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約定
那一年，櫻花開得極絢麗。
“哥哥，哥哥，什么叫結(jié)婚啊？”櫻花樹下，小女孩側(cè)著腦袋，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向坐在一旁，正俯首在畫板上涂鴉的大男孩。
小女孩長得圓圓潤潤的，皮膚白里透紅，看起來就很討喜。
“結(jié)婚啊，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領(lǐng)了結(jié)婚證，辦了婚禮，然后就能住在一起，共同生活了?！贝竽泻⑦呎f著，邊放下手中的畫筆，他看著小女孩的目光很溫和，臉上的笑也很和煦，就像那冬日里的暖陽。
“哥哥，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結(jié)婚吧！”
“這樣，小穎兒就能每天都跟哥哥待在一起了?！?p> 想到馬上就能跟大哥哥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小女孩的臉上不由就綻放出一朵大大的笑。
“現(xiàn)在還不行哦，小穎兒，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結(jié)婚?！贝竽泻⑦@話剛一說完，小女孩的臉就垮了下來。
“為什么?。「绺?，你是不是不喜歡小穎兒了？”小女娃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輕輕扯了扯大男孩的衣袖，懵懂的臉上此時布滿了不解。
黑白分明的眼里還噙著淚，淚珠子在眼眶里來回打著轉(zhuǎn)，搖搖欲墜。
她看起來很小，約莫才三四歲大。
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壓根就不明白“結(jié)婚”這個詞代表著什么。
在他們那單純的世界里，大概玩，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吧！
不忍看到她那傷心難過的樣子，大男孩抬手在女孩的頭上輕輕撫了撫。
入手的觸感好極了，她的頭發(fā)摸起來柔柔的，軟軟的。
令男孩不由想起媽媽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女人的頭發(fā)就是她的性格，頭發(fā)柔軟的女人，通常性格脾氣也都很好?！?p> 像小穎兒這樣頭發(fā)柔軟又愛笑的女孩，長大后一定是既漂亮又溫柔的。
心下一動，男孩伸手輕輕拭去女孩眼里的淚：“小穎兒，乖！不哭了，不哭了啊！”
“聽說愛哭的人，可是會變丑的，我們小穎兒長得這么漂亮，要是變丑了，那多可惜啊！”
“可…可是哥哥你都不喜歡我?！?p> “嗚……”女孩癟著小嘴，控訴著，說完，眼淚就跟小溪似地，往下蔓延。
“誰說我不喜歡你的。”
“我們穎兒這么乖，這么漂亮，哥哥可是最最最喜歡你了。”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了?！?p> “那哥哥，你為什么不跟穎兒結(jié)婚?。俊?p> “乖?。〔皇歉绺绮桓憬Y(jié)婚，是因為你跟我現(xiàn)在都還太小了。結(jié)婚這件事呢，是要等我們長大后才能去做的?！贝竽泻⒛椭宰?，溫聲跟小女娃解釋著。
“?。∫乳L大?。 迸⒌穆曇衾镫y掩失落，但好歹是沒再繼續(xù)掉金豆子了。
“是?。∫任覀冮L大了，才能結(jié)婚的?！币娦∨⒖偹闶遣豢蘖?，男孩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話說，他對小丫頭的眼淚一向就沒什么抵抗力，只要一看到她掉金豆子，他這心里就難受得緊。
“哥哥，那小穎兒還有多久才能長大啊？”
“是不是明天我就長大了，就能跟哥哥結(jié)婚了？”小女孩側(cè)著腦袋，用懵懂的眼神看著男孩，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看到那顆櫻花樹了嗎？”
“只要小穎兒每天都乖乖吃飯飯，很快地就能長高高了。什么時候，小穎兒要是能長得跟那顆櫻花樹一樣高，到時哥哥就跟你結(jié)婚。”大男孩目光一轉(zhuǎn)，隨手指向旁邊一顆成人高的櫻花樹。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了。”
“那好吧！小穎兒一定會很乖，很乖吃飯飯的，這樣，我很快，很快就能跟哥哥結(jié)婚了。”
小女娃聽話地點點頭，說完后，生怕男孩會說話不算話，又伸出肉嘟嘟的小手，非要跟男孩拉鉤。
綠油油的草地上，一陣清風(fēng)拂過，櫻花片片飄落，一大一小的兩只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
“阿宸，阿宸，怎么了？”溫明哲擔(dān)心地看著單若宸，看到他臉上那木然的表情時，就知道，這會單若宸一定是又沉陷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這種情況，溫明哲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碰到了，當(dāng)然，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剛認(rèn)識那會，溫明哲還以為是這家伙是工作太累了，直到后來，從何阿姨那知道了一些單若宸的往事，溫明哲才知道，為什么單若宸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這些年來，溫明哲也嘗試過要將單若宸拉出來，可不管他怎么做，最終卻還是以失敗告終了。
“沒什么?！眴稳翦氛f完，拿起酒杯，仰頭，一口就將剩下的雞尾酒都倒進(jìn)嘴里。
濃烈的酒液順著喉嚨往下滑去，所到之處，皆是火辣辣的，唯獨他的心底，卻是冰冷如斯，就像那萬年不化的冰川。
*****
月牙，猶如一張銀弓，高高地懸掛在遙遠(yuǎn)的天際。
四合院里，宴會也到了尾聲。
眾人陸續(xù)離場。
一輛香檳色的凱迪拉克?？吭谒暮显呵?，趙星茗跟何韻秋揮手道別后，才轉(zhuǎn)身坐上車子。
已是晚上十點半，馬路上總算是沒那么擁堵了，一路暢通無阻，車子很快就到了景尚小區(qū)。
婉拒了好友要送她上樓的美意，趙星茗踩著虛浮的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電梯廳走去。
車內(nèi)，朋友看到趙星茗那略微飄忽的步履，剛想下車去送送她，不料，一起身就覺得頭暈?zāi)垦５?，難受得緊，只能又軟軟倒回座位上。
飄飄然地來到電梯廳里，趙星茗將臉貼在墻壁上，臉頰上那冰涼涼的觸感，總算是讓她暫時恢復(fù)了那么一丟丟的清明。
她側(cè)過身，趁自己還保有一絲理智時，趕緊按下電梯。
“叮咚”一聲，電梯門往兩邊滑開。
趙星茗拖著沉重的身子，踉踉蹌蹌地往電梯里走。
這么一折騰，腦子里又是一陣暈眩，她忙伸手撐在電梯壁上，總算是堪堪穩(wěn)住了自己。
迷離的雙目在鍵盤上游移著，鍵盤上的數(shù)字此時就像一只只歪七扭八的蚯蚓，足足看了有半分鐘之久，她才伸手按下“20”。
門關(guān)上，電梯勻速上升，平日里坐著很是平穩(wěn)的電梯，這會就像過山車似的，一陣陣的失重感不住襲來，讓趙星茗那飽受酒精刺激的腦子，更暈乎了，整個身子也軟綿綿的，就跟沒有骨頭似的。
強忍著不適，等電梯停下，趙星茗硬撐著，拖著虛軟的腿，慢騰騰地挪著出了電梯。
又是一陣暈眩襲來，趙星茗忙扶住墻，再次倚在墻上，閉目休息了好一會，她才扶著墻，慢慢往前走去。
平常只需要二十秒就能走到的住處，這會，她足足花了五分鐘還不止。
腳下的路仿佛就沒有盡頭似的，在自己快要放棄時，趙星茗總算是走到了房門口。
然而，抬起手，將指紋放到感應(yīng)區(qū)，一連按了好幾次，門都沒自動打開。
唔！討厭，怎么連門都在欺負(fù)自己??！
趙星茗氣惱地抬腳踢了踢門，這一抬腳，身子一個不穩(wěn)，差點又要往后倒去，嚇得趙星茗忙伸手抓住門把。
靠在門板上，盯著上面的按鈕看了老半天，趙星茗才慢慢輸入密碼，密碼輸入完畢，房門“滴”的一聲打開了。
心里完全沒有防備，趙星茗順勢就往前撲去，跌坐在地上，這下子，她的頭更暈了。
可能是因為回到家里，知道自己沒什么危險了，強撐著的意識徹底松懈下來，渾身酸軟的，想站起來，卻怎么都站不起來。
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趙星茗才扶著墻慢慢站起。
使足吃奶的勁，往回走，將門關(guān)上后。趙星茗就再也撐不住了，閉著眼，深一腳淺一腳地憑著印象，往客廳里走。
迷迷糊糊地走到沙發(fā)邊，連鞋子都沒脫，趙星茗便一頭栽倒在沙發(fā)上，沉沉睡去。