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架失去肉身的骷髏人緩緩朝他逼近...
如果是尋常骨架,李錫科最多驚奇,詭異的是,骷髏人面部被毛發(fā)遮掩,一路而下鋪至地面,拖出長長發(fā)尾。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陰寒將他席卷,全身止不住顫抖。
骷髏人在空中漂浮著前進,李錫科則因為恐懼不斷后退。
濃眉師兄呢?宅子呢?這里怎么沒有氣息?
沒有人會來回答這些問題,仿佛一瞬間全世界就將他拋棄了一般。
那架骷髏突然停了下來,李錫科也雙腿麻木,不能再邁出一步。
“你是來救我的嗎?”
陰聲從毛發(fā)之下傳出,那聲音就像是在腐水中浸泡了千百年,幽怨而澀冷。
李錫科不敢回話。
良久,聲音又傳了出來:
“你是來救我的嗎?”
聲音逐漸變得凄厲,并且加快了節(jié)奏:
“你是來救我的嗎?你是來救我的嗎...”
李錫科如鯁在喉,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忽然間一道粉色光芒從他腰間散出,一瞬間就將任何不安驅(qū)散。
“呼呼呼...”
李錫科覺著輕松了許多,他看向腰間的梓瀅,知曉了緣由。
長久以來,他竟忘了自己的寶刀中還藏著一個靈魂...
“你是誰?”
他朝著骷髏人問道,雖然還有些恐懼,但相比剛才已經(jīng)好了許多。
“你是來救我的嗎?”
“救你什么?”
骷髏沒再說話。
下一瞬,它瞬移至李錫科面前,被毛發(fā)覆蓋的面部露出些許霧氣。
“你是來救我的嗎?!”
李錫科握住刀柄,一揮而上。
“救你個星星幣!給勞資滾!”
......
正堂,李錫科猛地驚醒,額頭上流下一滴冷汗。
環(huán)顧四周,木椅,茶具,花盆...還有正在吐納的濃眉師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熟悉順心,并沒有古怪的地方。
我這是怎么了?小憩一會兒就做噩夢了?
“真是糟糕!”
冬天夜晚不能在這里睡,雖然自己已經(jīng)不再懼怕環(huán)境,但想起剛才的夢...還是早早回驛館吧。
“濃眉師兄,走吧?!?p> 楊展緩緩睜開眼睛,站起來疏通疏通了筋骨,準備將白天沒說出來的話試著相告。
但是他愣住了,準確來說是看到李錫科后愣住了...
“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嗎?”
楊展呢喃道:
“怎么可能...”
李錫科有些著急:
“到底怎么了?!”
見濃眉師兄不說話,李錫科于是在正堂東翻西找,終于找到了一個有些年代的銅鏡。
他拿起來瞅起了自己的盛世美顏。
“嗯,還是一如既往的帥...等等!”
李錫科也木住了,其實銅鏡中映射出來的面容本身并沒有什么奇怪,只是...
只是額頭上的靛藍色刺青是什么回事?!
這不是只有重犯才會烙印的刑法嗎?我剛剛不過是瞇了一眼而已,這東西是怎么來的!
銅鏡“啪”地一聲掉在了地板上,李錫科生硬地扭過頭朝楊展看去。
“濃眉師兄,你剛剛在這里,這是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額頭的屈辱印記。
楊展搖了搖頭,同時說道:
“我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你說??!”
楊展咽了口唾沫,小心道:
“公子來到這里后有感覺到什么詭異嗎?”
“能有什么詭...等一下!”
李錫科瞪大了眼睛,他將剛才夢中的事情和現(xiàn)在情況串聯(lián)了起來。
“不是吧..”
那只是噩夢而已,怎么可能,但現(xiàn)在只有這個說法能夠解釋得通。
楊展看了看李錫科的樣子,準備將心中之話一吐為快:
“李公子,我...”
李錫科一手打住,他想要先向阿然打探打探消息,不想聽濃眉師兄的廢話。
“阿然,阿然,快醒來!”
【又闖什么禍了?哎喲,小老弟刺青挺好看啊。】
“好看你...算了,我李某從來不罵人,快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覺醒來就成這個樣子了,我都沒臉回驛館了?!?p> 【誰知道呢?我看你是白嫖慣了,都不想想我這里收不收費。】
“就當是透支報酬了,快一點告訴我,急!”
【不好意思,您的信用已經(jīng)不足,并且可透支消息不足,系統(tǒng)阿然即將下線,拜拜了你嘞!】
“......”
李錫科有點想罵人,但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處罵起,只好總結(jié)為四字經(jīng)典:
nmsl。
意識回歸后,他揮了揮手,示意楊展不要再煩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這下可如何是好...安武侯使額頭上有刺青,這事傳出去又不知道會在坊間人云亦云成什么樣子,屆時小迷妹肯定會越來越少。
難道是天妒英容?我這該死的魅力??!
吃了一癟的楊展選擇了閉口不言,現(xiàn)如今他只能跟在李錫科屁股后面,李公子讓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當然是除了不可描述之事外...
良久,李錫科獨自呢喃:
“長頭發(fā)的骷髏人...想想就滲人?!?p> 長頭發(fā)的骷髏人?!
楊展突然一下站起,急忙道:
“公子,你說的是什么?”
李錫科瞅了瞅他,嘆了一口氣,便將夢中之事盡相告知。
楊展聽后如同石化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前者注意到了異況,追問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嗯...吧?!?p> 李錫科猛地起身上前,雙手重重按在濃眉師兄地肩上。
“快說來聽聽?!?p> 楊展有些受寵若驚,輕聲道:
“李公子按疼我了...”
“哦哦?!?p> 李錫科趕緊松開雙手,并將一把椅子拉了過來,扶著他坐下。
楊展理了理思路,緩緩開口:
“這座宅子之所以幾十載來沒有買主光顧,是因為這里發(fā)生過一些事情...早在天順三十年,這還是一座鬼宅?!?p> 鬼宅...
李錫科又想起了那架骷髏,不禁滲出一身冷汗。
“這事你怎么不早點說!”
楊展無辜回道:
“從晌午開始我就想說,只是每次都被公子無情打斷,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聽這話你很不滿啊,我?直接無情鐵手!
想起這一天來,濃眉師兄確實一直想說些什么,但好像都沒插上嘴...李錫科瞬間又氣又悔。
早知道這座宅子是個鬼宅,那老婆無論說什么他都不會去買。
遇到平常事,比如宅子哪里陳設(shè)壞了,姐姐又寂寞了等等,自己還能處理一下,但涉及到妖鬼之類...對不起,李某是在無能為力。
但現(xiàn)在銀子已經(jīng)交了,手續(xù)都辦理妥當,你給我說這座宅子有鬼?
而且這個“鬼”還給自己來了一下,額頭刺青...
李錫科有些心累,示意濃眉師兄繼續(xù)。
“鬼宅也不是真的有鬼,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妖道修行之處,據(jù)說用人體煉丹,使禁斷之術(shù),時有良家女子遇害,后來院長頂著天劫出面才斬殺了妖道,還百姓太平...公子剛才夢見的應(yīng)該就是當初遇害女子的魂魄?!?p> 他頓了頓,補充道:
“應(yīng)該是一縷怨氣而已,貪念公子身上的氣運,至于額頭上的刺青...是妖術(shù)?”
你說你的,反問我干嘛,我能知道還用得著你?
李錫科細品著這個陳年舊事,總覺著哪里有些問題,但又想不出來。
他皺了皺眉頭:
“道士煉丹的地方就在正堂?”
楊展摸了摸下巴,盡力回憶。
“不是,不是在正堂,我記著師父說是一處枯井。”
李錫科想起了后院確實有一口井,牙行大叔建議入住后填埋。
“那架骷髏叫我救她...救什么呢?已經(jīng)死了幾十年的人?!?p> 楊展提醒道:
“如果能將宅中的怨氣消散,說不定公子額頭的刺青會自動退去,那個魂魄可能是想讓公子相助,所以留下了刺青?!?p> 李錫科點了點頭,解鈴還須系鈴人,他想要去請教老院長。
二人步行至大門處,他正準備踏出門欄,左腳剛伸了出去,額頭就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仿佛是灼燒一般。
李錫科痛苦不堪,趕緊將腳收了回來,刺痛感終于慢慢消失。
這女鬼...她不想讓自己出去!
或者說,只要有這個刺青,自己就永遠也踏不出宅子的大門。
果真是妖術(shù)...
李錫科調(diào)動著全身靈氣,試圖強行突破。
過了許久,他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卵用,這種妖術(shù)好像與氣息無關(guān),源自另一層面。
畢竟妖鬼之事,誰也說不來。
“公子,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
“能不能把老院長請來?”
楊展斟酌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
不行嗎...看來得自己去調(diào)查一番了。
“濃眉師兄,隨我一起下井瞧瞧?!?p> “好。”
......
枯井邊堆砌著青石,所以月光灑不進去。
井里頭一片漆黑,而且時不時還傳出一陣怪味,想必早上的氣味就是從這里面?zhèn)鞒鰜淼摹?p> 挨千刀的牙行大叔,居然給沈姐姐推薦這種宅子,果然無商不奸!
李錫科暗暗發(fā)狠。
他燃起一團火苗來提供視野,朝著楊展說道:
“確定是這里?”
“嗯?!?p> 李錫科將火苗丟下,想先試探一下。
火光為二人提供了部分視野,雖然看不清最里頭,但至少可以辨別出危險程度。
看起來似乎是一座普通的枯井,并無詭異。
那這股氣味又作何解釋?
楊展皺了皺眉頭,說道:
“不如我們明日再下去,現(xiàn)在將入深夜,萬一...”
李錫科嗔道:
“你可別嚇我了,沈姐姐見我沒回去驛館,肯定會出來尋找,到時候又給她徒增煩惱,今日事今日畢,這個刺青太古怪了,還是早早讓它消失為好。”
楊展默默吃了一口狗糧后,沒有反駁。
二人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借著氣息跳了下去。
李錫科腳部安穩(wěn)落地,楊展頭部安穩(wěn)落地...
厄劫真是可怕,踏空而行都會出現(xiàn)問題,看來不能修行正統(tǒng)望氣術(shù)。
李某人暗自發(fā)誓不能著了老院長的道。
剛一下去,那股氣味便更加濃厚,嗆人鼻子。
李錫科嘗試著使用氣旋將味道擊散,他本來不抱有多大希望,但卻起了不少作用,氣味至少變得能聞下去了。
隨后他又接連燃起數(shù)團火焰,將暗無天日的枯井深處一下照亮。
井里空間并不是很大,最多就是一間普通屋子大小,很難想象幾十年前的妖道會在這里進行怎樣慘無人道的修煉。
四周由青石磊固,外表涂粉,粉上又積灰。
一眼看去,坑坑洼洼,很難找到完整的一部分。
“這很正常啊...就是枯井而已?!?p> 李錫科有些摸不著頭腦。
隨即朝濃眉師兄問道:
“當年院長斬殺妖道后來過此處沒有?”
正清理身上塵土的楊展思索了幾息,回道:
“是有的,據(jù)說還帶走了什么東西,只是他老人家從沒有提過那東西是什么?!?p> “難道是煉丹爐?”
“這就不得而知了...”
李錫科心里有點無奈,這井下沒有任何有意義的東西,看來又白跑了一趟。
“回去吧,這里什么都沒有,味道還特別難聞。”
“李公子,等一下!”
楊展一下將李錫科叫住,后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二人都愣住了。
不知不覺間,竟有絲絲白霧從四壁縫隙間擠出,漸漸有囊括井底的趨勢。
這霧氣,李錫科是熟悉的,就是夢中陰霧!
“不好!先溜!”
李錫科正準備調(diào)動周圍氣息將自己和師兄送上去,但卻恍然間發(fā)現(xiàn)周圍氣息竟已經(jīng)被完全驅(qū)散。
靠元氣和靈氣完不成踏空而行,這井,他們可能出不去了...
此時白霧已將二人包裹,他們的視野和意識都在逐漸消失。
通天印來不及抽取外部氣息,而信靈燈也被霧氣限制,只有梓瀅在微微顫動。
真可謂“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他李錫科竟然會栽到一個鬼魂手里!
“濃眉師兄...快走...”
“李公子...”
白霧最終布滿了整個井底,二人都沒能從中出來。
......
虛霧中,李錫科緩緩睜開眼睛,他起身環(huán)顧四周,是和夢中一樣的環(huán)境,只是多了個濃眉師兄躺在身邊。
難道這也是夢境?不不不,我的夢境不可能會出現(xiàn)楊展...如果是杰哥自己可能會考慮一下,但濃眉就算了吧。
幾息后,李錫科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他猛地站起,并用腳踢了踢楊展。
“濃眉別睡了,我們遇到麻煩了?!?p> 楊展支吾著坐起。
看來剛才的霧氣侵襲,對于正統(tǒng)成道期修士來說,所造成的精神傷害也是不小。
現(xiàn)在在他們周圍可都是和剛才一樣的霧氣,隨時都會有身心危險。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楊展有些迷糊。
“和我夢中一致,漬!”
李錫科將手搭在刀柄上,沖著四面八方的霧氣斥道:
“別藏著掖著了,出來吧!”
這一句話剛說出去,四周霧氣就起了反應(yīng),開始緩緩散去,熟悉的女音也緊接著傳出:
“我等了你三十年了啊,終于等到了...”
聲音陰柔澀骨,攝人心魄,且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