連接,他用余光看向沈劍敏。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有時間再慢慢告訴公子?!?p> 各種畫面在李錫科腦海不停切換,他的瞳孔逐漸縮小。
……
永和二十六年,雀城,安武侯府。
“這是新任月將,繼承‘澀’之名?!?p> 安武侯淡淡說道,旁邊站著面戴白巾的沈劍敏。
“是!”
日落西山,眾人散去。
“切,什么人都能成為月將了嗎?”
陸夕云狠狠啐了一口,他正朝郊外走去,似乎是練武場的方向。
“你就是殿下所說的閉月將陸夕云嗎?可別太小看我?!?p> 沈劍敏跟在后面幽幽說道。
忽然間一道金光朝她襲來。
當…
匕首完美地防御住了這果斷的一擊。
“月將之間不允許戰(zhàn)斗,我記得應該有這一條規(guī)定?!?p> 金刀歸鞘,陸夕云回身繼續(xù)走著,只不過步伐有些凌亂。
從剛才的一擊中他已經(jīng)試探出了新晉“澀月將”的實力。
很強。
為什么這么年輕的女子竟已經(jīng)到達了無上境界?憑什么…
二人就這樣走著,不到一會兒就到了練武場,今天是安武侯親自參加的一場比試,與閉月將陸夕云之間的比試。
一般來說,安武侯參加比試的時候不允許有無關人員在場,但這是沈劍敏的特權,因為安武侯已經(jīng)答應了她的請求。
自己成為新一任“澀月將”,而安武侯則為她偷改功法的事情保密。
諾大的練武場只有三個人,顯得清凈了許多。
沈劍敏離即將爆發(fā)戰(zhàn)斗的二人很遠,以免被余波波及。
陸夕云似乎說了一些話,嘴唇一張一合,但安武侯搖了搖頭。
“是什么事情沒談好嗎?”
她無聊的胡思亂想。
在沈劍敏看來,這場戰(zhàn)斗應該會持續(xù)很久,雖然沒有見識過安武侯的實力,但也能感受到那一股強大的氣場。
氣息開始在場內匯聚,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砰,咚,啪。
幾乎一瞬間里,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結束,陸夕云倒在了砸出的石坑里,失去了生命特征,血液不停流出,濃重地血腥味在空中彌漫。
“發(fā)生了什么?”
沈劍敏愣住了,明明安武侯還沒有怎么使用氣息,怎么就結束了?
她只看到黑影連續(xù)穿梭了三次,陸夕云就從地上到空中,再從空中猛地砸向地面。
僅憑體術嗎?不對啊,最后一招的時候她已經(jīng)看到陸夕云打開了防御屏障,怎么會被瞬間擊破,肉身真的可以將氣息屏障擊破嗎?
要真是這樣,那可以稱為怪物了…
她已經(jīng)顧不上思考了,抽出匕首迅速向安武侯沖去。
怎么可以對人命如此戲弄,這只不過是一場比試罷了,更何況還是他的月將。
“淡定?!?p> 安武侯輕輕用手指在空中一點,沈劍敏瞬間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徑直摔倒,體內氣息變得紊亂起來。
“怎么回事?”
“本侯沒必要向你解釋?!?p> 說完安武侯就轉身離去。
“今天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是條件?!?p> “等一下…”
沈劍敏什么都沒有搞明白,告訴別人什么?
她站起來緩緩走向石坑中的陸夕云,因為他面目朝下,一時間難以確定是否已經(jīng)死亡。
但沈劍敏又不敢亂動,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害怕。
難道上一任“澀月將”是死在他的手里了?
想到這里沈劍敏打了個寒顫。
“母親大人,我該怎么辦呢?”
“你在哪里傷感什么。”
?。?p> 沈劍敏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無法相信在這樣規(guī)模的出血量面前還會有人能說出話來。
但現(xiàn)實讓她不得不相信。
只見陸夕云緩緩站起,傷口已經(jīng)愈合完畢,他拔出金刀輕輕一揮,那些流出的血液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沈劍敏一下癱坐在地上,雙眼呆滯。
“記住他給你說的話,今天見到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外傳,否則會莫名其妙死掉。”
陸夕云踉蹌著朝練武場外走去。
沈劍敏忽然想起母親曾經(jīng)給自己講過一個恐怖的故事。
在這片大陸上,有無數(shù)的家族盤根錯節(jié),但只有一個是最特別的,他們啖肉飲血,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